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诗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待嫁女子的饱满惊动,到貂禅“乱世桃花逐水流”,诉尽乱世女儿的坎坷流离。桃花,牵起无数人太多的遐思。
唐朝诗人崔护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中那位让诗人念念不忘的美丽女子,正如桃花一般美丽,却不知在何年何月,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如张爱玲笔下的穿着月白衫靠在桃花树旁的女子,在几经漂泊辗转,年老之后,回忆起年轻时对门的那位年轻人,会忍不住轻轻的说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夜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
这里的桃花,美丽却也凄婉,弥漫着悲凉的伤感。而纳兰容若笔下的桃花不仅如此,更是脉脉含情,娇羞如人:
采桑子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闲窗伴懊侬。
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译文:桃花并非无情地死去,在这春阑花残之际,艳丽的桃花被东风吹落,飞入窗棂,陪伴着伤情的人共度残留的春光。
有谁来怜惜我这像沈约般飘零殆尽、日渐消瘦的身影,为春残而懊恼,感到慵懒无聊。虽比不上芙蓉花,但它的一片幽香在清冷处却显得更加浓重。
纳兰笔下的桃花是那么的多情,仿佛有着灵性的精灵一般眷恋着春天。如此多情的桃花,却也是那么害怕寂寞,在春雨纷飞的季节,羞于如此落寞地死去,跌落枝头,满庭落芳。
就像《红楼梦》中的黛玉葬花一样,在纳兰容若的眼中,那无奈从枝头落下的桃花就像有情的人儿,心有不甘却并未随之落入沟渠之中,而是被东风缓缓吹进窗间,与窗前相倚之人相伴。
我们都知道,写《采桑子》这一年,纳兰容若十九岁,因突然得了寒疾,没能参加殿试。那个春天,纳兰的心情应该是郁郁寡欢的。所以,“桃花羞作无情死”,他笔下的桃花是多情的、羞涩的,更是落寞的。
窗间台上,看见被风吹落的桃花,他觉得这就是东风送来与自己做伴的无声的伴侣。可是,大病未愈,只能困于病榻之上的自己,不正像是那个瘦弱的“东阳”吗!
东阳,是南朝时的美男子沈约,曾出任东阳太守,南朝向来以瘦为美,沈约是出名的美男子。这里,纳兰用“东阳瘦”的典故表明自己的处境和沈约相似,也是妄负才名,空有虚衔不被重用,心情自然也是抑郁。
桃花纵然多情,却是随风飘落,春光不再。“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徒惹人伤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