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一档俄罗斯访谈节目中,有个叫做德米特里·德罗布尼茨基的“地缘政治家”分析说,哈萨克斯坦可能成为俄罗斯继乌克兰和北约之后的“下一个问题”,纳粹审判可能会在哈国开始,应该对其进行密切监控....因为他怀疑哈萨克斯坦在“走乌克兰的老路”。
几乎在差不多的时候,又有一个疑似俄罗斯高官的录音在网上流传开来,录音中说话的是俄国家杜马议员安德烈·古鲁廖夫,他用一种比较强烈的语气抱怨,“哈萨克斯坦长期与克宫意见相左,俄罗斯必须作出回应,这是他们应得的。”
其实,自俄乌开战后,两年多来,有关哈萨克斯坦要跟俄罗斯“决裂”的传闻一直层出不穷。特别是最近这半年多,哈国消耗了大量精力,忙于各种“辟谣”,除了外交部、国防部、总统办公室,甚至是连水利部都参与了辟谣活动。
最开始是2022年6月,第25届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托卡耶夫当着普京的面回答《今日俄罗斯》总编辑西蒙尼扬的提问时,竟然直接表示,哈萨克斯坦不会承认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的独立地位。
发言现场
根据这一表态,很多人马上就开始推测,年初的哈萨克斯坦暴乱还没过去几个月,托卡耶夫就要“恩将仇报”了?这是想带着哈萨克斯坦跟俄罗斯公开决裂?
不过,如果你再看看托卡耶夫的圣彼得堡论坛演讲的全文,就会又发现,前苏联外交官出身的托卡耶夫,他的发言大部分内容和主旨都在强调,俄罗斯和普京总统,是哈萨克斯坦可靠的朋友,并多次表达了对俄罗斯和集安组织帮助哈国平叛的感激之情。
对于托卡耶夫有关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的身份的回答,普京也很大度地表示了理解。
毕竟,作为地球上最大的内陆国,哈萨克斯坦本身就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人口结构复杂,其境内拥有131个民族。其中,哈萨克族占全国人口的66%;其次是俄罗斯族,占比约为24%左右;另有约为1.6%的乌克兰族,多数也以俄语为母语。另外,普通的哈萨克族人,但凡接受过中学教育,也都能说俄语。
因此,哈萨克斯坦也是除了俄罗斯、乌克兰以外,拥有最大的俄语人口的国家。
那么,如果托卡耶夫在这种场合明确表达了对顿巴斯两地独立的支持,就等于哈萨克斯坦官方默认了所谓的“民族自决权”。
这样一来,民族问题复杂的哈萨克斯坦内部,确实也难免会借机出现独立浪潮。尤其是北方靠近俄罗斯的俄族占比高的地区,以及西南方向的乌兹别克族聚集区。
颜色越深俄族人口占比越高
所以,仅仅凭托卡耶夫发言中的一两段话,就说哈萨克斯坦要投靠西方,是不客观的。
况且,当年整个圣彼得堡论坛演讲的现场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
再往后,随着俄乌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有关哈萨克斯坦将与俄罗斯“决裂”的传闻,几乎隔三岔五就来那么一波。
比如,2022年7月,俄罗斯方面以“石油泄漏”和“环境污染”为由,曾暂停运营途径俄罗斯的里海石油管线(CPC)一个月。
当然,俄罗斯的做法确实有敲打哈萨克斯坦的意思。这条线路是哈萨克斯坦石油出口的主要通道,俄方此举相当于掐断了该国的一大经济命脉。
那段时间,俄罗斯在战场上的表现很是不尽人意;哈萨克斯坦则跟美国和西方的互动频繁。这显然让俄罗斯深感不安。
对于来自俄罗斯的“打压”,哈方作为报复,一气之下退出了独联体(CIS)跨国货币委员会。
然而,即便裂痕已经相当明显了,哈萨克斯坦总统新闻秘书在宣布这一决定时,却还在专门强调——这一举动仅仅是出于经济考虑,两国会继续在独联体框架下开展全方面合作。
进入2023年和2024年,又不断有消息传出,哈萨克斯坦可能,甚至已经加入了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的行列。
对于这类质疑,最开始,哈萨克斯坦不予评论,至多也就来一句——欧洲国家从俄罗斯传统的武器采购国收购俄式武器转供乌克兰,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哈萨克斯坦空军的苏-25攻击机
但进入2023年下半年后,哈萨克斯坦的反应就显得比较敏感了。通常只要有相关新闻报道出来,次日哈萨克斯坦国防部或者总统办公室,就会马上进行否认——这是无中生有的谣言,是在蓄意挑唆俄哈关系。
类似的还有不久前发生在俄罗斯鞑靼斯坦境内的无人机攻击。也曾有传闻称,无人机就是从哈萨克斯坦境内发射的。
毕竟,从哈萨克斯坦边境到鞑靼斯坦自治共和国只有500公里,而乌克兰与这里相距足有上千公里。
对此,哈国立即就进行了官方郑重澄清,称这是有“第三方势力”在故意散播虚假消息,目的就是要破坏俄哈之间的友好关系。
2024年4月初,俄罗斯莫斯科州番红花音乐厅恐袭之后。托卡耶夫总统第一时间就给普京表打了电话,表示深切慰问,对恐怖袭击进行了强烈谴责,并且重点强调哈萨克斯坦会尽最大努力与俄罗斯一起打击恐怖主义。
之后,哈萨克斯坦总理别克捷诺夫还特意前往了俄罗斯驻哈萨克斯坦大使馆,代表哈国政府和托卡耶夫总统,向遇难者家属表示慰问。
不久后,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同时爆发了大洪水。结果有俄罗斯官员指责,这是哈萨克斯坦的水库泄洪导致的俄罗斯洪水加重。
对此,哈萨克斯坦水利资源部发言人立即出来解释——哈国水库泄洪的决定是根据来自俄罗斯的水流量做出的决定,因此不存在哈国左右俄罗斯洪水的说法。并强调,咱们两国都是洪灾受害者,应该继续合着共同抗洪,洪水无情,但是咱们两国情谊深啊。
虽然哈萨克斯坦手里有理有据,确实被误会了,但解释的还是非常谨小慎微,似乎生怕话说得不够友好,会得罪了俄罗斯一样。
这就比较令人疑惑了。
最近这一年多,哈萨克斯坦为何明显得更在乎俄罗斯的态度了?更注重强调诸如哈国和俄罗斯的友好关系,民族感情这类的煽情元素呢?
简短说,还是那句老话——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俄乌战场上,随着西方对乌军援助的日渐枯竭,俄军又支棱了起来。
原本,刚开战的时候,趁着俄罗斯分身乏术之际,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曾专程跑到中亚进行分化拉拢,在政治、经济、军事各个方面给出“诱人的承诺”。哈萨克斯坦,则正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
然而,现在看来,似乎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美国人的话,确实不能太当真。
甚至,再往前捋一捋,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年的纳扎尔巴耶夫,乌克兰的今天可能就是哈萨克斯坦的昨天。
虽然纳扎尔巴耶夫的势力如今几乎已经被清除殆尽,但他的很多内政外交智慧,还是被认真传承了下来。
要知道,哈萨克斯坦跟乌克兰确实有不少相似之处:两国是前苏联地区面积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加盟共和国;两国境内都有较大比例的俄罗斯族群;两国都拥有得天独厚的工业和自然资源,但无论是工业还是资源开发,大部分都属于俄罗斯的上下游产业链。
像哈萨克斯坦的拜科努尔航天基地,在苏联解体后,由俄罗斯继续租用。曾经一度,70%的俄航天任务都被安排在这里发射。
所以,独立后的30多年,哈萨克斯坦一边悄悄地搞“去俄化”, 但也坚持着与俄罗斯深度合作。在俄罗斯主导的独联体和集安组织中,属于“二当家”的角色。
长期以来,俄罗斯的国防战略姿态则一直焦距在西方的北约,顶多加上在高加索地区的顾虑及远东地区的一个心眼,并未过多去考虑防备哈萨克斯坦。特别是如今在乌克兰打仗打上头的俄罗斯,也更不可能专门去给自家后院埋雷了。
或许,双方心里都很清楚,哈萨克斯坦地盘虽大,但人口还不到乌克兰的一半。如果效仿乌克兰那样全面倒向西方,激进式“去俄化”,哈萨克斯坦内部的俄罗斯族大概率也会造反,并由此丢掉北方俄族省份的领土。
另外,一旦爆发战争,哈萨克斯坦身居中亚内陆,有一半的边界和俄罗斯接壤,反到跟那些北约成员国离了老远。周边的邻国更是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西方国家,自然也不存在让北约支援的武器装备从本国通行的可能了。
那么再对比乌克兰,这就很明显了,俄罗斯一直搞不定它,一个主要原因就在于——俄军无法完成对乌克兰的全面封锁,以至于西方总能通过各种途径,源源不断地给乌克兰续命,结果迫不得已,打成了“消耗战”。
总之,最近这几年,哈萨克斯坦虽然在明显疏远俄罗斯,准备逐渐摆脱对俄的依赖,但要说它将成为“第二个乌克兰”,还是太夸张了。
很明显,哈萨克斯坦比乌克兰,多长了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