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痴呆后，捡了一整屋脏纸壳和饮料瓶，把家里弄得一团乱。

洁癖的我说要卖掉，她就闹跳楼。

当晚我发现，婆婆每晚都直播分享“改造不听话的儿媳妇”，靠折磨我，她已经收入上千万。

01

出差一星期回家，刚打开家门，我就窒息了。

房间里的废纸壳快要堆到屋顶，地上横七竖八摆着踩扁的饮料瓶，一滩滩粘稠发黑的不知名液体，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冲进我鼻孔。

婆婆李乐雪弓着腰，艰难地往上放一捆纸板。

我强忍着怒气，“婆婆，你这是在干什么？”

婆婆似乎没有听见，还在摆放纸板。

那纸板堆忽然塌了，眼看就要砸到婆婆。

我顾不得脏，冲了过去，一手扶住纸板堆，一手扶住婆婆。

纸板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手按上去黏得恶心。

我还闻见一股奇怪的香水味。

好不容易劝婆婆离开不稳固的纸板堆，我已经浑身鸡皮疙瘩，只想去好好洗手。

但婆婆抓着我的手，笑嘻嘻说：“安安，想你，妈，接水，喝喝。”

她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我耐不住脏，甩开婆婆，问：“妈，你捡这么多垃圾回来干什么。”

婆婆嘿嘿笑，“赚钱，我赚钱，养安安。”

我忍着怒气洗了手，直接拨打老公李文均的电话。他妈造的烂摊子，他得收拾。

然而，一直没人接。

气得我连发了七八条语音骂李文均。

洗完手，我才看见浴室里多了几十瓶洗发液，品牌功效全都不同，有的剩个底，有的剩大半瓶。

我头皮发麻，打开卫生间的门，问婆婆：“妈，你捡这些李文均不说你吗。”

婆婆嘴巴微张，憨厚地笑了一笑，呆呆地说：“能用，你们省钱，省钱。”

我心里越发窒息，拼命提醒自己，婆婆脑子有问题，我不能和傻子计较，只能躲回卧室平静平静。

幸好，我知道婆婆最近爱捡垃圾，出差之前特意把卧室上了锁。

婆婆打不开卧室门，这才让卧室保持原样，但客厅里垃圾堆的恶臭还是飘了进来。

我熟练拨通一家废品收购站的电话，对方经常上门收婆婆的东西，算是熟人了。我让对方多带几个人，赶快来把一屋子东西收走。

老板好不容易来了，然而，刚要收东西，婆婆又冲过来，她往老板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安安，坏人，赶走。”

她动作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只能马上和老板道歉，同时拉住婆婆。

但老板恼火了，“死老太婆，这不是你第一次吐我口水了，必须鞠躬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婆婆不理会，老板拿出扳手，“要么，你替你婆婆鞠躬道歉。”

我还没反应，婆婆忽然跳到我身上，压着我的背，扒着我的衣服，“鞠躬，鞠躬，嘿嘿。”

老板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我站起身，忍着怒气，“请你离开，我不卖给你了。”

02

然而，婆婆忽然松开我，一下子冲到阳台上。

阳台没有全包。此刻，婆婆踩在椅子上，上半身已经完全伸出了阳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她正大声叫着，“抢钱了，抢钱了，救命，救命。”

她越说，越往外爬。

我顾不得其他，只能赶快抱着婆婆的腰，她身上的臭味直冲我鼻孔，我差点吐出来。

婆婆还一直乱动，踢了我好几下。

那老板还没走，故意伸手拉纸板，他拉一下，婆婆就要跳楼。

我脑子里一片努力，猛地拽回婆婆，抄起椅子，对老板说：“还不快滚。”

老板悻悻离开，他们关门时，我忽然又闻到先前的刺鼻香水味。走出去的人一共六个，刚刚有来这么多吗？

我还来不及细想，婆婆又大哭着，在地上打滚。

我实在受不了，又拿起手机，直接打给李文均的上司。

电话接通，我赶紧说：“领导，我着急找李文均，他妈妈出事了，我联系不上他。”

我开了扩音，想收录婆婆胡闹的声音。

然而，婆婆好像玩累了似的，睡着了，倒显得我无凭无据，污蔑婆婆。

李文均回家需要时间，怕婆婆出事，我不敢离开，越想越来气。

婚前，或者说，婆婆没生病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遇见了好婆婆。

点菜的时候，婆婆手足无措地把菜单递给我：“安安，我是个笨人，你点，随便点，阿姨给你钱。”

然后悄悄塞给我一大包钱。

对，婆婆是拆迁户，家里山头一拆，分了上百万那种。

她虽然没文化，没见识，但对我很大方，一看到我就给钱，彩礼、婚房、新车，全都主动准备好。

我从小在城里长大，害怕农村的旱厕，她很体谅，说舍不得带我回农村老家，甚至特意将公公的墓迁到城里公墓，方便我拜祭。

她也不要求和年轻人住一起，只一个人住在老家。

然而，婚后一个月，我犯胃病，李文均打电话给婆婆说了这事。

婆婆为了给我养胃，特意进山挖灵芝，一不小心跌进深沟里撞破头，人变痴傻了。入院还紧紧握着灵芝，传为佳话。

李文均提出把婆婆接来照顾一段时间，亲自照顾不用我插手。

直到后来，治疗后，痴傻还是不好。李文均征求我意见，说想把婆婆带回家照顾一段时间。

她是为我才受伤的，我当然不能有意见。

但，我的生活也因此严重受到影响。

03

痴傻后，婆婆非常认死理。

她满脑子只记得，要对我和李文均好、赚钱。

于是，她刮抽油烟机上的油炒菜，从绿化带里扒蒲公英煮汤。

我和李文均本来习惯在外面吃饭，不经常开火。

于是我断了厨房的燃气，不再让婆婆有机会做饭，还每天点外卖给婆婆吃。

但婆婆记着要省钱，每次看到外卖就情绪低落大哭，觉得成我们的拖累了。

刚开始，我还能靠把外卖装进家里的盘子糊弄过去，后来，婆婆不知怎么学会了检查我们的包包，有外卖就绝食。

我不得已学会了下厨做饭给她吃。

但是，妥协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婆婆学会了捡纸壳和瓶子赚钱，刚开始只是捡一点点，我和李文均拿出工资条，她就好像明白我们能赚钱，收敛很多。

但一发现我花钱，她就又要捡。

她出租卧室给陌生老人，说是赚钱给我买衣服，于是我不敢再买任何快递。

她捡垃圾箱的食物吃，说省钱给我加油，于是我不敢再开车。

我用洗衣机，她说妖怪看打，身后进去差点被绞断，我再也不敢用洗衣机，衣服只能手洗，或者带回娘家。

现在，我出差几天，她说我出远门花钱，于是居然就捡了一屋子的垃圾等我回家。

我心里一阵苦闷，想诉苦却根本没人理解。

父母一直劝我：“你婆婆没病前对你那么好，她是为了给你采灵芝才摔坏脑子，做这些也是为了你好。我们理亏，道德上，不能欠她。”

朋友们也说，婆婆虽然摔坏了脑子，但还是记得要给我们的小家庭省钱赚钱，要为我们考虑。她的想法过时，但初心没问题，我不忍，传出去不好听。

我想将婆婆送进养老院。

然而，婆婆的远方表弟，邻市的脑科医生却来恳求我：“我姐姐这种情况，住进陌生的地方就彻底恢复不过来了。最好是能在熟悉的地方和人身边居住，还有刺激记忆，恢复理智的可能。”

对方叹气，“唉，姐姐现在还不到六十岁。”

医生这么说，我总不能为了自己舒服，就让婆婆一辈子痴傻。

不仅如此，我和李文均每个月，都要抽一个周末带婆婆回乡下老家，争取早日找回记忆。

曾经我完全不能接受的旱厕、老鼠乱爬的桌子，我通通都体验过了，不止一次。

想到这，我越发感觉难受。

李文均这时才回到家，我要求他：“我出差你是怎么照看妈的，放这么多垃圾在家里，我回来必须处理了。”

发完火，我跑回娘家，洗了整整两小时澡，用消毒液洗了好几遍手，才感觉自己干净了。

我有洁癖。

闻着香薰，我忍不住开口，请爸妈帮忙，“爸妈，我婆婆的病太要命了。我们找找国内外的名医，看看能不能把婆婆治好。”

04

爸妈答应帮忙。

我本不想回小家，但婆婆却和李文均一起来接我。

婆婆像做错事了的小孩，绞着手指，“安安，不生气，不生气。打我，打！”

李文均一本正经道歉，“爸妈，对不起，我妈她病得不认人了。我前晚值夜班，昨晚又下乡，就没空管家里，让安安受了委屈。”

我刚想说什么，婆婆忽然动手，自己甩了自己一巴掌。

爸妈连忙去扶她，李文均也一脸着急。

我心头一噎，这种情况，我还能说什么。

最后，我妈妈给婆婆削水果。

而爸爸给李文均谈起新项目的要点。

李文均家虽然拆迁，家里买了房还有百多万存款。但家境和人脉经营，完全比不上我家。

婚后，爸爸给李文均介绍了一些工作。他铆足了劲证明自己的能力，也很是忙碌。所以婆婆很多时候是我在管。

我心里突然感觉不是滋味。

婚后，李文均事业上得了很多增益，但我的生活质量却被婆婆影响，必须做家务、省钱不能开车上班、回村里老家、不能网购，比小媳妇还小媳妇。

我摇摇头，甩走这些想法。

晚上，和李文均回到家里，几天不见，本该亲热一下，但我总觉得房间里还有臭味，根本提不起兴致。

连他每晚给我倒的酸枣助眠茶都嫌恶心，被我倒进了卫生间里。

李文均睡着后，我还是睡不着，决定到客厅拿瓶矿泉水，却突然发现光猫闪动着。

我家的光猫是我买的，有人用网络才会闪光，网速越快闪得越快。

现在我没用网，李文均睡了，婆婆痴傻前就不会用智能手机。

想到可能是蹭网的，我气不打一处来，打算找麻烦出出气。

我回到房间，把网速限速1KB，保证用网的人，一条消息都别想发出去。

正准备睡觉，我却听到婆婆大力开门。

婆婆上旱厕摔倒过，当时清洗她算是我的噩梦记忆了。怕她又出问题，我靠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动静。

却听到婆婆走到光猫那块，大力拍了几下。

接着，她打电话，质问：“我家的网速怎么慢了。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欠费了还是这片区域的问题，什么时候解决？”

语气咄咄逼人，却条理清晰，根本就不像是痴傻的人。

我一时间呆住。

几秒钟后，我反应过来，连忙把限速解除，迅速跳回床上。

刚躺下闭上眼睛，我就听见婆婆打开了门。

黑暗中，她的手机发出一点细微的电流音，还有一个老太太的询问：“喂，喂，喂，主播，你还在线吗，我出钱插队，还没有咨询完，你今天训练洁癖儿媳那招真好用啊，我媳妇儿不洁癖，但嫌我嗓门大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