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雪纷飞,一片片雪花在寒风中飘落,像极了白色的蝴蝶在风中翩跹起舞。
粉红色的腊梅正傲雪独开,给这个洁白的世界,增加了一抹温暖的点缀,显得不那么单调。
巷子里,一个黄色的圆点在慢慢朝巷子口移动。
寒风呼啸,天气阴沉,此刻室外温度已经逼近零下40摄氏度。
能在这样的天气出门,要么是急事,要么是去见重要的人。
是的,她是来迎接心中最重要的人,她的情人。
随着黄点逐渐变大,原来是一个身穿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子。
虽然身上穿着厚重的衣服,但还是能看出她婀娜的身姿。
女子刘海上挂着白色冰霜,那是鼻子里呼出的热气,被寒风迅速凝结成霜。
眼睫毛上仿佛也用冰霜刷过,白白的。
随着眼睛的眨动,白色的睫毛忽闪忽闪,显得那么灵动。
眼睛往下被一个红色的脖套包裹住,看不到整张脸。
鹅黄色的羽绒服,搭配藏蓝色紧身牛仔裤和深棕色皮靴。
一个娉婷的身影在厚厚的雪地里艰难地往前走,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终于走到巷子口那棵几乎落光叶子的丁香树下,停下脚步,朝远处张望。
这是他们分别的地方,男人说,下雪的时候,会回来。
女人信了。
冬天里,每次下雪,她都会穿上鹅黄色的羽绒服来巷子口接他。
她的那身穿着,就是那年他们分开时的打扮。
女人想要让男人在多年后再次看见她,觉得她还是那个她,一点都没有变。
她还是那个温柔乖巧得像一只小猫的女子。
是的,五年过去了,她思念他、想念他、怀念他的那颗心始终没有变。
自从分别前一夜,她把自己初夜给他,她就认定了他。
她是他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暂时的分别,她愿意等,等他回来,等着嫁给他。
那一夜的鱼水之欢,她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更体会到做他的女人的滋味。
甜蜜幸福从心底传遍全身,终生难忘。
他附在她的耳畔呢喃:
“青雪,一定要等我,我会娶你,好好爱你,疼你!”
青雪被幸福和激动包围,颤抖着声音回应:
“去冬,我会等你,哪怕等你一辈子,我都愿意!”
柔情蜜意的话语还在耳畔回荡,时光像一把银梭穿过花开花落,冬去春来,斗转星移。
那个傻傻的天真的女人一直在等候她的男人。
然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雪霁天青,呼呼的冷风刮走天上的乌云,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如白纱一样的白云。
青雪在巷子口的丁香树下来回走,把树下的雪都踏实了。
两只手来回地搓着,又放到嘴边呵气,被冻僵的双手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一只乌鸦从青雪头上飞过,呱呱地叫了两声。
青雪叹了口气,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抬头望了望天,强烈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天空那么蓝,那么高,那么远,仿佛是青雪和去冬的两颗心遥遥相对。
青雪一边回头一边往回走。
“青雪,等等我,是我啊,去冬!”
青雪听到背后有人叫她,迅速转身,差点因为脚下太滑摔倒。
背后空无一人,青雪产生了幻觉。
这样的情景,在青雪的梦中,无数次出现过。
2
青雪回到家,刚要推开房门,就听吱扭一声,门被打开了。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青雪面前。
“青雪,你回来啦?
我刚才还跟婶子说,要去巷子里迎迎你。
快进屋,外头冷。”
青雪面无表情,瞟了一眼说话的男人。
“劲松,你怎么又来了?迎我做什么?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出门还能找不到家?”
青雪明显不欢迎劲松。
劲松感受到青雪不开心,搓着两只厚厚的大手,呵呵地笑着说:
“这不,我炖了红烧排骨,特地给你和婶子送来一些。
我知道你最爱吃红烧排骨。”
劲松丝毫没有生气青雪对他冷言冷语,还热情地让她尝尝刚出锅的排骨。
青雪脱掉身上的羽绒服,随手扔在小厅靠东边的单人床上。
青雪一头乌黑的秀发垂在背后,身上米白色的毛衣,还扎了一条棕色的腰带,纤细的腰肢,又长又直的两条美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让劲松挪不开眼。
青雪走到餐桌前端起装红烧排骨的饭盒,走到劲松跟前,一把塞进他的怀里。
“谁说我爱吃红烧排骨?净胡说,我一点都不爱吃。
带上你的东西,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往后,没什么事,少到我家来!”
青雪说着话往外推搡劲松,希望他赶快离开。
劲松满脸无助和委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委屈巴巴地望着青雪,身子却不想挪开。
“青雪,你在干什么?越来越不像样子。
劲松好心好意送来吃的,我准备留他吃午饭,他是我的客人。
你再往外赶他,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说话的人是青雪的妈妈,一个六十出头的满头白发还有些跛脚的老太太。
青雪妈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青雪,一瘸一拐走过来,拉住劲松说:
“劲松,别跟她一般见识,留下来吃饭。
我再炒两个小菜,咱们就开饭!”
劲松红着脸,怀里抱着红烧排骨随着老太太走到餐桌跟前,放下手里的饭盒。
“婶子,我去厨房帮你吧!”
劲松和青雪妈去了厨房。
青雪一跺脚,鼻子里哼了一声,抓起床上的羽绒服,匆匆上了阁楼。
劲松爱恋青雪,在去冬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那时候,劲松知道青雪中意的人是去冬,所以,他只能偷偷暗恋青雪。
去冬走了,去了国外,一去就是五年,再也没有回来。
劲松觉得他的机会又来了。
他不敢对青雪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只能用行动慢慢打动青雪。
他把他对青雪的爱都用行动展现出来。
身边认识青雪和劲松的人都知道, 劲松喜欢青雪,在追求青雪。
青雪也知道劲松的心意,但她心里念着的,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去冬。
虽然,最近两年,去冬不再给青雪写信,可谓音信皆无。
但青雪还在痴痴地等他回来。
3
到了晚上,青雪妈把房间里的炉火烧得旺旺的,整个房间里都是暖暖的。
青雪还在阁楼里跟妈妈怄气,午饭也没吃。
妈妈把中午特地给青雪留的红烧排骨热了热,端上桌,又煮了皮蛋瘦肉粥,还拌了一盘老虎菜。
“青雪,下楼吃饭。”
妈妈站在楼梯口,抬头朝阁楼喊了一声。
青雪没有应声,妈妈跛着腿,费力地爬上楼梯,去找青雪。
推开房门,青雪坐在床边抽泣着,手里拿着去冬送给她的手绢擦着眼泪。
妈妈有些心疼,有些后悔,今天不该吼她。
妈妈走到青雪身边,伸手搂住她,轻轻地说:
“雪儿,还生我的气呢?
别生气了,妈妈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皮蛋粥,咱下楼吃饭吧!”
“妈,他还是没有回来,他会不会不回来了?他是不是已经在国外结婚生子了?
我最近一直做同一个梦,梦到他结婚了!”
原来青雪一个人躲在楼上哭,不是因为劲松,而是因为去冬。
“青雪,你想听妈妈心里真实的想法吗?”
青雪妈妈搂着女儿,一只手慢慢地摩挲着青雪那头乌黑的秀发。
青雪红着眼睛点点头。
妈妈坐在床边,拉着青雪的手说:
“妈妈劝你,别等了。
劲松是个不错的人,比去冬强多了。
我们这么多年租住在劲松家,他对我们怎么样,我想你心里最清楚。
今天劲松来跟我说,把我们的房租再减免一半。
你瞧瞧,人家几乎让我们白住他们家的房子。
这附近出租的房子,年年都在涨房租,我们的房租却年年都在降。
这是为什么呀?
不仅如此,咱家有点什么大事小情,只要我置喙一声,劲松就跑前跑后帮忙。
尤其是,你爸去世的时候……”
妈妈说到这里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是的,去年青雪爸爸去世的时候,劲松就像过了门的女婿一样,披麻戴孝奔前忙后,帮着料理丧事。
亲戚朋友都把劲松当成了去冬。
因为亲戚们都知道青雪的男朋友是去冬。
“哎呀,妈,别说了,你又来了。
劲松再好,可是我不爱他啊!
我爱的人是去冬,您又不是不知道?”
青雪有些不耐烦,赶紧阻止妈妈继续说下去。
“妈妈当然知道,可是,你也要替自己想想,一个女孩有多少个五年?
你还要等去冬多少个五年?
万一,万一,他,他在国外成家了,你怎么办?
为了他,你要孤独终老吗?
如果是这样,我死不瞑目。
听我一句劝,跟劲松好好相处,有了感情,你们就结婚。”
4
那一晚,青雪在床上辗转难眠,这不是妈妈第一次替劲松说话。
妈妈很中意劲松,很希望他能成为她的女婿。
让青雪放下去冬,接受劲松,她做不到,除非去冬真的结婚了。
可是,妈妈说得有道理,青雪从22岁等到了27岁,她最好的五年都在等待去冬中度过了。
她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用来等待去冬?
去冬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这些都是未知。
半夜,又起风了,窗外的冷风像狼嚎一般呼啸着。
天又下起了雪,雪花变成冰晶,落下来的时候,被风吹到窗户上,发出微弱的撞击声。
深夜太静了,那么细小的声音,青雪都能听到。
青雪睡不着,翻身坐起,披着棉衣坐在桌前。
打开台灯,提笔要给去冬写信,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青雪写了几句话之后,停下笔,翻出抽屉里两年前去冬寄来的国际邮件。
白色的信封已经泛黄,上面去冬的地址已经有些模糊。
那个地址,青雪之后又写过十几封信,但再也没有收到过回信。
去冬是搬家了吗?还是……
就算搬家,青雪的地址始终没变,去冬可以来信告诉青雪,他的新地址。
青雪拿着去冬写给她的最后一封来信,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把青雪的影子映到墙上,娇小的身躯,仿佛像一只小猫。
一夜未眠的青雪,第二天出门上班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还挂着重重的黑眼圈。
推开房门,青雪推着自行车出门,去上班。
昨天几乎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路上的积雪已经到了行人的脚踝。
青雪骑着自行车在冷风中奋力向前。
心神不宁的她,还在想着去冬。
忽然,疾驰而过的一台摩托车把青雪撞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不省人事。
等青雪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因为车祸,青雪急需输血,是劲松给她输血,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青雪妈妈坐在女儿的病床边抹着眼泪,见青雪醒了,妈妈哭着说:
“青雪,青雪,你终于醒了。
你吓死我了,如果你也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青雪住院的日子,劲松成了她的护工。
白天陪着她,帮她打饭,给她喂药,晚上扶着她去洗手间。
同病房的一个阿姨羡慕地说:
“姑娘,你真好福气,丈夫对你这么体贴入微。”
青松听了,憨憨地笑了,并不作解释。
青雪听了有些害羞,脸颊上泛起一圈红晕。
出院之后,青雪骨折的大腿需要做康复训练。
青松每天下了班就来青雪家,除了给她做好吃的,就是陪着她在房间里做恢复训练。
青雪担心自己的腿会因为外伤留下后遗症,也变成瘸子。
青松搀扶青雪在房间里一步一步往前走,轻声在她耳畔说:
“有我在,你一定会恢复得和以前一样。
退一万步说,万一,腿有什么问题,我娶你!”
这是劲松第一次跟青雪表白。
说完这句话,劲松两只眼睛温柔地望着青雪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两颗闪耀的星星在跳动,那是热烈的爱的火焰。
青雪停住脚步,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青雪的眼睛里涌出泪花,就在这一瞬,她似乎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爱?
真正的爱,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他就在你身边。
真正的爱,是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他说他就是你的依靠。
真正的爱,无须等候,无须祈盼,他随时随地都在。
青雪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两行热泪从洁白细腻的脸颊流下。
劲松伸手帮青雪擦去泪水,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
“青雪,我爱你,我爱你五年了,答应我,余生让我来照顾你!”
5
两年后,又是一个下雪的傍晚。
青雪身穿洁白的羽绒服,绿色喇叭裤,黑色皮鞋,一头长长的秀发剪短了。
她挽着劲松,劲松怀里抱着一个一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棉袄,戴着紫色的针织帽,像一个洋娃娃。
他们一家三口走在路上,有说有笑。
他们一起去奶奶家吃晚饭,婆婆准备了红烧排骨,是青雪最爱吃的。
当他们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一个身穿雪花呢子大衣的男人手里领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
他们父子俩也在朝这个巷子口走来。
“劲松,吃完饭,我们去买一串糖葫芦,我好想吃糖葫芦啊!”
青雪开心地说,伸手帮女儿拉了拉帽子,别让帽檐挡住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蛋。
“嗯,好,多买几串,谁叫你那么爱吃呢!”
话音刚落,劲松停住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
劲松认出迎面走来的男人,正是青雪苦苦等候五年的去冬。
去冬也停住脚步,认出青雪。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尴尬,去冬有些不知所措,把地上的儿子抱起来,说:
“青雪,我回来了,我是去冬,这是,这是我的儿子……”
青雪愣住了,没想到在这个巷子口,她真的又见到了去冬。
七年的时光,物是人非。
青雪嫁人了,去冬还是一个人。
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是一个朋友的孩子,在去冬发生意外的时候,是那个朋友用身体挡住去冬,避免他遭受更大的伤害。
在那次意外中,那个朋友去世了,留下这个小男孩。
去冬把他接到自己身边照顾,决定把他抚养成人。
去冬在和青雪分开的第四年,跟朋友去爬山,遇到山上落石。
去冬在意外中摔成重伤,几乎瘫痪,经过两年多的治疗,才慢慢康复。
青雪和去冬忽然失联,就是因为他遭遇意外。
去冬以为自己完了,不想拖累青雪,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的遭遇,不想让她担心。
不再给青雪写信,去冬用这样的方式,宣布他和青雪结束了。
直到去冬彻底恢复如初,内心对青雪的思念与日俱增。
他必须回国,必须找到青雪,兑现多年以前的承诺。
然而,阴差阳错,青雪已经嫁作人妻。
街边的咖啡屋里,去冬哭泣着跟青雪讲述这一切。
青雪抬头望向窗外,咖啡屋对面的肯德基里靠窗位置上坐着劲松,正在往薯条上挤番茄酱。
劲松身边坐着两个孩子,一个是青雪的女儿,一个是去冬的儿子。
两个小朋友开心地吃着薯条……
本故事为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