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家庭。

妹妹出生后，奶奶甚至想要把她切筋断骨。

我的人生一路泥泞，逆转从中专开始……

1、

我的爷爷奶奶是的是典型的老封建，重男轻女的思想，牢牢的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很不幸我妈生下的第一胎就是个女儿。

这个女儿就是我。

奶奶对我和妈妈每天都是各种谩骂。

家里的事儿，爸爸没有发言的份儿，都是大伯做主。

因为大娘生了两个儿子。

兄弟分家时，奶奶做主给大伯分了刚翻新的红砖房，房外墙还刷着淡蓝色的涂料。

这在村里算是正经的好房子。

而我家只分到了年久失修，就着山洞搭建的一个小房子。

我们管这叫窑洞。

大娘阴阳怪气的说：“这个窑洞好啊，冬暖夏凉。”

我跳起来，“大娘喜欢，咱们可以换换。”

大娘尴尬的看了眼奶奶。

奶奶恼着脸，“家里哪轮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说话。”

这个窑洞又破又潮。

妈妈生完我以后，被奶奶早早的撵去地里干活，落下了月子病。

每逢阴天下雨身上的关节疼的她死去活来。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岂不是雪上加霜。

搬家那天，妈妈在窑洞里整整哭了一天。

奶奶每天找各种的偏方让妈妈吃，要她必须尽快生个儿子，说不能让老二家的香火断送在她的身上。

妈妈身体不好一直怀不上，直到我6岁时妈妈才再度怀孕。

这次怀孕妈妈格外的爱吃酸的东西，有的时候还拿起醋瓶子咕咚咕咚的喝。

奶奶脸上挂着笑：“这次跑不了了，一准是个男孩。”

爸爸干活也更卖力气了。

我年龄小，不懂大人的观念。

可我也希望妈妈能生个小弟弟。

这样爸爸妈妈就不用每日听奶奶爷爷的唠叨。

他们脸上的笑容也会多一些。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次生下来的，又是一个女儿。

而且这个这个女儿生下来左脚还有些残疾。

2、

奶奶愤怒的冲进屋里。

“我向李神婆打听了，李神婆说必须把这个孩子的筋骨切断，再埋到地下，

才能断根儿。”

“否则以后每次生的孩子都会是个残疾。”

妈妈抱着刚出生的女儿，使劲儿的哭。

“娘啊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实在不行咱就送人，不能杀了她呀。”

爸爸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口一口的抽着烟不说话。

我冲到妹妹跟前儿张开双臂护着她。“你这个老巫婆，你休想害我妹妹。”

奶奶走上前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你个赔钱货，家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趔趄了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

我人瘦小，身体灵活，单手用力撑了一下地就跳起来，使劲儿的拽住奶奶。

她硬是被我拽着站在原地挪动不了。

我大哭着，“你们不能杀妹妹，我会多干活，将来长大了挣很多很多的钱。把她的脚治好。”

奶奶鼻子哼了一声。

“家里有你一个赔钱货就够了，还要再加一个残了的赔钱货。”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们两口子好好想想李神婆的话。”

奶奶撂下这句话，把我推到一边，转身就走了。

妈妈抱着妹妹不停的哭，爸爸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

妹妹出生的第二天，妈妈让我去地里给苞米除草，我干了一上午。

回家时没听到了妹妹的哭声。

爸爸妈妈也都不在家

我的心怦怦跳着。

我害怕他们真的听了奶奶的话

我撒开了腿，没命的跑去了村支书家里。

我抹着泪，

“赵伯伯，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奶奶听了李神婆的话，说是要把妹妹的筋骨砍断，埋地里去。”

“这还了得，谁给他们的胆儿？”他跺了一下脚拽着我向地里跑去。

远远的我就看到，爸爸已经刨好了坑。

奶奶颤巍巍的把妹妹放到坑里，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妈妈背对着妹妹不敢看。

我和村支书加快速度，冲到跟前。

我从坑里把妹妹一把抱了出来。紧紧的护在怀里。

村支书跑的气喘吁吁，他大喘了几口气。

怒火中烧的指着爸爸妈妈奶奶几个人

“你们要干什么？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们要杀自己的孩子？我看你们是想去吃牢饭。”

奶奶哇的一声坐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起来。

“李支书，不是我们想这么干，可不这么做，我们李家的香火怎么办？”

“香火香火，现在政府天天提倡男女平等，没事也听听广播，看看新闻。”

“城里人都说我们农村人淳朴，看看你们办的事儿丢人呢！”

“女娃子一样有出息，一样能给你们赚钱养老。”

“我看英英就是个好孩子，他这么小就知道保护妹妹。”

“你们这群大人还不如个孩子，不觉得羞愧吗？”

村支书在村里的威望极高，他的话镇住了奶奶。

终于妹妹被抱回家去，活了下来。

3、

一转眼我该上小学了。

奶奶说：“反正是个女娃，读什么书，还不如在家里多帮衬着干点活。”

爸爸这回倒是开口了，“李支书早就把上学要填的表格送了过来，说政府现在是九年义务制，只要到年龄的小孩，无论男女都必须要去接受教育。说这是政府的红头文件。”

奶奶虽然厉害，可是他不敢跟政府作对。

我顺利的进了小学。

教我课的老师是城里来乡下做支教的。

他给我们讲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

大超市、大商场、游乐园，几十层高的写字楼。

我告诉自己，我要努力读书，将来一定也到城里去。

考高中上大学，挣钱给妹妹治病。

妹妹会走路以后，由于左脚的骨头是横着长的，所以走起路来有点像个鸭子。

村里的小孩都起哄叫我妹妹鸭子妹。

他们笑话她，欺负她，连两个堂哥都用小石子丢他。

我和他们打架，把石头再丢回去。

渐渐的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叫我小泼妇。

说我们家里除了小泼妇就是小鸭子。

那些婶子大娘常和我唠叨，“你不要总是和你两个堂哥作对，你没有自己的亲哥亲弟，将来还指着他们给你撑腰。”

我反驳回去，“我自己的腰自己撑，用不着别人。

妈妈在一边唉声叹气，“像她这样的将来怕是没人敢上门提亲。”

爸爸妈妈在地里干活会干到日落西山。

所以我除了每天上学回到家就要做饭洗衣服带妹妹。

闲暇时我会教妹妹写字念书

妹妹很聪明，三岁时就会背九九乘法口诀表。

我让妹妹背给妈妈听。

妈妈说：“一个小跛子，再聪明有什么用，将来想嫁出去，怕是得倒贴嫁妆。”

妹妹低着头，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花。

我上初中的时候赶上并校，村里的初中撤了，我得到镇上去上学。

我们村到镇上大概有十几里地。

靠走是不行，太耽误时间。

爸爸就在镇上的修车师傅那儿给我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

这辆车子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

有时候会坏在半路上。

我就只能一步步的，推着它去上学校。

那时候我的心愿，就是自己能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我一直知道我能读书来之不易。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用功。

可能是我的脑子不够聪明，无论我怎样努力都考不到班里的前十名。

我没有学习的天分，注定成不了拔尖的那批人。

很快三年过去了，我上完了初中，参加了中考。

考完试后，就是等出分了，我每天心里都慌的厉害，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4、

这时妈妈又再次怀孕了。

奶奶破天荒的端来一碗鸡汤了，“喝碗鸡汤补补，这头三个月最关键。”

“我打听了，张婶家有个亲戚在县医院，三个月头上就能看男女……”

我明白奶奶没说完的话，如果是男孩就留下，女孩就做掉。

我看了看表，晚上6点了，应该出分了。

这时小卖部的李叔来喊我，“英英，你们学校的电话，你去接一下。”

我赶快跑过去，拿起电话。

是班主任打来的，“英英，出分了。”我拿话筒的手抖个不停。

“这次县一中的分数线比去年高，490分，你就差了三分。”

“你听老师说，县一中分数差10分以内的，一分1000块钱，交钱就可以上。”

“你差三分就是3000块钱。”

我的心一下陷入谷底，脑袋嗡嗡的

3000块钱，怎么可能，没人会给我出这个钱的。

“喂喂喂，英英你在听吗？”老师见我没回应，有些着急。

“嗯，”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如果能出钱上高中那是最好，要是家里不愿意出就上中专。”

“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你的分数上市职教中心可以免学费。”

“听老师的话，一定要继续读书。”

免学费三个字让我心里刚刚熄灭的希望，又燃烧了起来。

回到家我把老师的话转述给父母。

奶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赔钱货，家里把你供到初中已经仁至义尽，还想上学，别做梦了。

我拉着妈妈的手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妈妈躲闪着我的目光，“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看村子里还有几家住窑洞的，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出去打工了……”

我又看向爸爸，我不想哭，可是鼻子很酸，我控制不住，大颗的泪珠流了出来。

爸爸丢掉烟头用脚狠狠踩了踩，缓缓的说：.

“英英啊，就算中专免学费，还有住宿费，伙食费，城里开销大……”

“爸这两年身体也不好，得了腰椎病不能干重体力活。”

我觉得自己胸口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我的心里冰凉冰凉的，“爸爸妈妈，就算我是个女孩儿，也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可曾有一点点爱过我？”

爸爸妈妈都低下头，沉默不语。

奶奶扯着大上门，“什么爱不爱的你一个丫头片子说这话也不觉得害臊。”

“看看，读书都读了些什么。”

“这么大了，村里丫头都知道出去挣钱贴补兄弟，我们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环视了一圈我的亲人，他们的冷漠凉透了我的心。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口里一股腥甜。

“好，我到城里打工。”

我在心里发誓：陈英英，以后自己的路自己走，哪怕泥泞满地，也要奋力向前。

我偷偷去了一趟学校，找到班主任。班主任给了我一张中专的报名表。

我选了不收学费的职教中心。

表格里有好几个专业，有会计、机电一体化、物流管理……

我得选其中一个专业报名。

“老师你说我报哪个专业好？”

老师拿着表格认真的想了想。

“我觉得女孩子学个会计不错，以后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将来还可以考会计师。”

我认同的点点头“好，那就选会计。”

回到家我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工厂打工，我得把自己的生活费挣出来。

假期里招短期工的工厂很多，我选了其中一家工钱给的最多的。

在工厂我干的是流水线的工人。

厂里的工人都是从农村招来的，

不需要学历。

每天工作12个小时。

我这种短期工，给的是计件工资。

干的多，挣的多。

我拼命的多干活多出件儿，手指都磨出了水泡。

上厕所都是跑着去的。

我要多挣点钱。

工作期间我请了两个钟头的假，专门跑到市职教中心向学校要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我怕他们寄到家里，让我爸妈扣下。

那我就真的再也没有上学的希望了。

一个月下来，我挣了800块钱。

这笔钱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我计算着一个学期4个月，一个月我花200块钱。

只要省着点儿，那这笔钱就足以够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虽然很工作辛苦，但是我既开心又知足。

通过这一个月的打工，我也意识到，要想改变命运就要上学读书。

否则一辈子只能在工厂里当一颗螺丝钉。

我从工资里拿出100块钱去给妹妹买了两身衣服，还给她买了文具和小零食。

妈妈皱着眉头，“你净乱花钱，娟娟又不是没衣服穿。”

我没说话，只是开心的给妹妹换上新衣服。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穿新衣服。

她快乐地对着镜子转着圈儿。

我多希望，每个女孩都能被善待，都能有个快乐的童年。

我在家里只待了一晚。

“厂里现在活多，定了个大单，我得赶紧返回工厂。”

妈妈支支吾吾的，“那你这个月的工钱……”

“厂里说这个月的工钱下个月再发，我给妹妹买衣服的钱是跟领导预支的。”

妈妈点点头，“好，发了钱记得存起来别乱花，到时候你弟出生了，花销的地方就更多了。”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其实我已经从工厂辞了职，这次再去市里，我就去职教中心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