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一句话,我爹被赐死,我全家被抄。
抄我家的是我青梅竹马十三年的未婚夫。
他在我们婚事前夕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将我带上枷锁时,比求娶我时还要畅快。
他说我全家都该死。
后来,我死在他怀里时,他却哭着求我别死。
1.
贵妃娘娘腹中的皇子没了,她一句话,我爹成了谋害皇子的罪臣。
我爹被赐死那天,韩山亲自抄了我的家。
韩山是我青梅竹马十年的未婚夫,若不是成婚前他奉旨前去治理水患,此刻,他已经成了我的夫君。
在狱中,我问他:“你还是我的韩山吗?”
他看着我,不避不让,“是,也不是。”
“我原本,叫做韩泽。”
圣上新封的太尉名叫韩泽,原来竟是他。
我向他下跪,将以血书写的御状递给他。
我求他, “韩山,我爹从医数年从未害过人,求你还他清白。”
我爹是无辜的。我爹曾告诉我,贵妃怀的那一胎是个死胎,无论如何,都保不住。
御状里,有他的行医记录与用药明细。
他冷冷地俯视着我,冷笑着问: “从未害过人吗?”
我顿住了。
我记忆里的韩山,对我永远温和,永远带着笑意。
他不会这样看着我。
“韩山,”我朝他重重一磕,头在冰冷的地面上磕出了血。
“看在我爹对你的养育之恩的份上,看在我对你多年情意的份上,能不能......”
他终于接过我写的御状。
下一秒,他将那份御状撕的粉碎。
我心一下子寒到谷底。
“不要......”
我在地上拼命捡着碎屑,企图将御状拼好。
一只绣着金线的锦鞋狠狠踩上我的手,坚硬的鞋跟碾过我的指甲。
钻心的刺痛从指尖窜入心脏,我疼的惨叫起来,想缩回手,对方却踩的更加用力。
我听见他说,“华儿,不要脏了你的脚。”
朝华收回脚,半蹲下来,“苏璟同皇后谋害我母妃,证据确凿,皇后自尽,太子被废,你还敢状告我母妃?”
啪——
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力道大得让我摔倒在地。
朝华鄙夷地俯视看我,冷哼了一声,“罪臣之女,理应送入教坊司,但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她亲昵地挽起他的手,“送去军营里当军妓是不是更好?”
他理了理朝华的鬓发,“让她当家奴,可好?”
朝华一下子不高兴了。她赌气道:“韩泽哥哥,你是不是还对她有情?”
“我听闻,你们曾有婚约,说起来,她是你的妻?”
“怎么会,我与她只是逢场作戏,我要娶的人,只有你。”
“苏家的人,都该死。”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牢中的烛光落在他脸上,明暗间,他看向我的眸色满是狠戾,恍若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
他柔情地将朝华拥入怀中,全无看我时的冰冷,“不过,把她放在身边折磨,不是更好?”
我如坠深渊。
2.
看着他,我想起初见他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地牢里。
那时我还小,不知是何人将我掳走,也不知在地牢里关了多少天。
一开始有人给我送饭,渐渐的,就没人给送饭了。
我饿的快要死掉时,他出现了。
我害怕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他向我伸出的手,迟迟不敢回应。
他说:“相信我,我带你出去。”
他虽一身破烂,满是泥泞,却像一束光,带着我逃了出去。
刚逃出,便遇上了带人来寻我的阿爹。
他说他父母已亡,被人贩子掳到这里,无处可依,无处可去。
我爹便收留了年幼的他,渐渐的,他成了我的家人,我们青梅竹马十三载,他望向我时,眸子里永远是无尽的温柔与爱意。
我们渐生情愫,他也向我爹求娶我。
我娘走的早,我爹只愿我能寻得良人,不计较他的出生。
但他执意给我更好的未来,他在殿试一鸣惊人,成了辅佐太子的能臣。
他南下赈灾前,明明让我等他回来。
他许诺,等他回来,就予我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这一去,他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就抄了我家,亲自将我爹送上了断头台。
我想不明白,为何他消失又回来后,就什么都变了。
以前,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如今,却冷眼冷语地对我。
原来韩山是他的假名字。
他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
他爱上了我的仇人,成了她的韩泽哥哥。
他不再是我的韩山了。
3.
太子被废后,韩泽成了静王的左膀右臂,还与他的妹妹定了婚。
他好像忘了太子对他的知遇之恩。
就像忘记我爹对他的再造之恩,忘记我与他十三年的情意一样。
如今,他与我们的仇人为伍。
我入了奴籍,被韩泽带回了他与朝华将要成婚的府邸。我曾经的家——苏府。
我曾是这里的主人,如今却成了最下等的奴隶。
我多希望这是一场醒来就消失的噩梦。
但我每日醒来,看到的是堆成小山高的泔水桶。
天还没亮,我就要守着一盆又一盆的冰水,不知疲倦地洗刷泔水桶。
我曾精心护理的双手,泡在冷水里不停搓洗脏物,洗得双手破皮,长满红疹,破碎的指甲一直没有长好。
朝华故意在我干活的院外放风筝,她的风筝飞的很高,她的笑声穿过围墙,她说:“韩泽哥哥,快看我的风筝啊。”
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我将手放进冷水里,红疹又痒又痛。
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我说服自己,是手在疼。
不是心,不是心在疼。
与我一起的小丫鬟可怜我,替我给手上了药。
第二天,小丫鬟就被抓到朝华院中。
我赶到时,朝华正挥动着皮鞭,一鞭一鞭地抽在小丫鬟身上,抽的她皮开肉绽。
朝华是要这府中所有人都不能对我好。
她抽的有些累,韩泽掏出手帕,体贴地为她擦去额间的汗。
我求朝华饶了小丫鬟。我不愿让无辜的人因我受难。
朝华停下手,嗤笑道:“饶了她,那你替她受?”
说罢,朝华一鞭子抽到我腿上,疼的我跪倒在地。
双腿火辣辣的疼,我忍住没有吭声。
她又抽了我几鞭,见我丝毫没有吭声,只道无趣。
“华儿,何不这样?”
一旁的韩泽突然出声。
他从朝华的手中拿走皮鞭,扔了出去,“跪着捡回来。”
他指的是我。
他不仅将我对他的爱踩在脚底,还要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
我近乎执拗地看着他,企图在他冰冷的眼中看到其他情绪。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何会如此待我呢。
我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小丫鬟,硬着头皮朝着皮鞭爬过去。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看我这副模样的表情,平静地像是看一只快要被碾死的蚂蚁,带着与他毫不相关的冷漠与淡然。
跪着将皮鞭捡回来后,朝华来了兴致,她又将皮鞭丢了出去。
她笑着,加重语调,她说:“用嘴,给我叼回来。”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我一时没有反应。
见我不动,朝华示意一旁的侍卫鞭打小丫鬟。
在侍卫动手前,我朝着皮鞭又爬了过去。
我咬紧牙关,仍由自己被屈辱感淹没。
我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等大仇得报,我就解脱了。
再一次捡回皮鞭,朝华让韩泽来扔。
他扔的很远,我爬了很久,爬到膝盖出了血。
爬回去时,他们已经离开。
我倒在地上,听着他们嬉笑的声音远去,一直没有爬起来。
在这的每一刻,对我都是一种羞辱。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我得撑到他们成婚那天。
4.
朝华公主的生辰到了。
韩泽为她准备的生辰礼是十里花灯。
繁光点亮黑夜,数盏明灯漂浮而上,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朝华在花灯中欢呼雀跃,又紧紧扑进他怀里。
他们宛若一对壁人。
他也曾这样拥着我,那时他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慕仙。”
那日是上元节,天上有明灯千盏,也是如此美景。
我们共同放天灯许愿,我问他许了什么愿,他便是那么回我的。
那是我们的约定。
那时他对我真好。
他若与其他女子走的太近,我便会生出醋意。
所以他一直很注意与其他女子的距离。
有次我发现他瞒着我与一位技艺高超的绣娘来往甚密,还一度生他的气。
后来我才知道,他找绣娘定制了一条锦绣罗裙,作为我的生辰礼。
以往每年我的生辰礼,他都会精心准备。
除了今年。
以后,都没有了。
为什么我与他的十三年,比不过他消失那的一个月。
人的心,真的那么容易就变了吗。
5.
夜深了,我在黑夜里一点一点掘着梨花树下的土壤,终于挖到深处的一罐梨花酒。
他为我酿的梨花酒,抄家时被打碎的只剩下这一罐。
打开盖子,浓郁的酒香弥漫而出,我仰头喝了一口。
呛的我猛烈咳嗽。
他酿酒时曾说,梨花酿酒,相思入喉。以后他出行未归时,我可以酒慰相思。
我说酒不好喝。
他打趣道他以真心酿酒,酒色醉人,需得细品。
以后春暮冬雪,他会与我同饮。
他骗了我。
这酒好辣,还很苦。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梦见了他,以前的他。
我一看见他就哭了。
他心疼地看着满脸泪水的我,笨拙地为我擦眼泪。
他说,杳杳,不要哭。
我说,我好疼,我的心疼的要死过去了。
我哽咽着问:“韩山,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他抱着我,嘴里呢喃着:“对不起。”
我抱着他一直哭,“韩山,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他只是抱着我,声音哽咽道:“对不起,杳杳。”
我从梦中惊醒,他和煦的面容还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
十三年里,韩山从未骗过我。
我不禁问自己,我的韩山,他真会如此对我吗?
眼前人,还是彼时的那个人吗?
耳边传来他咳嗽的声音。
我望向韩泽的房间。
我知道,他的咳疾又犯了。
他从小便有咳疾,我爹说,这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无法根治,只能缓解。
以前,他犯咳疾时,我会整夜陪着他,用紫菀香为他缓解不适。
紫菀有润肺下气,消痰止咳之效。
便于取药,我在他屋前种满了紫菀。
我摘下屋前的紫菀,进了他的房间。
我要确认一件事。
6.
他已陷入沉睡,但却止不住的咳嗽。
我贪恋的看着他的脸,那张我深爱过的脸。
我不敢弄醒他,轻轻的走到他身旁,抬手覆上他的脸颊。
情深不寿,令人扼腕……
写这么好干什么,是像哭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