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近代的上海书法大家,赵冷月先生无论如何是绕不过去的一位。赵冷月(1915—2002)以书法驰名当世,曾任过上海市书协副主席、顾问。
虽然他及他的书法在现在很受尊崇,但在当时也产生过很多非议。甚至,赵冷月去世后,有书法家透露:赵冷月先生是被批评的声音气死的。
事情是这样的:1995年10月13日下午,在上海东方书院创作室召开 “赵冷月书法座谈会”,30多位书法名家出席、发言,不少书法家严厉呵斥赵冷月的所谓否定传统、大胆创新之举。
当时赵冷月先生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思想上的波动,但据说会后他看研讨会录像至少150多次。
赵冷月先生的书法,在当时的上海的确是超前的,也是带有探索性质的。面对师友们的不理解与声讨,内心的郁闷可想而知。
纵观赵冷月的一生,始终钟情于中国书法的研究与创作。他将汉碑、魏碑与二王体系及唐人书法打通成一片,形成臻于化境的笔墨风格。
将先生不囿成法、富有天趣的追求放到时下的书坛来观照,这种独辟蹊径的审美探索更能显示出特殊的意义。具体到他的艺术实践与风格探索,笔者从以下几方面作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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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赵冷月书法的传统功力是很深厚的
他自幼研习书法极为刻苦,临写篆、隶、行、草、楷诸帖俱全。积学厚,涵养富,书法功底至深。
在学书的源流传统上,他广参博采,将颜真卿行书笔意与六朝碑版相融合,含碑融帖,包罗万有,走自然、直率、凝重、质朴、淳古的路数,弃唐楷的规范美、匀整美,直求自然朴素的美感,体现了文化心理上的老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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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对于书法技巧的把握,赵冷月也是首屈一指的
他取法北魏,变六朝的奇险为两汉的恢弘,古朴稚拙,古意盎然。点画线条褪去铅华,苍茫浑厚,生涩老辣,力求注入一种内在力度和潜藏的张力;
用笔重而不腻,轻而不飘;结体大小正侧,奇险跌宕;在章法处理上善于运用墨的枯湿浓淡来增强对比关系,从而达到强化作品整体感的效果。
他不仅在汉隶、北碑上下过苦功夫,对篆籀也有所涉及,故其书刚中见柔,兼有碑之骨、帖之韵,又渗透着篆籀之意。
他对汉字的整体演变烂熟于心,故在他的作品中很难找到高度重复的字形结构。
每一个字的写法,都秉承服从章法布局的需要随机应变。这都源于其深厚的学养和对于书法技巧的准确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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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在创新与自我寻求上,形成鲜明的个性
重新审视和理解传统,大胆放弃一些前人的既成语言来寻找自家语汇。
寻源溯流,以魏晋筑基,融汇秦汉,开前人未有之境。除了师法古人外,更能取法造化。全力追求疏放简远、典雅高贵的意韵。
赵先生的书法无论点画、结体还是章法,都糅合了帖学与碑学的长处,终于蜕变成自家风格。这些富有首创性的继承与创新,成为当代学书者的师法楷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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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赵冷月的书法品格与境界也是戛戛独造的
他认为书法艺术没有一定标准,所谓共同美的观念,不过是所谓的理法原则炮制出来的幻象,根本上是不存在的,刻意追求只会限制和影响真情实感的表露。
真情实感才是艺术的灵魂,情感与技巧融合无间体现了先生极高的艺术境界。
他认为,书法的难能,在于它的无法。他创造了有别于古人和时人的独特风格,这种风格虽然在当时颇具争议,但并没有阻止他前行的脚步,而是潜心探索、试图有所突破。他的这种否定、创作、再否定、再创作的探索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傅山言:“作字贵在天倪,无布置等当之意,信手行去,一派天机。”傅山深厌“媚”“俗”“巧”,其对应的去处便是去媚、去俗、去巧。
赵冷月以其悟性向往返璞归真的境界,其书风体现得去媚、去俗、去巧,恰是这种书学理论的践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