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始于心,想成于行,此梦想之义所在。
夫心之所向,皆为梦想,心在,梦就在。
1
虚无缥缈逐梦往,前程似是意朦胧
于一狭隘脏乱之室,有孟天明者,年已四旬有八,形容枯槁,蓬首垢面,髭须满颊,趺坐于犹若废帚弃壤之床榻;
其前,置一破旧笔记本电脑,荧荧微芒,于昏暗污浊间独烁,似为斯人孤苦生涯之一线光明。
其视电脑之上,初审、交审、终审皆未过之稿件,心中颓然,复遭拒矣!
遂随启网上已缔之文,览之良久,深觉实不堪阅,遂喟然长叹,如许陈腐之情节,颠倒错乱之逻辑,废话连篇之辞藻,以及空洞无物之情愫描绘,何以竟能缔约?
其复览己稿,自诩巅峰之作,孰料竟无一阅者,零阅!
亦即连编者皆不忍卒读,从头至尾视若无睹!
此情此景,令其心生深深疑窦:莫非其所自认之力作,于人目中,实则宛如犬粪,不堪入目?
虽万般不甘,亦无可奈何,孟天明终需正视残酷现实:败矣,一场空!
此番挫败,犹如当头一棒,将其满腔憧憬敲得稀碎。
自省年岁已及四十八春,犹一事无成,岁月徒增,一切似已尘埃落定,翻身无望矣!
沮丧之情,溢满胸襟,于是翻纸寻笔,作诗以抒怀:
当头一棒如梦醒,尘埃落定心茫然;
往事如烟随风散,前程似锦化飞烟;
岁月蹉跎功未就,时光荏苒志难全;
谁言天道有常定,世事难料总变迁。
诗毕,孟天明仰卧于床,心境稍释,忧郁之苦不复如前。
其目视斑驳之天花板,心中默念:“暗夜沉沉无星辉,何时云开见月明……”
念及此,复自思,恐此生终难得见矣。
因又思及己名“孟天明”,岂寓意仅止于做梦,待天明梦醒,一切皆烟消云散,见光死?
孟天明欲长卧至生命尽头,然亦深知不可;
若真躺平,则万事俱休!那才是真的彻底完蛋!
躺久了,败天资,败人品,败运气,虽生犹死,行尸走肉,却非他所愿也。
忽觉腹中饥馁,欲点外卖以充饥,方忆囊中羞涩,已无余钱!
遂欲致电友人暂借些许,然手机却传:“汝已欠费,请续交话费!”
遍寻室内,始知所购方便面皆已食尽,无一遗存;因手机欠费之故,网络亦随之中断矣。
一番乱找之下,忽有硕鼠窜出,跃至其前,吱吱鸣叫,似有不满其扰清梦之意。
孟天明见此鼠若含怒意,遂寻得方便面碎屑以安其心。
其与此鼠相处日久,深知其颇通人性,不咬人。
熟稔之后,鼠亦无所畏惧;曾捧于手中细察之,乃一雌鼠,遂赐其名“鼠小花”。
此鼠闻此名,似甚欢喜,对天明益发亲昵,甚至外出拾得他人遗落之钱币以献。
盖因天明所居,实为垃圾站,处理垃圾之工特留一室以供其住,无需房租,且水电费用皆免。
孟天明安抚鼠毕,鼠钻被中续眠;
而其愈感饥馁,无奈身无分文,加之手机欠费,无法与友人通讯求助;
万般无奈之下,遂继续执笔作诗,以抒胸中块垒:
囊空如洗困贫寒,身无分文心不安;
举目无亲谁可靠,四顾无人相助难;
日暮途穷何处去,天涯海角几时还;
人生如此多磨难,唯有泪眼望长天。
书毕,孟天明觉饥意渐退,心神亦随之稍安。
孟天明卧于榻上,摩挲鼠小花,觉其触感柔滑暖和舒适,愉心多矣,远胜于己之鼠标。
忆及那鼠标,常带黏腻,表面覆有一层厚厚包浆,实不堪比也;
鼠小花受其抚摩,甚愉,遂舒展四肢仰躺于床,乃至微微作出呼噜之声,似舒心惬意无比。
夜深矣,而孟天明毫无睡意。
伴随淡淡饥饿之感,其思绪愈发飘飞,不禁再度深思人生之意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为万物之灵,何故与鸟兽相提并论?
昔时工具未兴、剥削沉重,贫者日夜为生所累,但求存活已耗尽心力、穷尽所有,此言尚可;
然时至今日,科技昌盛、社会和谐,存活易事,若再人兽相提并论,实不智矣!
甚者自比于狼、拟于虎,好端端之人不做,反欲为畜牲之类?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繁殖不息,若仅如此,却与鸟兽何异,要此灵智复有何用?
若谓人生于世,为求活得更好,食美、眠安、居优,然则其意义何在?
畜牲食佳睡善,体壮膘肥,尚有所用;
人若体肥膘满,欲售之而不可得,不要钱白送都没人要!
若争名逐利,固然如此!
然观世间江湖,众人尔虞吾诈,孟天明总觉其行径浅薄,境界未足。
此等争名逐利之举,似过于低级,仅将“鸟为食亡”之理略加升华,然究其根本,仍未脱离“兽性”之范畴。
岂非人为万物之灵,其灵智仅用以更善发挥“兽性”?
观时世之态,彼辈浅薄之行止,实难显人之高远境界,有负于万物之灵之美誉矣。
故人活于世,其意义究竟为何?
异于诸般机巧程序之预设其用,人生之意义,实需于生命历程中躬行探寻;
孟天明自觉,已觅得生命之真义:超越物质而追求精神之卓越。
以何法能使精神卓越,孟天明未得其术。
或云自古有修仙之道,可达此卓越之境,然于现世难觅其踪。
然其一路走来,皆循心中之梦想以行,惟悟得:随心中之梦想,不懈追求,此亦或为使精神卓越之一法也。
追逐着虚无缥缈的梦境,奋斗在似是而非的征程,前进……
如是,彼行至斯,已历四十八载,成今朝之状:蓬首垢面,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寝于秽乱如垃圾场之榻,肚子饿得咕咕乱叫。
他深知囊中羞涩,本应外出寻觅生计,且近在咫尺便有保安招募之地,然其以为此行无益,唯徒增岁月之虚耗。
乃至路旁设碗以求布施,彼亦怠于举动,以为此举不过虚掷光阴。
其亦可前往垃圾堆中捡拾废物,转而售于废品回收之所,然其更以为生命不应虚耗于斯等琐碎之事也。
总之,他没钱了,但他懒得去赚。
2
循心明志求卓越,独怜天下我为雄
孟天明喜欢做梦,喜欢幻想;不欲从事于体力之劳,以为繁重之役,必羁绊心志,钝化思想,使灵性蒙尘。
脑愈用愈灵,体强而钝于心,世人所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孟天明深以为然。
人生于世,即便处于科技昌盛、社会和谐之世,活着很简单;
然吃穿用度也需资财,亦须有所为,去做一些简单之事,方能得以简易之生。
孟天明却不愿为之,其以为,凡为不愿之事,与心之所思相违,皆是背道而驰,空耗岁月,虚掷生命,终至白首空度,枉来人世一遭。
是以,孟天明深觉:所为之事,须与梦想相契,如此人生方有意义。
若于追梦途中,尚能凭之以维持生计,乃至功成名就,赚得丰厚资财,方为两全其美之完美人生也。
纵观世间,众人多如提线木偶,不明心中之梦,忙忙碌碌一世奔波;活着之时,似乎从未活过;死后尘归尘土归土,恍若从未来过。孟天明对此辈殊为不屑,鄙视之。
世间所谓功成名就、大富大贵之人,倘其成就、富贵并非源自追梦之旅,则汝等所获之荣光,实则与己无关,犹如为他人精心缝制嫁衣,自己却浑然不觉,反以之为傲,此乃大谬不然,殊为可悲!孟天明对此类人物,纵使其身居显赫之位,坐拥万贯家财,亦鄙视之。
实则,孟天明看不上这世间所有人,包括他自身。
孟天明素来循心梦以行,酷好做梦,耽于幻想,更喜助人明志、指其心之所向;而能将此梦想融于生计、他所能觅得者,惟著书一途而已!然其撰稿无数,竟未有过审,全部嘎了!是而,彼亦鄙视自己。
孟天明所谓人生之意义:“超越物质而追求精神之卓越”,其以为,此非独彼一人之追求,当为全人类所共求!人为万物之灵长,惟行此道,方能无愧于上天所赐之灵智也。
然纵观世人,皆溺于物欲之海,以灵智助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风,人兽并列,进一步发扬“兽”性,孟天明目睹此景,深感悲哀!即使同侪中操笔为文者,亦鄙视之,盖因其虽著书立说,然迎合低俗,仍属此道。如此,孟天明觉其比世人略高半寸矣!
据此半寸之高,孟天明有种置身云端俯瞰红尘之感:放眼天下,无愧于万物之灵者,惟吾一人尔……
孟天明却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会被饿死。
孟天明自知其体魄之况,虽三五日粒米未进,唯饮水以维生,犹能运指如飞,击键如常,甚至尚能自娱升华一番;是以,其虽感饥饿,然昨已进食,故丝毫不慌……
孟天明欲令思绪再飞一会,困意忽至,遂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见一人,低吟:“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此人蓦然回首,见身后忽添一人,心中微惊;细观之,见其皮包骨头、蓬头垢面,络腮胡髭满布、形容邋遢不堪;遂即伸手入囊,取出一锭银子赠予,言道:“老丈,岂许久未曾进食?汝可识文断字,能否解吾方才所吟诗句之意?”
孟天明亦大惊,分明忆及己身饥饿,继而入睡,何以至此?莫非真乃穿越时空之奇事?细观此人服饰,显然一派古风,必为古人无疑。其所吟之诗句,正是苏轼所作《赤壁赋》,难道眼前此人,即是名震千古之苏东坡?
孟天明无暇细思,随手接过银子,回应道:“汝想上天,还想长生,想得真美!”心中暗自筹度:岂止汝想,吾也想啊!君托遗音于悲风,枉自嗟叹,徒呼奈何,而吾……咦,既已穿越,岂无系统相辅?或可寄望于此?假使吾得系统之助,岂不能助其遂愿,助其上天以永年?思及此节,顿觉心潮澎湃。
苏轼一愣,随即笑言:“俗,甚俗矣!吾辈文人,岂能不言之以雅?”
孟天明闻此言,顿觉失态,乃敛容正色,拱手言道:“恕在下唐突,实乃饥肠辘辘,神志恍惚,未及细品先生高吟之雅韵。先生所吟《赤壁赋》,字字珠玑,句句精妙,吾虽愚钝,亦能略解其意,感先生旷达之情怀,羡长江之无穷,哀人生之须臾,实乃千古绝唱也。”
苏轼闻之,颔首微笑,道:“汝能解吾意,足见亦非俗流。吾虽不才,亦尝有志于天地之间,求一番作为。然世事如梦,人生如戏,吾辈唯有以诗酒自娱,寄情山水,方能得片刻之欢愉。汝既至此,何不与吾共饮一壶,畅谈古今,以解胸中块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