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办公室裁撤,我待了十三年的公司把我裁了。
看着到手1000万的赔偿金,和顶格缴满的社保,我毫不犹豫签了解约协议。
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躺平和老公一起全职帮女儿带娃了。
然而闺蜜却提醒我:“现在的人啊,知道你手里有闲钱,指不定就不想奋斗了。”
我嘴上应着都是自家人,不会这么做的,心里却记下了这话。
于是趁着周末大家都在家,我公布了自己被裁,准备提前退休的消息。
“妈!您才45岁,现在退休社保缴够了吗?退休金能有多少?”
女儿的一声指责却让我闭上了嘴。
丈夫更是关心我拿了多少赔偿金。
“钱不多,但……”
“你不知道现在外面大环境不好吗?怎么尽给家里添乱?”
我一愣,没想到至亲之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所谓的血脉相连,在利益面前竟也会变得轻飘飘。
1
见我始终不回答,女儿索性把碗往桌上一摔。
“妈,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拿了多少赔偿金?我这怀孕生孩子,哪样不要钱?”
一旁的女婿也立刻接话:“是啊妈,现在养个孩子成本太高了,您的退休金,可是我们家以后的定心丸啊。”
我那整天躺沙发刷手机的老公,索性直接拿筷子抽了下我的手。
“你冲动退休跟我商量了吗?我这烟钱酒钱找谁要去?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过?”
我看着他们仨,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没了。
好像我不是刚失去了工作,而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成了全家唾弃的累赘。
可明明当年老公因工伤下岗,是我一人撑起这个家。
这么多年我白天上班晚上打零工,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最后还风风光光送女儿出嫁。
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了。
怎么到头来,好像我呼吸都是错的?
怎么我一个人能养全家,现在两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反倒指着我一个下岗的老太婆来养?
我放下了碗。
这顿饭,我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见我甩脸子,丈夫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
“没用的东西!”他摔门而去,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楼道传进来,“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以后一家人一起去喝西北风吧!”
门板震动的回声还在屋里嗡嗡作响,女儿反倒把矛头再次对准我。
“妈,你看看你把爸气成什么样子了?这个家全靠爸当年那点工伤赔偿金撑着面子,现在你倒好,说退就退,以后是不是还得指望我爸那点老本养你啊?”
我胸口一阵发闷。
工伤赔偿金?那点钱早就被他挥霍在牌桌和酒桌上了!
这么多年,是谁风里雨里跑客户,才把这个家撑起来,给她攒足了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不至于在婆家抬不起头?
女婿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是啊妈,不如您把赔偿金拿出来,我们帮您打理?就当是给未来外孙存的教育金了。”
我看着他伪善的面孔,想起他当初娶我女儿时,口口声声说会孝顺我们二老。
如今看来,孝顺是假,盯着我的钱袋子才是真!
“我的钱,我自己心里有数。”
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就动手开始收拾碗筷。
女儿却一把按住我的手,指甲掐得我生疼。
“你有什么数?你看看小区里张阿姨,快六十了还在给人做保洁!李阿姨退休了就去饭店洗碗!人家都知道给儿女减轻负担,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女儿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张阿姨做保洁是因为儿子不成器,李阿姨洗碗是因为老伴生病欠了债。
而我辛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退休解脱,却要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拿来和她们比较,只因为我不能再继续做他们的血包?
“我自私?婷婷,从你读书到结婚买房,我哪样没为你考虑?现在我就想喘口气,反而成了罪人?”
“那也是你这个当妈该做的!”
2
应该做的。
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
女儿考上大学那年,我同时打着三份工,累到晕倒在路边,就为了凑够她心仪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和名牌行李箱,怕她在同学面前丢份。
她出嫁前,我把自己压箱底的金镯子卖了,又添上大半积蓄,只为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在婆家能挺直腰板。
那些精打细算抠下来的血汗钱,到头来,却只换得一句轻飘飘的应该做的。
她看不到我的付出,只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她只在乎我还能不能继续付出。
女婿在一旁搂过她的肩膀,看似安慰,实则拱火道:
“婷婷,你别激动,对胎儿不好。妈可能也是一时没想通,慢慢劝。”
说完,他又看向我,语气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妈,婷婷要是因为这事儿把肚子里的孩子气出个好歹,您心里过意得去吗?”
我看着眼前这对恨不得把我骨髓都吸干净的男女,再想到那个摔门而去、只会索取的丈夫,心里只觉悲凉。
“出去!”我背对着他们,声音疲惫却冰冷,“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女儿似乎没料到我会直接赶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怨气。
“好!好!你赶我走!这可是我爸家,你一个连收入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赶我走?等你老了动不了了,别指望我伺候你!”
她哭着抓起包,随她爸一样,摔门而去。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我靠在冰冷的灶台边,浑身发冷。
窗外的灯光暖黄,邻居家的欢声笑语隐约传来,更衬得我这个家冷清得很。
我辛苦经营了一辈子的家,我掏心掏肺对待的亲人,原来竟是这样的豺狼虎豹。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我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屏幕上是女儿发来的微信消息,长长的好几条。
【妈,我今天话可能说重了,但我都是为你好,更是为这个家好。】
【婆婆刚问我你退休金多少,我都没脸说!她娘家嫂子,都六十了还在纺织厂干活,一个月挣四千多呢,那才叫会为儿女着想。】
【妈,你再好好想想吧,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找个活干,哪怕当保洁呢……】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没有道歉,没有关心。
只有更进一步的指责和索取。
我手指发抖,想打字回她,想问问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出去一句:
【婷婷,妈累了,想歇歇。】
几乎是立刻,她的回复就弹了出来。
【谁不累?您不为我着想,也得为您未来的外孙想想吧,他怎么能摊上您这么个没本事的外婆?】
我没再回,心口那股闷气又顶了上来,堵得我胸闷。
于是之后的一周里,女儿每天准时请安,内容翻来覆去就是逼我出去干活。
好像我45岁退休享福,是天大的罪过。
丈夫也没闲着,自从我下岗,他在家就跟个大爷似的,等着我伺候。
早上我还没醒,他就把一星期攒的臭袜子、脏内裤全扔我枕头边上。
“反正你也不上班,闲着也是闲着,洗了呗。”
他叼着烟,口气理所当然。
我看着他油光满面的脸,想起当年他工伤下岗回来,抱着我哭说对不起这个家。
那时我心软,揽下所有担子,让他好好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十几年。
我忍着一口气,没搭理他。
他却越发来劲,跟着我进了厨房。
“做饭就放这么点米?我现在没收入,你就想饿死我,好带着钱去找小白脸是吧?”
我猛地关上水龙头,水花溅了一身。
“你再说一遍?”
他大概没见过我这么硬的脸色,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说你怎么了?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我说不得?这个家姓张!不姓李!”
“张大海!这十几年,你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吗?女儿的嫁妆,这房子的贷款,哪一样不是我起早贪黑挣来的!”
丈夫被我戳到痛处,脸立刻胀成了猪肝色。
他扬手似乎想打我,最后也只是狠狠“呸”了一口,骂骂咧咧回了客厅。
我以为这就算完了。
结果到了傍晚,门铃响得跟催命一样。
一开门,女儿女婿站在外面,他们也不换鞋,直接挤进来。
“妈,咱们今天得把话说清楚。”
“要么您明天就开始找工作,我们帮您打听了,小区物业缺个打扫楼道的,虽然累了点,但一个月也能有一千八。”
“您要是不想去打工,也行。那您就把公司的赔偿金拿出来,我们帮您保管。这都是为您好,以后您老了病了,这笔钱还能应急。”
为我好?
我差点笑出声,这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
丈夫也从卧室晃悠出来,在一旁帮腔。
“咱女婿说得对。老婆子,你把钱交给婷婷,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在婆家也能硬气点。咱们做父母的,不就是为了儿女活吗?”
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都在发颤。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一个个这样企图逼死我?”
“错就错在您没本事!错在您不能让我像别人一样有个能依靠的娘家!”
我看着眼前这三张脸。
无用的丈夫,白眼狼的女儿,垃圾的女婿。
心寒透了,反而平静了。
“滚!”
3
那之后我胸口一直堵着股闷气,几天都没出门。
直到闺蜜王娟打电话来,硬拉我去跳广场舞散心。
我刚跟着音乐动了两下,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哭声。
“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我浑身一僵。
转头就看见女儿女婿搀着我那废物丈夫,三人直冲我来。
“各位阿姨叔叔评评理!我妈一辈子没本事,现在被裁了就要赖着我吸血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女婿扑通一声也跪下来,高举着前些日子我回复他们不愿去上班的聊天记录道:
“岳母含辛茹苦带大我老婆是不假,可现在她明明才四十五,就说干不动了要退休,要我们小夫妻养。我们小两口难啊!”
而我那丈夫张大海,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这老婆自私啊!只想自己清闲,不管儿女死活!劝她找个活干,哪怕扫大街呢?她就不!就要在家躺着等我们伺候!”
放屁!全他娘的放屁!
我想嘶吼,喉咙却像被烂泥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
周围那些刚才还笑眯眯的舞伴,此刻眼神全都变了。
“看着吧,老了可不能学她,拖累儿女……”
“平时看着挺利索一人,怎么这样?”
王娟想冲过去理论,我却死死拽住了她。
他们就是要我身败名裂,逼我掏出赔偿金给他们。
从那以后,我在小区里彻底成了名人,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家里更没了我的位置。
我每天憋着火,胸口那团闷气越来越沉,呼吸都带着针扎似的疼。
王娟来看我时都吓坏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嘴唇都发紫了!必须去医院!”
我拗不过她,也被那持续的闷痛吓到,终于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医生脸色凝重,指着影片上一块阴影。
“这里有个肿瘤,压迫到心血管了,必须尽快手术,手术费得十五万。”
我当即大手一挥。
“做!我还要住你们这最好的病房!”
我想通了,与其被那群吸血鬼当血包使,最终气坏身体没得个好下场。
不如把这些钱花在自己身上。
王娟扶着我刚走出诊室时,我听见走廊尽头那三个冤家的声音。
“就说她是累赘,赶紧让她把钱交出来!不然这病可是个无底洞!”
“实在不行,就让妈放弃治疗吧。”
王娟当场炸了,冲过去指着他们鼻子骂。
“你们还是不是人!她可是你亲妈!你老婆!”
女儿却一把打开她的手。
“关你屁事!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妈,你别装死了,我知道你听得见。痛快话,钱在哪?”
“你再不把钱拿出来,就一个人等死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妈!”
我看着那三张扭曲的嘴脸,慢慢站直,声音平静得自己都害怕。
“好啊,如你们的愿,我们现在就可以断亲、离婚。”
张大海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算你识相,赶紧签字!”
他居然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和笔。
女儿女婿也立刻围上来,生怕我反悔。
我看着那薄薄几张纸,笑了。
“叫公证处的人来,免得以后,你们这群畜生反悔,再来缠着我。”
他们面面相觑,但利益当前,还是火速叫来了人。
在公证员面前,我一笔一画,签下我的名字。
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协议递到张大海手里时,他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终于摆脱了我这个累赘。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墙壁挂着的电视里,却意外播出了一条新闻。
【据悉,此次外资巨头大规模裁撤,补偿方案极为优厚。传闻总监级的赔偿金可达数千万,且均为顶格缴纳社保……】
“总监级,千万?”
“老婆!妈之前是不是在那公司当总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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