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生父母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是第二个,上面有一个姐姐。那时候农村第一个生了个女儿,还可以再生一个,我妈生下我又是个女儿,他们想要儿子,只好接着生,然后我妈只能大着肚子东躲西藏。
那时候姐姐八岁,可以帮着做些农活了,被送去了姑姑家,我才6岁,干不了什么活,没有亲戚肯收留我,于是我父母把我放在家里,父亲陪母亲躲在山里,天黑了才回来弄点吃的给我吃。
有一次,他们几天都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实在饿极了,那时候肚子里已经喝了几天的水,可是喝水也不顶饿,我想自己弄点吃的,身子太矮小了,还没有灶台高,搬来凳子站上去想做饭,一个不小心却从凳子上摔下来崴了脚,那一刻我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时有个陌生男人隔着厨房的窗子问我怎么了,我说了句我饿了,他递给我一块饼干,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牛奶饼干。后来我才知道,这种饼干很贵,一块饼干能换两斤水果糖。
他在我家里陪着我等我父母回来,又等了两天,我父母才回来,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弟弟。弟弟白白胖胖的,跟我不一样,我又黑又瘦。
那个陌生人说要收养我,父亲一口答应了,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也答应了。临走那天晚上,母亲破天荒给我煮了几个鸡蛋,这些鸡蛋平时是要用来卖钱的,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噎得荒,母亲一边给我喝水,一边对我说:姑娘,你别怪我们狠心,家家都要有个儿子的,这个叔叔家一看条件就好,你去了他家肯定比留在这好,以后要听叔叔的话。
第二天一早,那个陌生人要带我一起走,我哭着抱着我妈不肯放手:不要把我送人,我会更听话的。父亲很不耐烦的把我拉开:你弟弟出生了,你要是留下了,家里就得罚钱,你看我们家哪有钱?
那个陌生男人上前来牵我,对我父亲说:孩子没做错什么,你别跟她说这些。我妈使劲把我推开,然后给了我一把水果糖:我们也是没办法。
那时候水果糖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只有平时我非常非常听话,我母亲才会给我一块,我一松手,那个陌生男人就把我抱到了他摩托车上,我边哭边剥了颗糖放嘴里,发现糖也是苦的。自那以后,陌生男人成了我的养父,成了我的靠山。
养父把我带回了他家,还给我举办了欢迎仪式,养父家这边的亲戚都来了,大家都很温和,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和,只有养母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养父给我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拿着相机给我照相,我感觉一切都不真实,怕自己在做梦,梦一醒来一切就消失了。
果然,所有人走了之后,我身在又香又软的床上,听到养母的声音传来:什么养女,她是不是你的私生女,还想让我给她当妈,你不要太过分了。
养母跟养父吵起来了,而养父的亲生儿子,我的哥哥曾奇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看着我,我赶紧把门关上,不敢再开,连厕所也不敢上。
结果那天晚上我把床单尿湿了,醒来后不知所措,养母不喜欢我,我还把新的床单弄脏了,会不会被她赶出去。我很害怕,自己把床单抱起来,想拿到厕所偷偷洗干净。
我看到那里放着一个大水桶,直接把床单扔进去,正要动手,身后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是养母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水桶打翻,养母伸出手,我连忙护住头:不要打我。
她没有打我,伸手只是为了扶我起来,而我在家里被父母打惯了,习惯性的伸手护头。养母看了我一眼:那个水桶是装废水的,洗床单洗衣服都用洗衣机。
那是我第一次见洗衣机,不会用,养母教会了我,从那以后家里的衣服都是我来洗,一家人的衣服不少,可是比我以前在乡下用井水搓衣服轻松多了。
不过我还是犯了错,把养母的漂亮裙子洗坏了,养母很不高兴训我: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父安抚她:她还小嘛,再说了也不是故意的,我再给你买一条就是了。
当天晚上,养父就给养母买了条新裙子,还给我买了糖,他偷偷把糖给我:吃吧,可好吃了,你阿姨(养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怕。
可养母还是生气了,她骂养父:曾钰,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那糖那么贵,一块糖够两天的生活费了,还有那裙子,谁让你买了。
那时候我不理解养母,总觉得她是个很凶的人,后来才明白,养父是搞艺术的,以画画为生,脑子里总有些奇怪的想法,他人很好,但不能算是好丈夫,为了艺术经常外出不在家,追求的东西也不切实际,如果他口袋里只有十块钱,他也能全部用来买花,遇见我那次他也是在外面写生,而家里的生活都是养母在操持,虽然不缺钱,但是很繁琐,时间长了养母就有了怨言,连带着对我的态度也不好。
养父给我办好入学手续之后,又离开家出走了,只给养母留了封信,又去追求他的艺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养母看到信,很生气,把我推出门外:他走了你也别待在这个家里,给我出去,还想让我照顾你,做梦呢。
我蹲在楼道里,不敢走不敢哭也不敢敲门,蹲累了就睡着了,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养母看了我一眼:进来吧。
我扶着墙站了起来,走进去发现桌上摆了一碗面,养母说了声:自己去吃了。就进房间了。我小心的把那碗面吃完了。
养父偶尔会打电话回来,也会问我过得怎么样,跟我讲他在路上遇到的一些趣事,还告诉我他回来会给我带礼物。
哥哥曾奇很生气:你说你没来,我爸出去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次电话,你这一来我爸隔几天就来个电话,还跟你聊这么久,我这个亲儿子还不如你呢。曾奇比我大四岁,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但是他每天都不跟我同路,他跟养母都敌视我,我也不敢惹他。
几个月过去了,养父仍然没有回来,有天早起我看养母脸色不太好,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训我: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出事。我不敢再问了。
下午我下课早,回去就看见养母躺在地上,我怎么叫她都不醒,我吓坏了,哥哥还没回来,我赶紧去叫邻居,邻居叔叔阿姨把我养母送到了医院,他们让我在家等,可我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去。
一路上不停的流泪,怕养母出事。好在养母到医院没多久就醒了,看到我在哭,又训我: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邻居阿姨在一旁连说:她不知道多担心你,你别再吓她了。
没多会哥哥也来医院,见着我就骂:你没来我妈好好的,你一来就出事,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摇了摇头,不敢反驳。
好在查出来养母只是有些贫血,开了药就回家了。几天过去了,养母的脸色还是苍白的,这几天都是曾奇的姑姑过来帮忙做饭,姑姑说养母是血少才会贫血。
于是姑姑做好饭离开后,我偷偷拿刀划了自己的手,把血滴到了汤里,却被曾奇看见了:你在干嘛,想害死我妈是不是。
他跑过来推了我一把,养母听到声音也跑过来,看到我的手在流血,她先拿了纱布把我手包住,问我:你在干嘛?
我小声的说:姑姑说你是血太少了才生病,我想把我的血给你一些,这样你就能好起来了。曾奇冷笑一声:你这个蠢货,这样补不了血。然后跑出了厨房。
养母又看了眼我的伤口,让我坐着,她到房间去找药给我消毒。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开门,打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母亲见到我很激动:妈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赶紧跟我们回去吧。真奇怪,此时见到他们,我一点重逢的喜悦都没有,反而有些害怕。
我的手还在流血,他们却看不到,亲生母亲跟我说:家里就要拆迁了,按人头补钱,你跟我们回去能多补些钱,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也不用分开了。
我根本不想走,他们上前拉我,手上的伤口流血越来越多,这时养母跑了出来:你们干嘛呢,没看她手受伤呢。我对着养母喊了句:妈妈。养母一顿,赶紧过来按住我,不让他们把我拉走。
亲生父亲说了句:这点小伤怕什么,一会自己就好了,我们带她回去了。养母厉声问:她是个人,又不是条狗,你们想要就来领走,不想要就丢了,而且当初你们是收了我家曾钰钱的。
我还不知道,我竟然是被亲生父母卖了,看了眼生母,她眼神躲闪。生父又说:等我们拆迁款到了,把那几千块钱还给你家就是了。
养母不松手:你问问她自己愿不愿意跟你们回去。这时曾奇也跑下来了:她已经是我妹妹了,你们别想带走她。
生父看着我:她是我的女儿,怎么不愿意回。我摇了摇头,看着养母:妈妈,我想跟你和哥哥在一起。
曾奇激动的喊起来:你看,她不愿意跟你们回去吧。生父扬起手就要打我:你个不孝女,到这来才几个月就忘本了,家都不想回了。
养母挡在我前面,生父那一巴掌落在了她脸上,有邻居听到声音也出来了,看到生父打养母,要出来阻止,曾奇冲上前踢了生父一脚:你敢打我妈妈!
我也上去咬生父的手,生父被咬痛了,愤愤骂道:我打死你这白眼狼,自己父亲都敢咬。从小到大只要没顺到他的意,他就要打我,可是没想到我竟然敢反抗。
好在邻居都过来护住了我和养母,养母说:你们收了钱卖女儿是犯法的,曾奇,打电话报警。曾奇应了声就往客厅跑去。
生父母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听养母说要报警就怕了,赶紧松开了抓我的手,悻悻的说:是我们搞错了,我们就走,就走。生父拉着生母离开了,看热闹的邻居也散去了,我跟养母还有哥哥也关上门松了口气。
事情还没有结束,后面亲生父母又找上门来了,篇幅有点长,后续会在下一篇文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