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写给好友“诗僧”道潜的词作:《八声甘州·寄参寥子》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4-20 09:27:52

生活在宋词里·18·苏轼的《八声甘州·寄参寥子》

苏轼

游杭州,览西湖,也不能不想到苏轼的另一首词作:《八声甘州·寄参寥子》。

苏轼一生,颇有世外之缘,这从他自号“铁冠道人”、“东坡居士”即可看出,而在他一生中,与僧人佛印、道潜、道人陈太初、张天骥、杨世昌、“富道人”等交往甚多,感情深厚,且多有诗文往还,其中杭州智果寺僧人道潜对苏轼尤其崇敬。

道潜(1044-1106),本名昙潜,号“参寥子”,俗姓王,宋人笔记《续骸骸说》记为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咸淳临安志·卷七》则记其姓何,於潜(今浙江临安西南)人。自幼在杭州智果寺出家,比苏轼小七岁。

道潜虽然为僧,但“于经藏、文史无所不读,能文工诗”,且主要成就不在佛学,而以诗歌闻名,有“诗僧”之称,并有《参寥子诗集》传于后世。道潜“诗句清绝”,颇得苏轼的赏识,二人成为好友,是苏轼在诗、词、文中写到最多的僧人。

宋神宗熙宁二年(1069),开始实施“熙宁变法”,但苏轼反对,四年,向宋神宗上书,指摘新法的弊病,引起变法主将、时任宰相王安石的愤怒,王安石指示御史谢景温在宋神宗面前陈说苏轼的过失,苏轼请求出京任职,被授为杭州通判。七年秋,苏轼调往密州(治今山东诸城)任知州。

十年(1077)四月,苏轼转任徐州(治今江苏徐州)太守。在徐州任上,后来成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拜入苏轼门下。经秦观介绍,道潜结识了苏轼。

元丰三年(1080),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被贬谪黄州(治今湖北黄冈)。苏东坡刚到黄州,时在杭州的道潜就给写来书信,慰问苏轼,苏轼大为感动,在回信中说:“仆罪大责轻,谪居以来,杜门念咎而已。平生亲识,亦断往还,理故宜尔。而释、老数公,乃复千里致问,情义之厚,有加于平日,以此知道德高风,果在世外也。”

六年(1083)三月,道潜又从杭州远道而来,看望苏轼。苏轼将其道潜安排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居室“雪堂”,与从四川前来看望他的乡友巣谷住在一起,三人一同游历黄州山水,唱和诗文。

次年四月,苏轼被调移汝州(治今河南汝州)。分别在即,道潜赋《留别雪堂呈子瞻》诗一首,准备回杭州:

策杖南来寄雪堂,眼看花絮又风光。

主人今是天涯客,明日孤帆下渺茫。

苏轼则以《和参寥》为题,次韵一首:

芥舟只合在坳堂,纸帐心期老孟光。

不道山人今忽去,晓猿啼处月茫茫。

从诗中可以看出,二人对分别都惆怅满怀,希望相聚的日子更久一些。

踌躇之下,道潜决定,陪同想到筠州(治今江西高安)看望弟弟苏辙的苏轼前往。

约五月间,苏轼与道潜同游庐山数日,并赋游庐山诗三首,其中《题西林壁》成为能与李白《望庐山瀑布》相媲美、写庐山最好的诗。

诗僧画像

又次年(1085)三月,宋神宗去世,九岁的宋哲宗继位,反对新法的宋神宗皇后高滔滔“垂帘听政”,起用苏轼等同样反对新法的官员,苏轼先受任登州(治今山东蓬莱)知州,四个月后,受召回朝,先后任起居舍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

但回朝的苏轼看到重兴的“旧党”全力压制实施新法的“新党”,尽废新法,对其过火作法向朝廷提出谏议,引起“旧党”诬告陷害。苏轼至此,既不能容于新党,又不能见谅于旧党,因而再度自求外调。

宋哲宗元祐四年(1089)十一月,苏轼以“龙图阁学士”官职出任杭州知州。此时道潜已经成为智果寺的住持。一年寒食节,苏轼去拜访道潜,见智果寺下面有一泉水从石缝间汩汩流出,泉水清澈甘冽,道潜见苏轼喜欢,便撷新茶,煮泉水,招待多年老友。由此至苏轼离开杭州,杭州城及其周围的风光旖旎处,总有二人结伴赏游的身影。

六年(1091年)三月,苏轼又受到朝廷的征召,返归京都。临行前,苏轼填《八声甘州·寄参寥子》词一首,表达自己与道潜的相知、惜别的感情之深,盼着来日再见: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

记取西湖西畔,正春山好处,空翠烟霏。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约它年、东还海道,愿谢公雅志莫相违。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而道潜在一次游览苏轼曾经游览、题诗,位于润州(治今江苏镇江)的“鹤林寺”时,也曾赋《再游鹤林寺》诗一首,表达过对苏轼的推重、情谊:

招隐山南寺,重来岁已寒。

风林惊坠雪,雨涧咽飞湍。

壁暗诗千首,霜清竹万竿。

东轩谪仙居,洗眼共君看。

然而,造化似乎总爱弄人,二人从此却再未能相见。

元祐八年九月,太后高滔滔去世,宋哲宗亲政。次年即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四月,苏轼再次被贬出朝堂,远任惠州(治今广东惠州)。而苏轼在惠州期间,道潜仍不忘好友,经常派人给他送礼品、药品、书信,代为探望。

绍圣四年(1097),苏轼更被贬到鲸波万里的琼州昌化军(治今海南儋州),道潜对苏轼的安危、祸福更加关切,很快就派一名沙弥带着信和礼品,到琼州去看望苏轼,并说要亲身去看他。

苏轼给道潜回信《与参寥子书》说:

某启。专人远来,辱手书,并示近诗,如获一笑之乐,数日慰喜忘味也。

某到贬所半年,凡百粗遣,更不能细说,大略只似灵隐天竺和尚退院后,却住一个小村院子折足铛中罨糙米饭便口吃,便过一生也得。其余瘴疠病人,北方何尝不病,是病皆死得人,何必瘴气。但苦无医药。京师国医手里死汉尤多。

参寥闻此一笑,当不复忧我也。故人相知者,即以此语之,余人不足与道也。

未会合间,千万为道自爱。

“未会合间,千万为道自爱”,希望您在我们不得相见的时候,千万珍重!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千年之下,想往苏轼与道潜的交谊,更古、更远的先人写下的诗句,不禁脱口吟出…………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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