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在四大做咨询，整天跟数据报表打交道。 一般新人只能摆弄小表，叫“小表哥”。 老人可以摆弄大表，叫“大表哥”。 当我还是小表哥的时候，运气不大好，遇到个奇葩客户。 奇葩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几个老板都是理工男，就喜欢在开会时改假设，一张口就是“你快快地把那个什么调到多少对比一下”。 而且还不只调一个，动不动就同时调好几个。 不是调一两次，一场会得调个百八十次。 还不只是调某些参数，而是几乎所有参数都调遍了。 第一次开会不了解人家套路，碰了一鼻子灰，调来调去，最后调得乱七八糟，数都对不上了。 会开不下去了，客户还冷嘲热讽，意思是你们水平也不咋样啊。 我们这边项目负责人叫军哥，大家处得跟哥们一样。 看他铁青个脸，一言不发，我就有点气不过。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哪受不得了这个委屈，回去二话不说开始改表。 把所有参数都当成变量，写上勾稽关系。 然后内部模拟了一遍现场调参，发现改多了还是容易出错。 因为参数太多，调得太频繁，很多时候还要调过程参数，一旦出错很难找到具体错在哪。 于是又想了个办法，找了一些关键节点，把这些节点数逆运算回去做校验。 哪个点校验不通过，就可以从那个点开始查，这样可以很快查到错误。 只不过这样一来，那个表就更复杂了。 原本几十K的表，最后硬生生搞成了几十M。 每次调个数下面进度条都得走个十几秒，时不时还得手动刷新一下，不然关联表自己都懒得刷新了。 为了这事，我们跟公司现申请了一台大内存的本才稍微快了些。 我们那个项目组一共4个人，做完我把表发给其他3个，让他们帮我校验，结果他们根本弄不明白。 最后没办法，只能大家坐一块，他们模仿客户提需求，我一个人现场调表。 调完一次大家对一次大数。 就这样折腾了一整夜，大伙也没发现问题。 倒是我设置的校验找到了两次小错误，很快也都找到了问题，都是之前调乱忘了调回来。 最后大伙熬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军哥拍桌子说就这么着吧，咱们四个学霸加上台电脑都挑不出错，客户要是再能找到问题，那就是人家真NB，咱就认了吧。 还好第二天是下午开会，我一直睡到中午，去开会的路上还迷迷糊糊。 我们军哥也挺逗的，拎了箱红牛就去了，客户和我们面前一人摆了一瓶，给我摆了两瓶，说你要需要加倍清醒。 客户来了看到桌上的红牛也笑了，说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呀。 看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瞬间清醒了，年轻人嘛，斗气儿远比红牛给劲。 过程就不说了，最后保留了几十份不同假设的结果。 最开始放在单个文件里，用着用着excel崩溃了。 把我们吓得够呛，还好重启之后没出问题。 客户特别仔细，怕出问题，还在那按着计算器核对。 算了半天，说大数没问题，继续吧。 其实还是有点小问题的，估计是崩溃前保存的不是最新版本，所以有个参数微调没有改过来。 好在校验发现了，但我也没告诉他们，就憋着坏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等他们算完了，我才故作镇定的说，大数确实没啥问题哈，但之前有个小调整，咱们还是把它调回去，这样严谨一点。 调完虽然大数没变，但是十万位上还是动了一点。 对面错愕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么小个差异你是怎么发现的？ 老子有校验，但老子就不告诉你们，当时心里那叫一个暗爽，要说那时候也真够幼稚的。 不过我也偷瞄了一眼周围几个同事，得意之情也是溢于言表，就是军哥也好不到哪去，表情管理还不如我的到位。 那之后，客户的嚣张气焰终于被打压下去，项目验收也顺利通过。 最后散场之前，客户还特意跟我们要了那张几十M的大表，说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军哥调侃说，咱们这个项目下一期预算可得增加点，我们得雇一个程序员开发报表系统了。 你别说，后来这个项目还真的一直合作下去了，而且还真增加了预算。 不久之后，我也成功接手项目，成了最年轻的项目负责人。 你说一个普通人，要爹没爹，要钱没钱，除了靠自己还能靠什么？ 想要咸鱼翻身，只能抓住机会从小事做起，并努力把它做到极致。 有了一次极致体验，后面就可以复制。 当习惯于把每一件事做到极致，就算你自己想做普通人，领导恐怕都不同意。 既然项目有了预算，我们每年都会组织跟客户一块出游，后来形成了项目传统。 直到多年以后，项目组成员已经早已陆续跳槽走了，出游时他们依然还会叫上大家。 而每次忆苦思甜的保留曲目，就是第一次的大表以及军哥的红牛。 反正收藏你也不看，点个赞意思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