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赖建青

水水文化 2024-04-26 05:39:42
母亲退休了,离开了她执教近四十年的讲台,沧桑岁月无情地在她额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记得母亲退休前一直很忙,她在城里的重点学校当老师,每天除了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还得回家煮饭炒菜洗衣,就是星期天也没有时间带我去玩。 小时候我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可后来有件事把母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中: 那是在七十年代初期,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人回家探亲,顺便看看老师,他带来一包桃酥饼送给母亲。 现在的孩子对桃酥饼也许会不屑一顾,可对当时计划经济下物资相当匮乏时期的孩子却具有极大诱惑力。馋嘴的我在旁边偷偷的数了数,那包桃酥饼刚好是10块。 母亲见我傻盯着包儿直咽口水,就拿出一块给我让我出去玩。我欣喜万分地拿着饼儿跑到常去玩的枣树林里,急不可耐地三口两口就把酥饼送到肚里去了。 当时我觉得那酥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那香甜酥脆的味儿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过了两天,母亲又拿出一块桃酥饼给我,我接过来望着母亲说:“妈,这酥饼可好吃了,你吃了没有?” “妈吃过了,又香又甜地是好吃。”母亲微笑着咂了咂嘴,似乎也在回味那酥饼的香甜。(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后来每过两天母亲就给我一块酥饼,我心里偷偷记着数,猜测着母亲吃了几块,我还有几块吃。当接过第九块酥饼时我暗暗想,原来母亲只吃了一块,这下吃完了就没得吃了。 没想到过了两天母亲又拿出一块酥饼给我,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本能地把手背过去连连摇着头,两眼望着母亲说:“我不要了,妈,你一块饼都没吃,我数过了是十块,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母亲慈爱地看着我说:“妈这段时间牙疼,这酥饼太香会上火,妈不能吃,你快吃了吧。”说完就把酥饼塞到我手里。 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块饼,母亲舒心地笑了,笑得很甜很甜。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那是一个美丽的谎言,是用深深的母爱编织的谎言。 母亲有一个大盒子,盒子里装着许多写着廖铨娥姓名的奖状和获奖证书,这是她近四十年教师生涯的记载与荣誉。 这盒子是母亲最珍爱的东西。 退休后母亲常常独自坐在房间的桌子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盒子,望着那些凝聚着她的青春生命光与热的奖状证书,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人们都说人老了喜欢唠叨,喜欢怀旧,母亲退休后也是这样。每当有老同事老朋友到家来坐坐,母亲最喜欢说的就是她的学生某某现在北京某大学当教授了,某某在广州已经是总工程师等等,还要回忆起他们在学校时的聪明和淘气。 每当这时候,母亲的话就会特别多,滔滔不绝地话语中透出几分自豪。 偶而有人给老师写封信,尽管是简短的几句问候,母亲都会高兴得什么似的。 后来我搬家了,搬到了离母亲较远的新房子里,每到星期天就会带女儿回去看看她。 有一天母亲拎着一包东西来到我的新房子里,她没坐黄包车,是走路来的。 我沏了杯她喜欢喝的红茶,母亲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望着我说:“你瘦了些儿,现在每餐吃几碗饭了?” “可我的体重一点都没减,每餐还是吃两碗饭的。”我看了眼自己开始微微凸起的小腹回答。 “不行不行,现在你离开妈自己当家过日子,事情更多了,每餐要多吃碗饭才行。”母亲把个头摇得象货郎鼓似的说。 看着母亲关切的目光,我急忙说:“行,那以后我每餐吃三碗饭。” 母亲坐了一会儿,又说:“你要多买点肉食和鸡蛋吃,喜欢爬格子的费精神,多增加点营养才行。” “我常买肉吃,妈你放心。” “猪肉胆固醇高,别吃太多,常吃点鱼好,高蛋白脂肪少。”母亲啜了口茶叨叨着说。 儿行千里母担忧。以前同母亲住在一起时体会不到这句话的含义,搬出来才两个多月就有了深深的理解。 待了一会儿,母亲打开包儿,拿出条厚厚的毛线裤送递给我:“妈的眼睛不好使了,这毛线裤织得不好,可比买的厚实,穿着更暖和些。” 我的眼睛湿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母亲常说买的毛线裤太薄,怕我冻着,说要给我织条厚些的,可我一直没让她织。母亲教了近四十年的书,以前就着煤油灯批改作业把眼睛熏坏了,常流泪水,没想到这我才搬走几十天她就织好了。 望着母亲那满头花白的头发,我不禁想起了那首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这就是母亲,我的母亲! (1998年冬月写于自怡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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