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山老翁】纪晓岚先生自述——
冯巨源任赤城县教谕时，说赤城山中一个老翁，相传是元代的人。巨源前往看他，称呼他为仙人。他回答说：“我不是神仙，只是吐故纳新导气引体，得以不死罢了。”
询问他的方法，回答说：“不离开丹经，却又不是丹经所能够完全包括，它的分切节制，极为微妙。假使没有口诀真传，只是依法运用，如同看着棋谱相对下棋，棋必然要失败；如同拘泥药方治病，病情必然危险了。缓急先后，稍稍一失去调节，或者固结而成为毒疮，或者凝滞而变成痉挛，甚至精气昏乱，神不能回归躯体，竟至于成为癫痫病。那就不仅无益，而且有损了。”
问：“容成、彭祖的方术，可以延年吗？”答：“这是邪道，练得不得法的，灾祸立即就会降临；真得法的，也仅仅使人壮盛。壮盛到了极点，必然有决裂奔溃的祸患。譬如违背情理聚敛财富，并非不能很快富裕，而断断没有终身享有的道理。您不要为它所迷惑。”
又问：“服用丹药来延年益寿，那方法怎么样？”答：“药物是用来攻克疾病，调补气血，而不是用来养生的。方士所服食的，不过是草木金石，草木不能够不衰朽腐烂，金石不能不消融化解。它们尚且不能存留自己，却可以说是借它们的余气，反而能够长期存留吗？”
又问：“得以成仙的，果然不死吗？”答：“神仙可以不死，而也时时可以死。要知道有生必然有死，这是物理的规律。炼气存神，都是逆向而制止它。逆向制止的力量不松懈，就气聚而神也聚；逆向制止的力量有时松懈了，就气消而神也消。消就是死了。如同富有财货的人家，勤俭就长久富裕，不勤俭就逐渐贫穷；再加上奢侈放荡，那么贫穷立刻来到。那做神仙的，固然也兢兢业业地，恐怕不能够自保，并非修炼自身精、气、神的内丹一旦成功，就可以经历万种劫难不坏了。”
巨源请求遵行弟子拜师的礼节。答：“您同此道无缘，何必徒然荒废自己的本业？不如算了吧。”巨源只好惆怅地回去了。景州戈鲁斋给我讲述了这件事，称赞说他的话都挺实在，不像是方士的炫耀惑人。（故事来自《阅微草堂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