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是飞行调度员。

上一世，雷暴天气吓得女儿突发心脏病，我联系丈夫协调，我所驾驶的飞机率先降落。

结果，丈夫白月光乘坐的那架飞机被雷暴击中，整机坠落。

丈夫一如往常，却在女儿生日那天，将我和女儿一起锁在家中，活活烧死。

“要不是你动用关系率先降落，从安的那架飞机就不会出事！”

“我看，这死丫头那天压根就没事，你就是嫉妒从安，才害死了几百条无辜的性命！”

我和女儿挣扎无果，痛苦惨死。

再睁眼，我回到女儿心脏病发那天。

这一次，丈夫直接掐断与我的联系。

可得知女儿病发身亡，他却疯了。

第1章 一

女儿痛苦地捂着胸口，瘫软在地上，小脸已被憋得青紫。

飞机上一片惊呼，很快将女儿团团围住。

我抖着声音，塔台那边却传来陈霆深的冷笑：

“别扯了，她那就是个轻度的心脏病，你就是想借机先一步降落！”

“为了自己，罔顾几百条性命，你真叫人恶心！”

听到这话，我如坠冰窖。

看来，陈霆深也重生了。

上一世，被火烘烤灼烧的滚烫记忆似乎还残存着。

从灵魂深处蔓延而上的痛苦，让我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一边控制着飞机，一边开口道：“陈霆深，你根本不了解你女儿的病势，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真的要——”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片刻的信号紊乱后，陈霆深果断切断了我与塔台的联系。

副机长已经在急切喊我的名字：“郑姐，你女儿好像快不行了……”

女儿难耐痛苦的呼吸声进入我的耳朵，我战栗着再次联系上塔台。

可那头却传来另一位同事不耐烦的声音：

“郑老师，霆深都跟我们说了。”

“你不就是担心雷暴天气想提前降落吗？何苦扯出什么女儿要死了的谎言？”

“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别再多说了！”

期间，夹杂着陈霆深庆幸的轻呼声：“C1876已成功降落！没问题了。”

C1876，就是陈霆深的白月光，温从安乘坐的那架飞机。

同事询问：“那要安排郑老师那边降落吗？按顺序该到她了。”

却听陈霆深冷哼一声，漠然的声音响起：“让她等着！”

“她不是撒谎想找关系插队吗？那就让她也尝试一下被插队的感觉！”

同事切断了联系。

也切断了女儿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副机长说，女儿在痛苦地呼喊我的名字。

他接过我的工作，让我有片刻的空闲，奋不顾身地奔向女儿。

“妈妈，对不起……”女儿嘴唇乌青，露出一抹苦笑，“重来一次，我却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她缓慢地闭上双眼，手臂重重垂下。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叫声，愤怒让我控制不住地全身战栗。

可偏偏这时，副机长发出一声惊呼：“郑姐，前方好像有雷暴！”

我顾不得难过了。

我知道，我面临着上一世那架飞机同样的困难。

我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伤悲感怀。

而是带着全机三百多号人，安全降落！

第2章 二

我再次联系上塔台。

陈霆深不耐开口道：“C2991有特殊情况，必须先行降落！你们先盘旋等待。”

我厉声道：“我们这个位置疑似出现雷暴……”

陈霆深发出一声嗤笑：

“得了吧，郑栀意，为了让自己安全降落，你真的是什么谎言都能编造出来！”

“怎么，现在不扯女儿快死了？”

我深呼吸，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陈霆深，你现在是在违规操作。”

“飞机上有三百多条性命！”

“你也没把其他飞机上的三百多条性命放在眼里！”陈霆深恶狠狠道，“从头到尾，你想的恐怕只有你自己这一条性命，自私至极！”

那头，温从安温温软软的声音响起：“哇，霆深哥哥，这里就是塔台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本以为不会再有波澜的心情，刹时俯冲坠地，心脏疼得宛如针扎。

女儿对爸爸工作的地方曾十分好奇，无数次提出想去看看。

她六岁生日时，我替她提出生日愿望。

陈霆安丝毫没有犹豫，皱眉拒绝：“她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任性？那里是随便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去的吗？”

可眼下，女儿尸骨未寒，陈霆深却带着温从安进了塔台。

我冷着声音：“陈霆深，假如飞机失事，你一样会挨处分！”

“你知道上一次你被处分，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你继续留在机场……”

“笑话！”

陈霆深一声冷笑，打断我的话。

他对着话筒，厉声道：“郑栀意，你可真够贱的！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当时要不是从安替我消了处分，恐怕我早就失业了！”

“而你，不仅当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居然还来冒领从安的功劳，令人恶心至极！”

一股荒唐感油然而生，我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说是她？怎么可能，当初明明就是——”

可通信再次被切断。

而我那些解释的话，根本没机会再说给他听。

不过，我知道。

只要有温从安在，就算我解释再多，他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和陈霆深结婚时，我并不知道他有一个白月光。

我将我所有的深情和喜欢，未加掩饰，毫无保留地都留给了我的丈夫。

我以为我可以和他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在外人看来，我们也是幸福和谐的一家三口。

可女儿五岁那年，温从安回国了。

起初，陈霆深只是魂不守舍，越来越晚的回家。

出于对他的信任，我从未多问。

直到陈霆深突然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据说，是他进行调度时一时走神，害得两架飞机险些相撞。

这个错误严重到机场让他当即停职，面临被辞退的巨大风险。

为了保住他的工作，我求爹爹告奶奶，还三番五次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直至胃出血住院，险些丢掉小命。

那次住院，去整整请了一周假，还不敢跟陈霆深说。

撒谎告诉他我是去旅游度假。

他的工作这才保住，只是挨了一个处分。

可谁曾想，如今这功劳，居然落到了温从安的头上？

难怪，从那次事件之后，陈霆深便对我冷漠至极。

相反，温从安成为了他的一切优先级。

温从安手指破了皮，他便扔下发烧的女儿第一时间赶去。

温从安受了委屈，从不下厨的他便洗手作羹汤为她炒菜做饭想尽办法的哄她。

上一世，温从安出事后，他沉默良久，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还以为，他是想通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可直到我和女儿被他反锁在家中后，我才幡然醒悟。

他哪里是想通了。

分明是要伺机，为他的深爱之人，报仇雪恨。

第3章 三

眼下，极大地愤恨让我抖着手重拨陈霆深。

可这一次，塔台彻底断了我们这架飞机的所有联系。

不仅，陈霆深不帮我。

我甚至再也无法联系上塔台的其他同事求救。

飞机在疯狂地颠簸着，客舱的吵闹声、尖叫声、痛哭声，已经传到了里面来。

空姐进来时，客舱的骂声也接踵而至：

“什么破飞机，老娘今天难道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听说是机长的个人恩怨，该死，这贱人把我们一飞机的人全都给牵连了！”

“还开什么开，赶紧滚出来道歉！”

有人甚至对着我的女儿怒骂：“听说这小孩就是机长的女儿，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也不会遇到空难！”

但也有理智尚存的，上前怒骂：“死者为大，你们都放尊重点！我们不还没死吗，大家要相信机长！”

字字句句、人世百态，在此刻尽数彰显。

空姐说话已有颤音：“郑机长，外面的情况快要控制不住了……”

我双目凝视着复杂的仪器盘上的各种按钮，深吸了一口气，侧头说道：

“小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周于脸色惨白，出了一头冷汗。

“有信心吗？”我问道。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点头：“有。”

我们被塔台彻底抛弃了。

为了不牵连其他飞行，扰乱他们的航行路线，我选择飞向平时没有线路的一处海域。

绕开雷暴，成功降落，九死一生。

到最后，飞机上几乎没有人在破口大骂。

他们都闭着眼，或沉默或哭泣，安静地等待“死亡”。

可当飞机顺利落在海上的那一刹那。

全机人员都站了起来。

朝我鞠躬致敬。

全机三百六十个人。

除了女儿。无一死亡。

医院，看着女儿身上的白布，控制已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泄洪，我双眼通红，情难自抑的痛哭出声。

我从没想过，我救下了这世上的三百多个人，包括我自己。

却唯独，害死了女儿。

周于长叹一声，安慰道：“郑老师，外面有不少记者等着给您做采访呢。”

“要不，您先出去，孩子这边的事情，我先处理……”

我擦干净眼泪，捏捏女儿已经僵冷的小手，这才收拾好情绪往外走去。

却在路上，遇到了陈霆深和温从安。

看到我的瞬间，陈霆深刹时发出一声冷笑：“哟，英雄女机长来了。”

“怎么，不是说咱们女儿死了吗？女儿都死了，你还有心情接受采访呢！”

我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未经思考，便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怒喝道：

“陈霆深，你说的什么鬼话！”

“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陈霆深抬手便将我推开，发出一声冷笑：

“什么狗屁的亲生女儿，我看这个女儿被你教得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难怪都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你这样的妈，她才会被教出现在这副满嘴谎言的恶心嘴脸！”

我气得浑身战栗，脸色愈发惨白。

身形摇摇欲坠，几乎快要倒下，他却置若罔闻，而是扶着温从安的胳膊，心疼道：

“从安就是太善良，才会被你们那样欺负……”

我可悲地笑道：“陈霆深，你知道吗，女儿真的死了……”

陈霆深神色不变，只是冷笑：“死了？死得好！我巴不得她死远点，免得你们母子俩又合起伙来欺负从安！”

我心中的怨恨更是剧增，双眼一片猩红：“陈霆深，你别后悔。”

他只是发出不屑的冷笑：“我要是后悔，就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他话音刚落，走廊尽头，护士匆忙赶来：

“郑女士，您女儿的死亡证明，医院这边已经开好了。”

“您尽快联系一下殡葬馆那边，过来拉一下孩子的尸体吧！”

陈霆深的脸色，骤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