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届奥斯卡金像奖落下帷幕，《奥本海默》以 13 项提名 7 项获奖的横扫之势，成为本届奥斯卡最大赢家。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为《奥本海默》没能拿下最佳服装设计而略感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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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由石头姐主演的《可怜的东西》摘下，该片除了石头姐异常突破的表演外，怪诞又夸张的视觉与妆造带来的冲击，也让最佳服装设计的获奖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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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奥本海默》写实的服装风格在观影时能留下的记忆点相对较少，不过我依旧可以负责任地说《奥本海默》其实也值得最佳服装设计的提名。深入了解这部电影的服装创作之前，我们需要认识在背后指导这一切的大神——Ellen Mirojn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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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莱坞从业近 40 年的 Ellen Mirojnick，如今已经 74 岁高龄，仍然活跃在第一线。她担任了包括《奥本海默》在内多达 35 部电影的服装指导，其中不乏《马戏之王》《华尔街》《卓别林》《沉睡魔咒 2》等电影，履历相当丰富，并且先后斩获土星奖、艾美奖、服装设计师协会奖等诸多硬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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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 Ellen 的合作对象们，名导 Steven Soderbergh，Steven Spielberg，Oliver Stone...演员 Tom Cruise，Michael Douglas，Robert Downey Jr，Denzel Washington，Angelina Jolie...无一例外都是一等一的大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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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Ellen 收到导演诺兰寄给她的服装参考照时，她既惊讶又高兴，因为那是一张 David Bowie 在 70 年代的照片。
“David Bowie 外形精瘦，但肩膀宽阔，在舞台上非常亮眼。所有这些科学家就像当时的摇滚明星，不知为何，David Bowie 让人仿佛看到了奥本海默的剪影，两人以一种非常抽象的方式匹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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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奥本海默》庞大服装设计工作的开端，不过即使作为资深服装设计师，与诺兰的第一次合作，对 Ellen 来说依旧是巨大的考验。
在预算并不充裕的情况下，Ellen 和她的团队不得不提炼出这部三小时电影的 180 页剧本，涵盖跨越 40 多年的时间，包括 73 个台词部分，并最终制作出 1000+ 套服装，简易地传达时间段的变化、角色的社会地位甚至他们的精神状态。同时，为期 57 天的超压缩拍摄还要求她考虑服装在彩色、黑白以及 IMAX 屏幕上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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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en 和她的团队究竟在背后为角色们倾注了多少难以被察觉的服装细节，接下来我们一一剖析。
作为影片的绝对主角，Ellen 与诺兰都深知需要一种巧妙的方式来突出奥本海默的地位——帽子。我相信绝大部分观众都没有注意到，奥本海默是影片唯一一位戴帽子的角色（这里的帽子是特指软呢帽这种礼仪程度较高的帽子，军方人员的帽子和冷帽这种御寒单品就不算在这其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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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我认为十分值得细究的画面，是奥本海默在曼哈顿计划成功后再与爱因斯坦相见。在两人对话前，爱因斯坦的帽子被风吹落，奥本海默为其捡起后，爱因斯坦并未将其戴上，便出现了以下这个镜头。这似乎展示出了曼哈顿计划后两人之间的地位对比，科学界的话语权已经交到了奥本海默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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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影片横跨奥本海默的数十年生涯，如何让他在不同阶段展现出不同的状态，是 Ellen 需要考虑的一大难题。
求学时期的奥本海默穿着俱乐部领衬衫，这已经在暗示他优越的经济条件。BTW，再次感叹墨菲这张伟大的脸。｜ image：《奥本海默》
对此，Ellen 的解决办法是以十年为单位，利用服装塑造出角色的差异。她举了一个明显的例子，1930 年代奥本海默于伯克利任职，Ellen 用剪裁和面料都十分得体的三件套来体现奥本海默的家境优渥，这完全是一个非常懂定制服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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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 1940 年代，奥本海默领导曼哈顿计划，Ellen 去除了马甲，给奥本海默换上了肩膀线条更宽的两件套，掩盖了他瘦弱的体型，展现出他作为掌权者的力量感。不得不说这两处的对比真的非常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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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 RDJ 饰演的施特劳斯，真是本片让我觉得极为惊喜的角色。如果我没疏漏的话，影片中的施特劳斯穿的是清一色的双排扣戗驳领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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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本片的“反派”，施特劳斯从一出场便已经与奥本海默形成鲜明对比，二人的第一次见面，我们能清楚看出科学家与官僚气质上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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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着装上透露出来的，是二人从家境到心境上的巨大差异，出身贫寒的施特劳斯受到奥本海默（无意）讥讽，以及后来的当众羞辱，两人就如同「自负」与「自卑」的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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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特劳斯内心对出身的不认同，充分展现在他极为丰富的着装细节上：象征权利和力量感的竖条纹双排扣套装、法袖衬衫配袖扣、弧度完美的口袋巾、精致的镜框...此外还有个看不见的细节，那就是在施特劳斯的衬衫与西装夹克中，其实都缝制了自己名字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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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内部会议上，我观察到施特劳斯依旧是全场穿着规格最高的，他穿了一套 Black Tie 出席。一切细节都在力求塑造最完美的形象，从而掩盖自己内心的自卑。毕竟，他一坐下立马就解开了领结，其实也在反映这只是他的外在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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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服装必须看起来像是你从地板上捡起来的。”与自己的丈夫相比，Kitty 的坚韧丝毫不落下风，而这种隐忍和力量需要用些凌乱的细节来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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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Ellen 看来，Kitty 这个角色原本代表的是野心，作为一名家境同样优渥的优秀女科学家，她让自己时刻都保持着精致与优雅。因此 Ellen 在为 Kitty 的服装制定配色时从没有偏离过冷调蓝色、淡香草色，并且会有目的地加入灰褐色或一点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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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 对自己的丈夫十分坚定，这是建立在自己的野心和她希望奥本海默完成事业的基础上的。曼哈顿计划开启后，Ellen 将其塑造成一个朴素但不邋遢的女性，Kitty 失去了在城市环境能找到的贵气和女人味，取而代之的是粗花呢和大地色系带来的力量感，映衬出这个角色内心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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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 Kitty 截然相反，在 Ellen 看来 Jean 代表的是激情，是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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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个角色还蛮复杂的，一方面她被奥本海默所吸引，渴望跟他保持亲密关系；另一方面她是迷茫的，身处不同政治立场的两人无法坦诚相待，所以她会羡慕 Kitty 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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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结底，Jean 是一个 20 多岁，还未清晰自己人生目标的女孩，因此她在与奥本海默的纠缠中，做出许多让人费解又矛盾的行为。在她生命终结的时候，也不过 29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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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妆造上 Jean 和 Kitty 也有十分明显的差异，前者是更有学生气与活力的女孩，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上都更外向、更有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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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奥本海默唯一的“真朋友”，即使戏份不多，但是 Ellen 认为他的作用同样非常重要。他对于奥本海默来说，就如同试金石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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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idor Rabi 这个角色和 Kitty 共同组成奥本海默的后盾，Ellen 使用了十分有亲近感、温柔的服饰来塑造他，例如质地柔软的驼色大衣，用 Ellen 的话来说，这会让他看起来像只泰迪熊。这也是在无形中与 Kitty 形成一刚一柔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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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篇写下来，自己其实又一遍被这些服装的细节所打动，当我带着这些细节再去观察影片中的角色，会让我觉得他们更加有质感，更加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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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 Ellen 的创作过程，仅依靠大银幕上的观察，我们确实容易忽略很多服装细节。但与此同时，戏服的作用始终是为角色、剧情服务，帮助角色展现应有的特性，我认为 Ellen 的服装就如同“润物细无声”般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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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细节极其丰富，却不会喧宾夺主，让观众的注意力被分散。因此我们在观看的过程中才能如此全情投入，这何尝又不是种境界。能做到这点，其实《奥本海默》的服装设计就已经「大获全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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