一架战机的坠毁，在印度航空工业的伤疤上，又撒上了一把复杂的香料。

迪拜航展的飞行表演场上，印度国产“光辉”战机本该是这次表演的明星，却成了全球航空界瞩目的悲剧主角。

当地时间11月21日下午2点10分左右，这架寄托印度大国梦想的战机在特技飞行中失控坠毁，现场燃起浓烟。

飞行员没有弹射，最终不幸遇难。航展当天的飞行表演在暂停一个多小时后恢复，但已有10场表演被取消。

对于“光辉”战机而言，这并非首次坠机，却是最致命的一次——在全球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这场意外不仅点燃了沙漠，也点燃了人们对印度军工产业的质疑。

01 事故剖析：坠毁瞬间与技术疑云

“光辉”战机的迪拜之摔，并非孤立事件。从现场视频来看，战机当时正在进行“破S机动”这一低空特技飞行中的高风险科目。

飞行员侧飞后向左压杆90°改平，同时开启加力完成上升转弯——这一连串动作要求精准控制滚转角度、发动机推力及高度。

然而，这一次，机身倒扣俯冲后出现了高度不足的情况，改平后战机无法拉起，最终坠毁。

印度空军已成立调查委员会，调查坠毁原因。初步报告显示，可能是由于发动机故障造成战机坠毁。

但也有分析认为，可能是飞行员操纵失误，或是飞机出现机械故障、飞控系统出现问题。

值得玩味的是，这架编号LA-5026的战机在此次航展中并非首次成为焦点。航展首日，一段“光辉”战机机身下方滴落透明液体的视频就曾在社交平台上引发“漏油”热议。

印度官方迅速辟谣，称这是环境控制系统产生的冷凝水，而非燃油泄漏。

02 漫长征程：“光辉”四十年的曲折路

要理解“光辉”战机坠毁的象征意义，我们需回顾其漫长而曲折的发展历程。

“光辉”战机的研发始于1970年代，1983年正式立项。印度当时雄心勃勃地启动了LCA轻型战斗机项目，希望借此让印度航空工业实现飞跃。

印度专门成立了ADA国防航空研究发展局，指导作为项目总承包商的印度斯坦航空，并提出三大核心国产化技术：数字电传飞控、多模式脉冲多普勒雷达和带加力燃烧室的国产涡扇发动机。

然而，雄心壮志无法弥补印度在关键技术和人才储备上的巨大缺口。

最初的计划十分乐观——1990年首飞，1995年正式服役。但现实骨感得令人沮丧：直到2001年，首架原型机才进行首飞。从首飞到量产，中间又隔了整整14年，直到2015年才开始装备空军使用。

从1983年立项到2016年正式服役，“光辉”战机用了整整33年。印度空军可谓“三十年磨一剑”，可惜磨出来的剑却并不锋利。

03 国产困局：从“卡维里”发动机到万国牌

“光辉”战机国产化道路上最大的挫折，莫过于“卡维里”发动机的失败。

1989年启动的“卡维里”发动机项目，在耗费超过4.5亿美元后，于2008年被无情“剥离”出“光辉”项目。2016年，印度下议院调查发现，“卡维里”项目在烧掉283.9亿卢比后，只搞出九台全功能原型发动机和四台核心发动机，并只进行了3217小时的发动机测试。

核心问题是，“卡维里”即便在最理想的实验室环境中，也只能产生70.4千牛的实际推力，与设计推力相差甚远。研发部门将问题归咎于缺乏技术储备以及生产和测试条件。

计划中的印度斯坦航空航发研发中心设计和测试设施直至2023年12月才在班加罗尔落成。但时至今日，印度发动机测试尤其是高空环境模拟试验仍然依赖租用俄罗斯设施。

在国产发动机无望的情况下，“光辉”最终选择了美国F/A-18大黄蜂战机采用的F404发动机。然而，F404原本用于双发的大黄蜂战机，用在“光辉”这种单发战斗机上则动力不足。

印度不得不采购升级推力版的F404，才完成了首批20架量产生产型号。

发动机的困境只是“光辉”项目问题的冰山一角。随着国产化道路受阻，“光辉”最终变成了一盘“国际大杂烩”：

以色列埃尔比特公司的有源相控阵雷达替代了印度自研的MMR多模式雷达；以色列的“德比”中程空空导弹增强了其空战能力；美国通用电气的F404发动机提供动力。

计划中的国产战机，最终变成了印度式“攒机”。

04 战略困境：装备体系与实战考验

印度军工的困境不仅体现在“光辉”战机上，也反映在整体装备体系上。

印度空军目前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兵力断层：现有31个战机中队距最低空防需求缺口达9个，而年内即将退役的230架米格-21更加剧了危机。

作为替代者的国产“光辉”战机虽在2015-2021年获得128架订单，但印度斯坦航空制造公司每年仅能交付8架——这意味着仅填补现有订单就需16年。

更严峻的是，印度空军装备的多样化带来了巨大的后勤和维护挑战。印度空军同时装备着俄罗斯的苏-30MKI、法国的“阵风”、米格-29以及国产的“光辉”等多种机型。

这种“收集”各国武器的爱好，虽然避免了受制于某一特定国家，却也给自身后勤、训练和维护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在实战表现方面，印度空军近年来的记录也不尽如人意。在2025年5月的印巴冲突中，印度空军分三波次出动阵风、幻影-2000、苏-30、米格-29以及英制美洲豹战斗轰炸机等75至80架次，巴基斯坦则派出ZDK-03预警机、歼-10CE、枭龙-3、F-16等战斗机近50架次应战。

这场空战的结果令印度空军难堪——巴印之间战损比为0：6。巴基斯坦击落印度3架阵风战斗机、1架苏-30战斗机、1架米格-29战斗机、1架苍鹭无人机。

05 国际视野：全球市场与印度定位

尽管国内表现不佳，印度仍在积极推销“光辉”战机，希望在国际军贸市场上分一杯羹。

印度曾向马来西亚、菲律宾、阿根廷、孟加拉国、斯里兰卡、摩洛哥、亚美尼亚等国推销“光辉”战斗机。然而，这些努力至今未能收获任何订单：

马来西亚在2019年启动轻型战斗机采购计划时，“光辉”战斗机积极参与竞标，但马来西亚最后选择了韩国的FA-50战斗机；

阿根廷在经过权衡后，最终选择了从丹麦购买二手F-16战斗机；

2023年，印度有意向埃及出售约20架“光辉”战斗机，但埃及最后选择其他国家的产品。

“光辉”战机外销屡战屡败的原因不难理解。

与装甲车、火炮、枪械等陆战武器不同，战斗机技术复杂、价格高，各国在购买主力战斗机时都会非常谨慎。除了价格，政治因素、战斗机综合性能、可靠性、售后服务、本国装备体系、口碑等因素都会纳入考虑。

印度没有掌握“光辉”战斗机的核心技术（发动机来自美国、雷达来自以色列、导弹来自俄罗斯和以色列），首飞后又由于技术原因不断推迟入列时间，综合性能也不突出。

在竞争激烈的国际战斗机市场上，“光辉”面临的是瑞典JAS-39“鹰狮”、中巴联合研制的“枭龙”战斗机、韩国FA-50等强劲对手。

06 未来前景：军工雄心与现实阻碍

印度的军工野心与实力之间存在巨大鸿沟，但这并不意味着印度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印度2025-26财年联邦预算为国防分配了6.81万亿印度卢比（787亿美元），比上一年增长9.5%。现代化支出的四分之三被指定用于国内采购，迫使全球原始设备制造商与本地合作伙伴合作或失去市场准入。

印度还推动国防制造业的本土化，航空航天协会和民用航空部正在推动铝、钢和钛等原材料的本地采购。他们的目标是到2033年占据全球航空航天供应链市场的10%。

全球航空航天公司也确实在向印度靠拢，因为西方供应链危机使印度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替代来源。空客、柯林斯航空航天、普惠和罗尔斯·罗伊斯等公司都增加了从印度的零部件采购。

然而，印度国防产业仍面临诸多结构性挑战：

关键合金和半导体供应链的脆弱性——印度从中国进口82%的锂和76%的硅，面临精确武器和航空电子设备生产延误的风险；

低效和官僚主义的国防采购框架——复杂的采购程序使平均采购周期增加3-5年；

网络安全漏洞和知识产权盗窃正在阻碍本土研发进展。

“光辉”战机的驾驶舱里镌刻着印度航天雄心的倒影，而迪拜上空的烟雾则投下了漫长的疑问。

五十年前立项时的豪言壮语，在今日看来，仿佛一部未完工的史诗，散落在班加罗尔的车间、未达标的本土化率和国际军火市场的冷遇之间。

印度军工就像一艘正在调整航向的巨轮，它庞大的身躯蕴藏着潜力，却不得不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狭窄水道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