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常吊诡的现象是,这个追求笔法无所不用其极的时代,却又喜欢朱耷的极简书风;一个绘画追求高大丰富绚丽的时代,却又追捧朱耷的一只孤独的白眼鱼......
至简的“八大体”,能学好的却没几人,是什么原因,让“非主流”的古代艺术家,成为当今的“笔墨英雄”?
在书法上的成就八大山人精研石鼓文,师法汉、魏、晋、唐以来的诸家法帖,擅长行、草书,宗法二王、颜真卿、董其昌等,喜欢以秃笔作书,风格流畅。八大的书法成就极高,其书法和绘画一样,删繁就简,惜金如墨,以最简单的形式表达最丰富的内涵。石涛曾这样评价八大山人的艺术成就“书法画法前人前”,由此可见八大的书法成就可以与他的绘画相提并举,堪称中国书画艺术的巨擘。
朱耷 行书题画诗轴 77.9X166.8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八大山人的书法艺术与其山水画艺术有相同之处,都有明显的风格发展变化,自然分僵。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六十岁之前,是从多方吸收广取博收;六十岁到七十岁,是突破开创;七十岁以后是成熟阶段。八大山人出生于名门望族,从小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从现存最早的关于八大的书法资料来看,早期的书法以楷书为主,兼写隶、草、章、行四体。这五种字体都显示了八大山人良好的绘画书法功底,但是从他前期的书法作品我们不难看出,都有模仿前人的痕迹,还没有真正的形成自己的风格。朱耷 个山杂画册 选页 2352万元 西泠印社2008春拍
到了六十岁左右,八大山人的书法突破了探索开创的时期,与他五十九岁所作的《个山杂画册》相比有了很大的突破。这个时候八大的绘画题文开始讲究,字体的大小比例、章法等一些方面的问题。在追求狂放不羁、怪伟不群的同时,八大又将视觉延伸向更远的传统,由唐宋直逼晋人。他1684年所作小字行楷《内景经册》和差不多同时所作的《黄庭经册》就是这方面的代表。朱耷 行草题鱼图 77.5x44cm
八大山人在七十岁的时候,书法达到了完全成熟的阶段,此时的书法作品不仅数量多,而且不乏许多精品,创造了成熟完善的“八大体”。对后来的书法碑学的兴起,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开“书法兼之画法”的极点。八大以其较高的书法造诣,对后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书学思想及对后世的影响八大山人60岁以后的书法已渐渐淡去了董书的影响,形成了自己“狂伟奇雄”的书风,但仍然笃好董氏书画。一方面,董氏书画清淡的风格,特别是董氏“以禅入书”的审美观正好与其吻合,即便在变法阶段舍弃了早年的师承,也是其个性发展的需要。然而,八大山人的明朝宗室后裔的特殊身份使其自然流露出反叛的精神,这和精神在高压的政治背景下,更多地只能表现在艺术追求中。其变法时已届衰年,那股强烈的民族和家国的恩仇,早已渗透在他的艺术作品中,艺术成为他身心的寄托和抗争的武器。
朱耷 内景经 22x11.7cm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另一方面,他只是舍弃董书的形貌,而董书“以禅入书”的风骨却留存于“八大体”之中,这也是八大山人对平淡自然的艺术旨趣的皈依。并且董氏“视一切功名直黄鹄之笑壤虫而已”直入其心灵。八大山人认为,通过艺术表现虚幻,利用艺术的语言突出世界幻而不实的特点,进而让人放弃法的执着,景终达到对“实相”世界——即他所追求的意义世界的把握。八大山人艺术的立足点并不在于表现变动不居的宇宙,而是通过世界的变动,表现他“世界即幻象”的思想。他的“善化”,不是在陈说世界变动中的节奏和流动中的现实,而是通过“善化”来显露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不可把握的,这种观点成为八大山人艺术审美上的主导取向。朱耷 相州昼锦堂记 1705年作 167.5x88.3cm 南京博物院藏
在实践方面,八大山人临写前人的法帖,其实只是文词上的抄写,而在技法上则纯以己意为之。这种“随意”的结果使他在不断摹习中逐步强化和完善自己特有的风格,同时又不自觉地将古人的技法和气息融入笔端,使得个人风格不断丰富,力避单调和僵化,这对于后世学书者有着深远的影响。特别在其晚年,由于康熙皇帝的喜爱和推崇,清朝前期的书风基本上笼罩在董其昌的影响之下。朱耷 行书弇州山人诗轴 200.9x76.5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而八大山人的书法艺术的价值更在于:明末清初董书风靡之际,能够把重个性、崇气势的强化表现派和讲真率、崇清空的淡化表现派,从以画入书、以禅入书的角度和以篆入行草书的方式统一起来,开创了书法以篆书入行草书的先河。同时他和同时代书家对篆隶的介入和实践也拉开了清代隶书中兴和碑学运动的序幕。八大山人书法以简洁为尚,用笔“如箸画灰”,行笔无上下动作,在平面上却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圆转回旋。在中国书法史上,也许找不到像他这样大胆决绝的处理……作为一种典型,他的书法可能不居于“正统”,却因其深厚的文化内涵而在历史上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