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机会下,我获得了一张限时三天的阎罗王体验卡,可以到地府体验当阎罗王的感觉。
好奇心的驱使让我立马就使用了体验卡……
等我到了地府,中央鬼帝府的鬼帝周乞和我说,能够回溯亡鬼的一生有无作奸犯科的望月台已经崩塌了,这三天里的案子我都得自己审!
合着地府分发体验卡到阳间,是来给他们招免费劳动力的……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上任了。
上任第一天——
我坐在大殿的高台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椅子的把手,以此来缓解我的紧张。
俯眼望去,大堂的陈设尽收眼底。虽然是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但还是难免让我有些发怵。
牛头马面候在我的两旁,一手各叉着腰,一手各持一柄长兵器,上面还零星飘散着几缕红丝绸, 威风凛凛的杵着,活像两尊守门的泥塑雕像。
“大人,鬼已经在门外候着了。”马面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腰板挺直了些。
“是!大人。”
“豹尾,鸟嘴——把那两只鬼押上来。”牛头大喊了一声。
话毕,守在门口的两名鬼差将门打开,就看见豹尾和鸟嘴各押着一只鬼进来。
不对,豹尾押着的是一只腹部已经皮开肉绽的鬼,破烂不堪的衣服只是堪堪地挂在肌肤的表面,整个躯体看起来就像是在一堆干柴上披了条破布,风吹即散,羸弱得很。
伤口处还时不时地钻出蛆,血染红了半身衣服,看着难免令人作呕。
可鸟嘴押着的是一只……猴子?
这猴子矮小的很,和七岁大的孩童一般高,纵使他穿着演出服,也能看到身上有多处血痕和伤口,有些刚刚开始结痂,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它生前一定遭受了很久的非人的虐待吧——我越看越觉得诡异,心里毛毛的,怪不舒服。
走至大堂中央,豹尾和鸟嘴将他们按在地上跪好,就站在了他们两旁。
面向我之后,也跟着跪了下来,叩了叩首。
“豹尾见过大人!”
“鸟嘴见过大人!”
我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让他们起来。
豹尾递了两本往生册给我,说上面有他们各自的部分信息和死因。
“方今灿是哪位?”
皮开肉绽鬼抬起头,举起手,眼睛却在四处乱瞟,怯生生地说道:“大人,是我。”
“那肖锦和就是这只猴子了……”奇怪,猴子怎么也取了个像模像样的人名?
“大人——”鸟嘴向前走了一步,指着肖锦和,“准确来说,他生前是个人,活着的时候就被硬生生地弄成了猴子的模样,作案的人真是歹毒!”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敢相信。
把活人变成猴子……是我闻所未闻的事情,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我先翻开了方今灿的往生册,他是三天前,也就是2021年5月3日死的,很明显,他的死因已经被他明晃晃的挂在身上了。
他已经38岁了,生前是造梦马戏团的团长,也是驯兽师,经常带团到各地演出,还是小有名气的,连我都知道他们马戏团。只是听说这马戏团,特别喜欢往偏僻的乡下跑……这就奇怪了。
再就是肖锦和……他是造梦马戏团的表演猴子,也是台柱子,是伤病未愈,拖病拖死的。
和方今灿死在了同一天,是巧合?还是……
更令人诧异的是他居然有17岁!可他分明才一米出头的样子,难不成是侏儒症患者?
这案子貌似有些棘手啊……看来这阎罗王也不好当……
“方今灿,是什么人杀的你?这里是地府,你可得老实交代!”我直言正色地开口问道。
方今灿猛地哆嗦了一下,鼻涕挂在嘴边,眼角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大人,您可得替我做主啊,我死的实在是冤枉。过几天晚上有演出,我就想着抓紧时间多训练训练母猴,争取更完美的完成演出……谁知道它旁边的猴子突然就急了眼——”
方今灿说着就顿了顿,恶狠狠地瞪着肖锦和,继续说道:“直接跳起来冲着我脸一顿挠!您看看——”
他边说着边指了指自己被猴子抓花的脸,然后继续说道:“我被他抓的头晕眼花的,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往后退。谁想他抓完还不够,抄起我放在腰间的刀劲直往我腹部捅,直接把我捅死了!您说我冤不冤啊——”
“那捅死你的猴子,可是你身边这只?”
“是!是他!”方今灿连连控诉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个人?你要是说你日日夜夜地训练他,却没发现他是个人,这可有点说不过去。”我锁了锁眉,向前欺了欺身,试图向他施压,逼他老实点。
方今灿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讲话也闪烁其词。
“大人,我……我该死……”方今灿咬着牙,缩着脖子,几乎就要埋进那破烂的衣服里,畏畏缩缩的,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风骨。
“十年前,我刚成立造梦马戏团的时候,特别不景气,票没卖出去几张,动物都跑了一半。恰巧一个商贩给我介绍了他的“商品”,他说这是他从各地拐来的侏儒症小孩,都被他做成了猴子,人不比猴子听话的多嘛,而且他们都被割了舌头,不能说话,只要我不说,他不说,没人知道他们是人!”
方今灿说着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该死,该死……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马戏团还得继续撑着,就买了两只……一只公,一只母。但是大人!您得信我呀——”方今灿跪着用膝盖往前走了几步,又被豹尾逮了回来,按在了原地。
“不是我让他们变成猴子的,我只是参与了交易!罪不至于打入地狱吧——”
肖锦和在旁边听得咬牙切齿,脸狰狞的像个魔鬼,时不时的就要冲上去把方今灿撕个粉碎。
“肖锦和,是你杀了方今灿吗?”我把头转向肖锦和问道。
肖锦和被人割掉了舌头,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他后面的话,是否属实?”
他奋力地摇头,极力否认方今灿的话。
方今灿见状,也急忙说:“大人,一个杀人犯的话怎么能信,他对我有恨,当然会诋毁我。”
哼!那你说的话我就得信了?
别以为我没看到肖锦和身上的伤痕……
这案子背后的隐情是什么?该怎么结?还得需要些证据,要是肖锦和能说话就好了……
“肖锦和,你会写字吗?”
不能说,总能写吧?他在被拐之前,也有个七八岁,应该认得几个字。
肖锦和举起沾满了猴毛的手,比了一个“1”。
1?会一点点?
我让牛头给了他纸和笔,让他尽量写。
肖锦和像握拳一样,笨拙地抓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停笔。
呈上来的纸上的字有点扭曲,用拼音代替的字很多,认得出来的只有“hou子”、“仓ku”、“商fan”、“说huang”、“妈妈”、“清平zhen”、“yao村”
线索就这么多……
看来得去阳间一趟了。
“把黑白无常叫来,随我去趟阳间。”
……
清平镇瑶村——
深夜,月光攀上树梢,投下缠绵的树影,现在只有少数几家还零星点着灯了。
肖锦和给的指向性明确一点的线索就是清平镇瑶村了,他的家乡是这里吧。至于“妈妈”,是想让我们找到他的妈妈吗?
“大人,我们该从何查起?”黑无常跟在一旁问道。
“先去趟村委会,查看一下有没有姓肖一家的登记信息。”我当即做出决定。
“是!大人。”
……
村委会已经关门了,空无一人。
我施了施法术,直接穿门而入,黑白无常紧随其后。
体验阎罗王的同时也过了一把施法的瘾,有点意思……
“快找。”我吩咐道。
到了地府,我就暂时成了鬼,不能触碰实物,也不会被阳间的人看见。
我挥手,隔空将所有的档案资料从资料柜中取了出来,让档案都飘在了空中。
姓肖的人家在哪呢?我快速地扫看每一份档案。
诶?在这!上面也有肖锦和的名字,对上了!
“找到了!”我朝黑白无常挥了挥手。
他们住在瑶村杏桃路58号。
我让黑白无常去问下土地公,造梦马戏团现在在哪里,我就留在这等天亮。
我服下了殿内的一颗还阳丹,让我变得暂时恢复成活人的状态。
周乞说我本来就是人,时效应该会长许多。
等到白天,我用易容术变成了调查员的样子,还伪造了工作证,来到肖锦和家,希望能顺利骗过肖家人。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在家吗?”
我听到里面有轻微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还有男人拖着嗓子喊话的声音。
“来了——”
下一秒,门就“嘎吱”一声开了,钻出来一个穿着老汉衫和条纹短裤的胡茬子男,他应该就是肖锦和的爸爸——肖尚东了。
肖尚东开门看到我,愣了愣。
“这位先生,你找谁啊?”
“你好,我是政府的调查员。”我把胸前的工作证亮给他看,“方便让我进去吗?我这次是来问一下你们家的情况的。”
肖尚东看了眼工作证,深信不疑地直接把门敞开了,欢迎道:“进来坐会儿,喝杯水吧。”
我进了门,客厅的布局一眼就能尽收眼底,我扫视了一圈,怎么不见何沅月
“额……请问女主人在吗?我这个询问最好是夫妻二人都在场。”我真是佩服我自己,这都能编。
肖尚东领着我到沙发旁,招呼我坐下来,给我递了杯水。
“她在房间里躺着呢,不过啊,她这几年的精神不太稳定,你确定还要她在吗?”肖尚东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点了点头,肖尚东就进房间叫她了。
不一会人就到齐就坐了。
“二位好,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你们的儿子肖锦和的状况。我听说他大概在十年前就失踪了,方便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吗?”我搓了搓杯子,我开门见山道。
一听说我是来问肖锦和的事情的,何沅月立马站起身弯着身子,握住了我的手,强撑着耷拉的眼皮,语气焦急地问:“是有和和的消息了吗?找到了吗?”
“这位女士,您先别急——”我拿开了何沅月的手,把她按回了沙发,试图安抚她,“我今天来问肖锦和的情况,也是想增加一点希望。”
要是让他们知道肖锦和已经死了,被拐走后还有那样惨的遭遇,生活的最后一点希望都被打破,那就糟糕了。
“啊……是这样啊——”
何沅月眼底的失望漫上来,化成了满眶的泪水,她带着点哭腔继续说:“他七岁的时候,有一回我带他上集市,人太多了,我一转眼他就不见了。我就在那找啊——喊啊——可直到集市散了,和和都没出现。我就想着,他一定是在和我玩捉迷藏,玩腻了,他就会出现了。可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肖尚东插了句嘴:“唉……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这些年我们该找的也找了,该托的关系也托了,我们——”肖尚东咽了咽口水,强逼着自己说完,“真的尽力了,或许这孩子啊,与我们肖家无缘吧!”
“你闭嘴!”何沅月嗔怒地瞪了肖尚东一眼。
“前几年,我明明见到我儿子了。要不是那几个马戏团的人拦着我,还污蔑我有精神病,我早就把和和带回来了!”
“你又说那猴子!”肖尚东抓了把头发,脸皱的像只斗牛犬,“你这不胡扯嘛!你再想和和也不能认猴子做你儿子吧?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还能认不出来吗?他有侏儒症,怎么都长不高,他的眉心有一颗痣,眼角有一块小伤疤,是他小时候贪玩弄伤的,那猴子身上都有!”
何沅月擦了擦眼泪:“而且他看到我的时候情绪明显就不一样,一直抓着身上的猴毛,吱吱哇哇地叫着。眼神里写满了‘救救我’三个字,我感觉得到的,我心痛啊!”
何沅月捂着胸口,表情伤心到扭曲。
肖尚东直接站了起来,指着何沅月对我说:“你听听,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信吗?这不瞎扯嘛!”
但我知道,何沅月说的……句句属实。只是,要是他们知道了真相,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肖锦和的死亡,千万不要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该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知道了,得撤了。
“那今天先问到这,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
离开肖家后,我与黑白无常会合了。
他们跟土地公打听到造梦马戏团现在在水湘县的一个小渔村落脚,那得加快速度了,要在还阳丹失去效果前得到信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