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李二妮

我奶奶是个极度重男轻女又偏心的主，她把她这一生的柔情都给了我大伯，就连我那最小的姑姑，也从未得到过她的半点关爱。

我爷爷为人老实憨厚，每天在我奶奶的唇枪舌战下，苟活到了65岁。

爷爷一死，我爸和我姑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我爸从小就调皮，喜欢折腾。

在他18岁时，想出去闯荡，就向我奶奶要50元的启动资金和车路费，不料，奶奶挑着眉阴阳怪气的说，“现在家家户户都在种田，忙的要死，你出去闯？你能闯出什么名堂来？别糟蹋家里的钱了……”

没有钱，我爸走不出去，只好在家乖乖种地。

在他25岁时，看中了一家姑娘，对方要800元的彩礼，可我奶奶愣是没舍得给，婚事也就黄了。

不甘心的我爸，一鼓作气，向朋友借了100元，去了陕西做起了鱼皮面的小本买卖，赚钱后，这才把我妈娶回了家。

我妈脑瓜子不活络，是外地人，又接连生了三个女儿，自打进门，我奶奶就没正眼瞧过她。

反倒是同样不惹人爱的姑姑，隔三差五的过来帮我妈做家务、教我妈做山西菜、种地……

从我记事起，奶奶就跟着大伯一起生活，大伯家除了种地外，奶奶还额外养了好多猪。

因此他家条件是我们家里最好的，每次我去了大伯家，大伯就会硬塞给我一根猪骨头让我啃，我抬眼看看奶奶，又看看大娘，她们都不说话，我实在是太馋了，就怯生生的接了过去。

一晃眼30年过去了，我奶奶瘫痪了5年，一直是大伯、我爸和我姑轮流伺候。

那五年，大伯负责晚上，我爸负责白天，我姑负责洗洗算算，三人配合的特别和谐。

在奶奶92岁那年，突然病情加重，开始不吃不喝，我爸和我姑都赶了过去。

那时的奶奶，话已经说不清了，眼里淌着泪珠，一只手用力拍打着炕席的一头。

大伯很快就明白了，把炕席揭开，就看到下面有一张对折的纸条，上面写着:我手里有5万块钱，用这些钱给我把葬礼办了，村里的5亩地，老大继续养种，城里的房子归我两个孙子。

看着这张纸条，奶奶眼睛看向我爸，我爸低着头说，“娘，我认了。”

随即奶奶又看向姑姑，姑姑说，“娘，我是做姑娘的，咋也好说。”

见我爸和我姑都点了头，奶奶这才闭上了眼。

那天以后，我爸经常心不在焉的，明明吃了药，还要打来瓶盖子再吃，幸亏被我妈看见了。

有次我们正吃着饭，我爸突然毫无征兆的嚎啕大哭起来，弄的我们措手不及。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哭我奶奶的不公，还是舍不得我奶奶走。

我想要是两者兼有，那一定是前者多于后者吧。

在葬礼那天，因为房子的事，我们几个晚辈也都各怀心事，虽然面子上一片和平，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我爸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好不容易挨到葬礼结束，我爸交代我们把院子里收拾一下，便转身正要离开，一旁扫地的大伯突然直起身子，朝我爸喊道，“老二，你先别走，哥有话对你说。”

我爸沉默了片刻后，又折回来，不明所以的说，“咱娘屋里，我已经打扫差不多了，院子里就让娃娃们弄吧。”

大伯没接话，而是转身回屋拿了一张纸和笔，递给我爸说，“你把你的卡号留下，等我把城里的房子卖了，把钱我给你打到卡上。”

说完后，只见大伯又找到姑姑的身影，同样递给他纸笔，让她写卡号。

我爸和我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大家都愣住了，大伯又开口说道，“房子只有一套，我知道娘疼我，但我也不能独吞，咱兄妹三个，一人一份，还有葬礼上除去花销，礼金多出来2万，我们三个也分了吧。”

说着就转身回屋，再出来时，大伯的手里便多了一个账本和一个袋子，一旁的大娘悄悄拉大伯的衣襟，大伯都没搭理他。

姑姑推脱说，“大哥，要分你和二哥分吧，我就不参与了，不然娘在天有灵，又该怪罪我了。”

大伯说，“人死如灯灭，娘已经不在了，我只在乎我们活着的人，要是大哥果真把家产都得了，那你和二弟心里能舒坦吗？咱们的兄妹情还能继续吗？”

“大哥可不希望那样，谁都不傻，咱娘不在了，我们兄妹三个更应该相扶相持，把咱们各自的日子都过好，大哥这些年已经占尽了便宜，不能再占了。”

说着大伯走到我爸跟前说，“二弟，之前是大哥不对，没有一个大哥样，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大哥和你说句对不起，你能原谅大哥吗？”

只见我爸双手局促不安的叠放在胸前，吧唧了几下嘴，随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姑姑红着眼眶，也蹲在地上搀着我爸的胳膊安慰他。

大伯强忍着泪水，搀着我爸的另一边胳膊，把他拉进了屋里。

事后，大伯果真把城里的那套房子给卖了，卖下18万，兄妹三个一人6万。

爷爷奶奶的那五亩地，大伯都让给我家种，说他已经种了那么多年了，就是轮也该轮到我家种了。

奶奶葬礼上，剩下的2万元，我爸和大伯一人一万。

现在我奶奶也去世有几年了，节假日，我们都会相互走动，过年的时候，大伯也会邀请我爸妈去他们家吃年夜饭。

我姑也隔三差五的过去看大伯大娘，看我爸妈。

现在想想，要不是大伯当年的那个举动，可能我爸和他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真是事在人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