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命草诗评

但愿

文/西川

但愿他们别认错，别把你

当成黑夜枝头的苹果

即使是在秋天，也别把你

摘下，装进欲望的荆筐

毁掉你明眸皓齿的生活

我愿在大阳升起之际

玻璃上有乌鸦撞伤之际

一年之中最睛朗的天空出现之际

一天之中我说出第一句话交际

望见你，完好无损地

在灰色的马路边，披着

尘土，亮出你的微笑

我邂逅你像邂逅杳无音信的老友

在黑夜之外你沉默

我已衰老而你依然年轻

我已衰老而你依然是某个

黎明的火焰之手

别人贪婪你这透明的钻石

我愿你属于未被开发的未来：

另一片大陆，另一片屋宇

今天分享的是鲁奖诗人西川的诗《但愿》，从诗题来看，表现的是一种希望或是不确定性，暗含了诗人的隐忧。诗人对未来的书写，表现出对诗中你的关爱和展望。诗歌有担心，有欣喜，有忧虑，有赞美，这一切的情绪和情感，围绕着你展开。因为有情绪的驱动，诗人的想象力也被扩张，显示出思维的无限宽广。诗人以一种比较超前的语言状态，书写一个比较确定性的你。诗人对这个你进行了大量的定义，其目的有一种保护性和倾慕之情。下面，结合诗歌文本具体来聊聊这首诗。

先看第一节，这一节很明显，体现了诗人的一种保护欲。诗人所但愿的别认错，别把你当成黑夜的苹果，别把你摘下装进欲望的荆筐，其实就是在告诫他们，要提高认识，要与诗中的你站在同样的高度，就不会做出错误的行为，就不会有错误的结果出现。诗人最后这句“毁掉你明眸皓齿的生活”，就是上述行为的结果，这就构成了一种因果联系。从诗人的描述来看，他们一个是认识不清，一个是自私的体现。如此，就将诗人但愿的那种情绪表现出来了。

再看第二节，诗人对你有了超前的展望，希望看见你是完好无损的，这个你的出现时机是特殊的，比如太阳升起之际，是黑暗和光明的交集；乌鸦撞伤之际，是危险与安全的间隙；最晴朗的天空出现之际，也是一种极端状态；一天中说出第一句话之际，强调了特殊性。诗人把这个你，放置于矛盾的焦点位置，增强了诗歌的张力感，突出了你的特殊性和奇异性。而且，在这样的状态下，望见你时，是完好无损地，即使在极端情境之下，也无损，仿佛有一种超能。诗人罗列的这些特殊情境，想象也是够丰富的，有意制造矛盾也是为了显示主题。体现了诗人的一种前瞻性和对你的深刻认识，这与第一节中的他们是完全相反的。

接着是第三节，诗人开始以一种灰头土脸，面带微笑的状态展示你，并且邂逅你就像邂逅杳无音信的老友，这也是一种极端状态，显示出偶尔性和无序状态。这个你就变得更加具有神秘性。这句“在黑夜之外你沉默”，那在黑夜之内就是多言，似乎意味着一种对黑暗的控诉一样。而我已衰老而你依然年轻，生命状态的对立，体现了你的生命力和活力之强。这一节，也是状态的罗列，从诗人的主观角度彰显了你的特殊性。

最后一节，当诗人衰老之时，你却是黎明的火焰之手，这里的你象征着光明的使者，由你开启光明。这句“别人贪婪你这透明的钻石”，因为你的特殊性，被有心之人盯上了，意欲占有，以使你暗淡浑浊。而诗人截然相反，“愿你属于未被开发的未来”，此话，保持了一种纯粹性和生命的原始状态，即使未来，你依然保有本真状态，而不被玷污。这里的“另一片大陆，另一片屋宇”，象征着新的世界，是你所独有的世界。因此，也是诗人对未来全新世界的一种幻想和渴望。然而，诗人的愿，仿佛是虚无，在虚空中进行。

这首诗，把这个你写是虚无缥缈，将其置于矛盾的中心，成为一个焦点式的意象象征物。诗歌充满幻想性，语言在想象中体现出一种生命活力。诗人不断将这个你具像化，仿佛这个你就是诗人创造出来的新物种，代表了年轻，活力，光明和希望，成为生命中的闪光点和未来的象征。这首诗或许有虚拟的表现方式，但是诗人的情感却是如此真诚具体。这首诗，或可看作是诗人思想的外化，和内心世界的展望。大量制造矛盾，形成诗歌的张力面，极具特点，是值得学习之处。可读可感！

西川，1963年出生于江苏徐州，198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英文系。美国艾奥瓦大学2002年访问学者。曾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任副院长、图书馆馆长。现为北京师范大学特聘教授。书作《唐诗的读法》西川自80年代起即投身于全国性的青年诗歌运动。他和海子、骆一禾被誉为北大三诗人。曾获鲁迅文学奖（2001）、庄重文文学奖（2003）、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阿齐伯格奖修金（1997）、德国魏玛全球论文竞赛十佳（1999）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