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本期为日俄战争系列的第28期。对马海战的战局已经定下，远征的第二太平洋舰队也只落得个千里送人头，在夜色中落荒而逃的结局。

（本期全文约4400字，内容较长，感谢您的观看）

东乡指挥着他的第1战队一直向西北航行，并未折返回来纠正他们的错误。但这却不意味着残存的俄国舰队获得了胜利。

上村彦之丞违抗了东乡的命令，并未效仿第1战队转向西北,而是顽固地坚持着原定的航向，哪怕是需要这6艘装甲巡洋舰去独自面对俄国战列舰的12英寸炮。也许，和俄国太平洋舰队海参崴分舰队的较量已经磨练了上村的神经，使其对容忍各种突发事件有了别人难以企及的能力。

（上图）联合舰队第2舰队司令，海军中将上村彦之丞，他在关键时刻的清醒认识，断送了俄国舰队摆脱困境的惟一机会。

15:10时前后成功地将东乡涮了一把之后航向东南的俄舰队非常无奈地发现，隶属于上村的联合规队第2战队正横在他们的眼前。上村的座舰“出云”号航行在队列前端，和俄舰队领航的“亚历山大三世”号相距4200米，殿后的“磐手”号则间距不超过2500米。上村的第2战队正处于非常有利的态势，此时俄国舰队和上村舰队的航向夹角仅40度、上村磨下的各舰可以利用箱舰的主炮塔轰击俄舰,但俄舰由于炮塔旋转角度的缘故，却无法使用舰部的炮塔对上村舰队开火。在如此令人意外的情况下，日本海军终于首次占据敌人的“T”字头位置。这实在是具有讽刺意味……

为了扭转不利的态势，“亚历山大三世”号转向南航行,这艘船上悬挂着的“跟随我前进”的旗号也依然有效。于是，俄国舰队终于转向了他们最不愿意的正南航向。

上村舰队内的6艘装甲巡洋舰航速较快，故第2战队的最高编队航速可达19节。在和东乡坐镇的第1战队拆伙后，第2战队航速上的优势更是进一步得到发挥。然而，身为装甲巡洋舰，其在火力和装甲防护上的劣势却是极其明显的。

尽管填充“下濑炸药”的炮弹爆炸威力极大,但日军的装甲巡洋舰只配备8英寸主炮(“春日”号是一个例外，该舰的前主炮为1门10英寸炮。但该舰隶属于东乡坐镇的第1战队)），无论炮弹内填充的炸药有多厉害，在威力上是无法和战列规的12英寸炮弹相比的。上村舰队在火力上的唯一优势是发射速度较快，日本装甲巡洋舰配备的双联装8英寸主炮的射速比战列舰快差不多1倍，而上村一直利用这个优势，下令各舰只发射高爆弹。反正8英寸炮的穿甲弹也奈何不了俄国的战列舰。

被“下濑炸药”扫荡后的“鹰”号战列舰上甲板，已分不出是哪个部位了。

日本巡洋舰弹如雨下，虽然炮弹即便命中也是撞在船壳上就开花，不会伤筋动骨，但对防护较薄弱的副炮和甲板炮还是有一定威胁的。另外，即便是战列舰上层建筑不设装甲，驾驶台、指挥塔部位被击中的话，对于航行和指挥多少也是会造成影响的。

对于日本巡洋舰射来的密集炮火，俄方也毫不示弱地回敬之。尽管失去了第一和第二战队的旗舰，但残存的俄国主力舰在火力上仍对上村的联合舰队第2战队构成绝对优势。此时双方距离仅4000米上下，即便是俄舰上那些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的三脚猫炮手，命中也已经不再显得困难重重。

失去了己方主力舰的掩护，装甲巡洋舰的脆弱性就立刻凸显出来了。“出云”号、“常磐”号、“吾妻”号接连中弹，命中“出云”号的12英寸炮弹甚至将这艘战舰的前主炮炮管切去了。

在主力舰的打击下，仅依靠装甲巡洋舰来进行阻击无异于自取灭亡。而追使俄舰队转向南面航行的目的,上村实际上已经做到了，这能够给东乡争取到足够多的机动时间，以便将联合舰队第1战队重新投入战斗。达到目的的上村下令第2战队左转90个罗经点，取道50航向全速脱离。15:16时,当彼此距离达到4海里后，上村舰队再次左转90度改向西:北航行，追随东乡本队而去。而不愿意维续向着海参崴的反方向航行的俄国舰队，也转舵向西，试图重新回到向北航行的态势。15:20时，彼此拉开距离的两支舰队停止了交火。

另一方面，就在联合舰队第1、2战队对俄舰队主力展开攻击的同时，第3、4、5、6战队也朝着其后方的运输船和巡洋舰扑了过去。

双方轻型舰艇的交火从14:45时开始，第3、4战队一起对俄巡洋舰分队展开攻击。出羽重远和瓜生外吉指挥舰队，首先迎向俄国巡洋舰队航行，在从其编队左侧通过时进行第一轮炮击。然后绕至俄舰队右剪，与俄巡洋舰平行行驶，继续展开炮击。

联合舰队第3、4战队配属的防护巡洋舰均为新式，航速较快，如此利用其速度上的优势反复攻击，终在16:00时前后致使俄编队完全陷入混乱。而后，联合舰队的第5、6战队也投入了战斗。

当俄国巡洋舰队陷人苦战之时，残存的俄国主力舰正在奋力向北航行，挣扎求存。15:50时，以“亚历山大三世”号为先导的俄国主力舰队向北驶过他们于15:10的时侯甩开东乡舰队的地点。在40分钟内，俄国舰队的运动轨迹基本就是以15:10时转向完成后的这一点为起点，在海上兜出的--个圈子。这一小块海域弥漫着浓重的烟雾，不仅有俄舰射击时的火药燃气，还有日本炮弹爆炸时留下的黄色烟雾，更有俄舰队爆炸、起火燃烧后留下的黑色烟尘。凡此种种，使这一小片海城内的能见度变得非常低，以至于拉开距离重整的上村舰队和向西驶去的东乡都丢失了目标。

瞭望哨带着几分惊慌地呈报了这一消息，但东乡平八郎却也不着急。因为在他看来，俄国人这回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去海参崴的，那么联合舰队只需要机动到北方待命，俄舰自会送上门来。对于东乡来说，当前首要的任务应该是尽快召唤上村舰队赶来会合。

15:42时，先向西航行了36分钟的联合舰队第1战队向东北方向做一齐转向动作。恰好此时上村舰队也赶来会合，驶抵东乡舰队的东北位置。重新会合的联合舰队第1和第2战队平行驶向东北方向，上村舰队的位置较之东乡的本队略微超前一些。

四艘参战的“博罗季诺”级战列舰唯一幸存的“鹰”号，不过也已是满目疮痍，最终为日军俘虏。

大约16:00时前后，凝聚在联合舰队东南方向的烟雾逐渐飘散，依稀暴露出正向东北方向航行的俄国舰队，恰好位于东乡舰队的右舷平行位置，彼此距离约5.5海里。于是炮战再度展开。

由于这一段的炮战基本保持在5海里(略超过9000米)，所以双方的命中率都不怎么高，总体来说，战前受过严格训练的日本联合舰队更占优势一些。炮战持续了约1个小时，“亚历山大三世”号、“博罗季诺”号、“鹰”号等各舰均受重创，其中“亚历山大三世”号的伤势尤为严重,舰队航速已经减低至9节。战至16:35时，为了躲避日舰的炮火，俄舰队再度转向南航行。

东乡的第1战队再度上演他传统的“扭秧歌”大戏，反正从黄海之战开始敌舰的每一次转向动作他几乎都是判断错误的，所以也不在乎再多那么一次，而这一次，东乡选择了全舰队一齐向北转90度。16:43时，查实了俄舰确实转向南航行的东乡又下令回到原来的航向上，进而转向南航行。上村再度扮演着他的牛皮糖角色，以不变应万变，死贴着俄舰队猛轰。双方舰队在海面上再度兜起圈子，从东转向南、又从南转向西，最后回到了向北航行的态势上。如此这通折腾，又是1个小时被耗掉。

然而，受到日舰主力压迫面南下的俄国主力舰队，却有几分意外地为己方的巡洋舰队解了围。在此之前，面对敏捷灵活且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日本联合舰队第3、第4、第6战队，俄国第二太平洋舰队的巡洋舰编队已经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面对实力突然增强的对手，第4、6战队在近距离炮战中陷入了苦斗。在激战中，第4战队的旗舰“浪速”号在水线附近被命中10英寸炮1发，而第3战队的旗舰“笠置”号则遭到了俄国战列舰副炮的集中射击，受创不浅。

17:30时，因上村第2战队赶来支援，俄舰才转向北方遁走。俄国巡洋舰队乘势跟在了战列舰队的后面,而此前一直受到巡洋舰队保护的辅助舰艇,此时再也无法顾及，只能任由其自生自灭四散突围。而尝到厉害的由防护巡洋规构成的日本联合舰队各战队也再无兴趣去追杀俄国巡洋舰，转而去拣软柿子来捏，四处追杀奔逃中的俄国辅助舰只。

东乡不再坚持第1、第2战队合流的战术，放手让上村便宜行事。于是，两支日本主力舰队一左一右继续夹攻向北航行的俄国舰队。俄国的巡洋舰队和战列舰队已经合流对东乡来说是好事-—-“正好把它们一股脑儿都解决掉，省得和黄海那样四处追”——日本战史中记录着东乡的参谋长加藤友三郎的这番笑谈。

太阳西下，被罗杰斯特文斯基认为是机会的黑夜即将来临，但俄国舰队的牺牲却还在不断扩大。18,43时，在日舰炮火下苦苦挣扎了2个多小时的“亚历山大三世”号即将迎来死亡，这艘船此时已经化为火海，日舰的12英寸炮弹又穿透了其水线装甲，毁掉了它的锅炉舱……这艘不屈的战舰于19:07时沉没，直到其沉没都还高挂着“跟随我”的旗号。“博罗季诺”号多活了20分钟。19:20时，日舰“富士”号射来的1枚12英寸炮弹贯穿了它的主弹药库，“博罗季诺”号3分钟内就从水面上消失了……

当然，这里还必须提一下开战之初便身受重伤的罗杰斯特文斯基中将的下落。

罗杰斯特文斯基在指挥塔中弹的时候被甩到舱壁上，颅脑受了严重的外伤，身上还有多处骨折。由于旗舰的多数设施均已被毁，船舱进水，有着倾覆的危险。找不到安顿地方的部下们只能将他们的长官抬到了右舷中央的副炮塔内。他的参谋长以及航海参谋菲利普斯基受伤较轻,也陪着奄奄一息的舰队司令等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海战中有条不成文的潜规则，交战各方不攻击失去战斗力的船只。所以，当到处起火旨烟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向右转了一圈后折向东北航行的时候，日本人没有继续朝其射击。作为舰队总旗舰，司令官和舰队指挥部的座舰,舰队内的其他船只是不会不管不顾的。17;00时前后，驱逐舰“旺盛”号靠上了“苏沃洛夫公爵”号，此时这艘曾经威风八面的新式战列舰已经被日本人的炮弹轰成了一个漏勺，水线部位也被击穿、进水已使船体左倾达12度之多。对于“苏沃洛夫公爵”号来说，沉没只是早晚的事情。

当时的驱逐舰都只是一些200多吨或者300多吨的小东西，相比现代的同类军舰来说小得不成比例，所以能够救走的人，也只限于这残存的4人构成的第二太平洋舰队司令部。17:30时，“旺盛”号离开了“苏沃洛夫公爵”号，向着北方开去。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旗舰残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罗杰斯特文斯基后来在俄国的军事法庭上曾自比为“狗”，称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惨败是因为“让狗去干了马才能干的活”。姑且不论他的自比对不对，这条沙皇的“忠犬”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担架上，非出于主观意识左右地遁入夜色之中。

关于5月27日白天的战斗情况，东乡平八郎在拍发给大本营的战报中是这么说的:“联合舰队于日本冲之岛附近邀击敌舰队，大破之，至少击沉敌舰4只，对其他也给予了巨大创伤。我舰队损失不多，决定在日落时分用驱逐舰、鱼雷艇进行攻击。”

由于天色渐晚，东乡在19:00时过后下令主力战队停止战斗，把打扫残敌的任务让给了驱逐舰队和鱼雷艇队。而第二太平洋舰队与联合舰队从14:00时苦战至19:30时，作为其战斗中坚的4艘新式战列舰已经战沉了3艘，司令官罗杰斯特文斯基也身负重伤，舰队的指挥权被移交给了涅鲍加托夫少将。此时，他手头可堪一战的只剩下战列舰“鹰”号和几艘巡洋舰，但即便是这些舰只也都受伤不轻,所以涅鲍加托夫只能带着残存的舰队趁着夜色向北逃去。

【未完待续……】

下期将继续讲述日俄海战的战斗战史系列，点关注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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