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涂山逸是在聚龙湾。

养父母死后，我被认回了柳家。

柳如是亲手将涂山逸交给了我。

我以为兽人心性纯善。

当我看见涂山逸和柳如是在我的床上缠绵的时候。

我知道，涂山逸是例外。

01

考上弘大那年，养父母借了邻居的车送我进入了大学校园。

我以为那是梦想的开始。

却不知噩梦从我坐上那辆车后，就悄然发生了。

安顿好所有行李后，我同养父母吃了一顿饭，送他们走出了校园。

却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她从一辆显眼的豪车上走下，眼神高傲清冷。

只一眼，我便露出了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突然被发现的窘迫。

我揉搓着水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看着她走向我。

「柳如是。」她说。

我皱眉，身体上的不适越来越明显。

「你是云梵？」柳如是问我。

她语气不善，我奇怪她为何认识我，但不欲与她多说，只点点头，「嗯。」

我匆匆落下一句话就走了，只是心里的异样却越来越明显。

晚上九点钟。

我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拿起电话的一瞬间，右眼皮跳动了两下。

【云梵，你爸妈在高速上出车祸了，人已经不行了，你赶快回来一趟。】

电话里，二伯的声音伴随着忙音彻底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车站，下了车，二伯一家在车站门口等我。

他们匆忙把我送到了火葬场。

养父母的尸体已经火化，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两人的骨灰暂时被二伯扣下，我看着满屋子的陌生亲人，我知道他们有话说。

【云梵，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按理说他们的房子就不该给你。】

我养父母常年多病，为了我能入学，用全部积蓄买下了这栋80平的老破小。

多年过去，b市发展很快，老破小摇身一变成了重点中学附近的学区房，身价大涨。

【而且，有我在你爸的根就在，所以这房子我就先收下了，这些年我辛苦点，帮你照应照应你爸妈。】

我知道他在打房子的主意，但我爸妈骨灰在他手上，我不得不点头。

三天后。

我被赶出了家门。

二伯要装修房子，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部给丢了出来。

我不哭不闹从垃圾中拾起我们一家的全家福。

抬头，看见了一张极美的脸，和一个面色不善的人。

「二小姐。」他笑看着我，一瞬间照亮了我被寒冰包裹着的心脏。

「你认错人了吧。」我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反应过来，站起来准备离开。

转身，却又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了退路。

我回头看向柳如是，脸上露出不解。

柳如是只淡淡看着我，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被请上了豪车，手里还紧紧攥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车上，男子给我倒了杯果汁，从我手中抽出全家福，他小心替我抹去了上面的灰尘，又交还给了我。

「涂山……」柳如是面露不悦，出言警告。

她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便又开始闭目养神。

涂山氏，原来是兽人……

狐族，难怪生得如此美。

02

来到聚龙湾已是深夜。

我被客气地请去了前厅。

站在一众衣着华丽的人群中央。

像个小丑……

「如烟。」一个美艳的妇人突然走出来抱住我，她哭红了双眼，尖锐的假指甲却扎得我很痛。

「爸妈找你找得好苦啊。」

「如烟刚回来，你让她先适应适应。」说话的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

只一眼，我便知道，她是我亲生父亲。

「妹妹，这是父亲给你的兽人。」柳如是牵着方才我在车上看见的那个兽人的手，走到我的面前。

她温柔地将他推到我身边，莞尔一笑。

只有我知道，那笑意里掺了许多暗箭。

成为柳家二小姐，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人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的亲生父亲却给我看了一张血缘关系鉴定书。

原来，我就是柳家当年走丢的女儿柳如烟。

来到柳家，我很不适应。

那个兽人一直陪着我。

「你叫什么？」我问他。

「涂山逸。」他说道。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个人，我却感觉他同在车上见面时不太像了。

那笑意竟有几分柳如是的影子。

「你是兽人？」

「狐族。」他有他的高傲在。

但在柳家，再硬的傲骨都会被折碎。

我如愿开始了大学生活，只是以柳如烟的名字存在在弘大。

涂山逸每日都陪在我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兽人。

我大学读的医学，学业很忙。

涂山逸每每送我到学校后便会消失很久。

等我下课后，又鬼使神差出现在我面前，手上或冰激凌，或奶茶，亦或者是一束鲜花。

这天下课。

天上灰蒙蒙的，我没走出教学楼，便下起了大雨。

天上像开了口子，花坛里花枝被压断，无数学生堵在了教学楼。

「如烟，那不是你男朋友吗？」有人扯了扯我的袖子。

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看过去。

涂山逸正举着伞一路小心护着柳如是走进那辆豪车。

「他怎么……」

我身旁人还想说什么，我看了她一眼，挺直了脊背，傲然盯着那辆车。

涂山逸没有再回来接我，按流程，那被柳如是丢出车子的一束鲜花此刻本应该在我的手上。

回到聚龙湾时，已经是深夜。

涂山逸在客厅跪着，柳先生手持一截鞭子狠狠惩罚了他。

我没问缘由，在柳先生走后，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在他胳膊上的伤口上吹了吹。

「疼不疼？」

涂山逸的胳膊轻颤了一下，他推开我，背过身去，露出大片青紫的痕迹。

我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看到他时，那本该给他的愤怒指责顷刻间化为乌有。

「我给你上药。」

他始终一言不发，我轻叹了一声，拿起伤药。

「老爷要我时刻跟在你身边。」

「寸步不离。」这四个字他压得很低。

「好啊。」我点头，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几分惊讶。

直到夜里，我看到他躺在了我的床上，神态慵懒，半抬起眼皮看着我。

我才知道，原来——

寸步不离，是这个意思。

03

「柳先生就是让你这么保护我？」我问他，眼底透着几分讥讽，「你也这么对柳如是过？」

涂山逸皱眉，掀开被子一角，「上来。」

我站定，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不了。」

我抱着被子去了沙发上躺下。

回到柳家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柳先生和柳夫人显然没有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他们更看重一身芭蕾舞奖项在身的柳如是。

而我只是他们维持善名的工具。

三日后，柳家宴会上。

柳先生牵着我的手走到众人面前，亲昵地向他们介绍我是他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

来找我寒暄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我被迫喝了许多酒。

「柠檬水，喝点。」涂山逸递来杯子，垂眸问我，「还能坚持吗？」

腹部一阵抽搐，我感觉底下仿佛有暖流出来。

扯了扯唇，在他面前露出窘态，「我想回去。」

「好。」

我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了宴会厅。

我回到床上躺着，他为我倒了杯热水。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说，他却像是什么都知道。

「我会把脉。」

我笑了，「涂山逸，跟在我身边委屈吗？」

涂山逸手上动作顿了顿，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起身离开了。

我想，他已经回答我了，大抵是委屈的吧。

毕竟，我的到来，分走了柳如是一半的关注。

但柳如是依旧是明珠，我走后，无人在意，而她却成为了宴会上的主人。

次日。

饭桌上，我得知柳如是要参加一个含金量很高的比赛。

她是种子选手，最后希望拿下冠军杯。

柳先生和柳夫人很高兴，甚至提前安排好了比赛结束后旅行。

桌上的佳肴食之无味，亲生父母的忽视如鲠在喉。

我放下筷子上了楼。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柳如是正笑看着我。

「云梵。」她笑看着我，「你没回来之前，这间屋子是我的。」

我淡淡哦了声，「柳家这么有钱，就缺你住的屋子了？」

「涂山逸也是我的。」

柳如是看我的眼神很不善，「我们在你睡的那张床上做了许多事。」

「那给你好了。」我看着柳如是，她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来得晚一些。

涂山逸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我不知道他听了多久，他冷漠地看着我，大抵是都听到了。

「你还不配同我抢东西。」

柳如是说完转身走下楼梯。

尖叫声响起时，我正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

手腕猛地传出刺痛，我被涂山逸拉到楼梯口，他一脸惊吓地松开了我的手。

我被推搡到了台阶下，正对上柳先生锐利的视线。

柳如是的惨叫声和柳夫人的责骂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谁干的？」柳先生问柳如是。

他没有给我一个眼神，我知道，这一局，我输定了。

我垂眸，扯唇笑了笑，看着被涂山逸掐红的手腕，笑意加深。

「爸爸，不关妹妹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柳夫人瞬间看向我，「如烟，你姐姐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你是不是存心的！」柳夫人怒不可遏。

「我没碰她。」

我平静地看着柳先生，这一局，我赌他我们之间仅有的血缘关系。

「是她推了大小姐。」涂山逸突然开口。

我惊愕看向他，巴掌紧随着落在我的脸上，左脸火辣辣的，嘴角隐隐有撕裂的痛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