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茶叶,要经历多少风雨,忍受多少煎熬,才能百炼成茶人的一生,曲折往复,犹如这杯中茶叶,无声舒展,淡然收尾,沉静、清苦,那味蕾上的涩涩余香,是生命的滋味,亦是茶的原味。由喝茶联想到人生,我感到吃苦是人生的必修课。世俗中的人无法超越生老病死,也无法逃避人生中的苦难。尽管世人大都不愿意吃苦,然而细思与苦字有关的成语却都没有负面的意义。良药苦口、苦口婆心、苦心孤诣、苦尽甘来,梅花香自苦寒来等成语都有赞美之意,清朝的著名文人蒲松龄还写出了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那样令人荡气回肠的名句。
心清可茶,茶可清心;若要清心,惟有香茗。在这喧嚣的尘世间,人们最难做到的恐怕就是这清心二字。难怪古今圣贤、文人骚客,皆对茶赞之不绝,爱之难舍。尤其陆羽,更是对茶情有独钟,居然在一千两百多年前便著就了世界第一部茶叶专著《茶经》,而被世人尊奉为茶圣。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古往今来,芸芸众生,每家每户,概莫如是。有客造访,坐定后第一件事便是上茶。然而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这功利的世界上,人人都在为生存而奔波,某种程度上对生命的忽视已无法回避。我们往往容易忽视或淡漠那些生活中原本十分美好的东西,甚至错误地理解快乐与幸福的含义。紧绷的心弦听得见喘息,沉重的日子让骆驼都感到吃力。人们渴望心静、心安、心清的诉求,好似水中捞月,祈盼远离尘嚣,回归自然的愿景,恰如海市蜃楼。
以苦为乐和苦中作乐,蓦然回首,方才意识到真正值得我们为之追求与向往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那便是我们平时极易忽视的健康的身体和自由的精神。于是,茶便成了我等放松心情的最佳载体。在众多的包含苦字的成语中,我最欣赏的成语则是以苦为乐和苦中作乐,因为以苦为乐是每一个成功者必经的历程,宝剑如果没有历经那磨砺的痛苦,就不可能看到那闪耀的寒光;梅花若不是捱过那夜寒彻骨,又怎能释放出那扑鼻的纯香,由此可见,以苦为乐是一种乐观而又积极的心态。
就是这小小的一片茶叶,看起来如此纤弱,直到放入杯中,与水融合,绽放出清香。然而就在茶叶与沸水相融、热烈舞蹈的时刻,人们的目光往往更关注与那杯中之水,着力于努力探寻茶与人生历程中那些相似点,展示出更为博大厚实的意境,比如吃茶悟禅。苦中作乐则是一种更高的人生境界,孔子周游列国讲经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夫子乐此不疲,在困苦中仍能逍遥自在。
传道之苦,成就了一代圣人。因此以苦为乐和苦中作乐,确实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去努力实践的一种心境,一种高尚的精神境界,周末临窗独坐,沏上一杯淡茶,翻读圣章,满屋寂然,灯火通亮,透明的茶杯中冒着热气,从茶叶那清香自然的原体中,透露出阳光雨露与山野的气息,此时我感受到的不仅是源自于大自然的恩赐,还能从圣章的字里行间中感受苦心与慈悲,此情此景,使人油然而生出亲切与温馨之感,大声阅读圣章,就能感到无尽的清香环绕在自己的身旁,使我乐在其中,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苦中作乐已经贯穿在每天的生活之中,乐在其中。
以苦为乐和苦中作乐,自参加工作后,我就离开了故乡,如此长久的相隔,在此刻来蓦然回首,那一方生我养我的田野土地像水,依然无时无地不无声地在我生命里。而我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已是故乡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因为蒲公英的种子飘得再远,它也是最终会落在土地上生根发芽。
我庆幸自己,从未丢失过这颗生于土地的朴素心,它让我如此柔软鲜活地活着,即使是在远离乡土的物欲横流、浮躁喧嚣的城市,不是怀念,因为我和我的故乡从不曾分离,虽然我是这样迫切地渴望重返家园。在浩瀚的岁月中,人的生命何其短暂,有多少人真能及得上一片小小的茶叶,释放出人生的光芒,在生命的过程中,有多少人能够成为人们,细细品味的焦点,仔细端详的风景,茶味的人生就在这被茶水冲泡,翻滚与碰撞,释放清香的过程中,以苦为乐和苦中作乐,慢慢沉淀出人生的精彩。(王仕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