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6岁过继给四叔,他去世后,大哥给我一盒子,妻子:我们不能收

农一代民工的事 2024-07-14 21:14:44

本文五千字,再现农村大家庭兄弟叔侄之间淳朴而割舍不断的亲情,为了增加可阅读性,部分情节做了艺术化加工,请注意甄别。

我父亲是四兄弟里的老大,爷爷去世得早,当时还只有我父亲成了家,爷爷弥留之际,拉着我父亲的手交代说:一定要拉扯大三个弟弟啊……

爷爷走后,父亲就一直记得这句话,奶奶就一直跟着我们住在一起。后来,17岁的二叔读完高小就参了军,后来还在部队提了干,算是走出了农门。

再后来,三叔到了成家的年龄,我父母又及时给他建了三间瓦屋,虽然都是土坯墙,但在60年代的农村算起来,也算得上一份家业了,三叔也因此得以及时成了家。

四叔比父亲小了十八岁,于是便跟着奶奶一直和我们家住在一起,父亲也一直在盘算着,等老四20岁了,也给他娶门亲,那就算是完成了爷爷的嘱咐。

那时候,因为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出生了,父亲在老屋的另外一头建了两间新房,原本也是给四叔准备的新房。奶奶放不下他,反正新屋离我们家也就十来米的样子,也就跟着他住在一起。

可我出生那年,四叔出事了,19岁的他,原本是飘飘逸逸、性情温和的一个小伙子,突然就做出很多怪异的事来。

据父亲说,那时候大队有民兵营,四叔也是其中一员,但白天干完农活后,晚上回到家半夜都在自己房间里搞操练,嘴里大声喊着一二三四,穿戴整齐背着枪踏着步,整晚整晚的不睡觉,奶奶吓得可不轻。

很快,叔叔脑子不正常的消息就传开了,甚至还不需要去医院看医生,年纪大的乡亲们看了一阵之后就判定,你家老四这是“癫”了。

那年代,农村人对于精神卫生的了解微乎其微,大家对于精神疾病的看法,更多都倾向于“鬼神”之说。按照传统的做法,父亲和三叔就请了法师来家里驱邪。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最开始,四叔表现得很狂躁,来给他驱邪的人都被他轰了出去,弄得全家人都寝食不安。

四叔越来越狂躁,父母都交代我哥哥姐姐们,你们尽量离四叔远一点,他病得不认人了,一不小心或许会伤到你们。

我大哥只比四叔小了8岁,那些年一直是四叔的小跟班,上山砍柴下地干活,晚上也是两叔侄睡在一起。

虽然四叔病了,父母也交代他要离四叔远一点,但大哥还是不怕,幸好四叔似乎也认得他,从来不会对他怎么样。

据我父母说,四叔病中几乎不认任何人,就连奶奶也常常被他呛得流泪,只有对我们两兄弟另眼相看。

大哥还好说,毕竟从小就几乎是四叔带大的,但我这个刚出生的小侄子,四叔似乎也高看一眼,经常抱着襁褓中的我举高高。

吓得我母亲胆战心惊的,四叔却笑呵呵地安慰她:大嫂,你别那么小气,这是我小侄子,肯定不会害他的。

四叔的那场病持续了半年多,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慢慢好了。病好了是好事,但以前阳光开朗的他就像转了个性,从此就变得沉默寡言不合群了,去山上干活也是独来独往,收工回家就关着门不出来。

在农村,四叔曾经犯过的病被大家叫“底子病”,意思就是永远治不好的,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就可能发作。

这样一来,正是该成家的四叔,就那么耽搁了,再也没有人愿意给他说亲,别人只要一说到他就摇头: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可惜那个病,谁家姑娘敢嫁给他啊。

一转眼过了几年,我也五六岁了,在部队提干的二叔转业回到了地方。那时候,四叔应该二十五六岁吧,在那年代的农村,这个年龄还没有成家,几乎就是单身收场了。

这个时候,我们这一代的晚辈也齐了,二叔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三叔也是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只有我父亲子女多,我有一个大哥还有三个姐姐。

奶奶当时已经七十出头了,便把我父亲几兄弟叫到一起,说自己年纪老了,哪一天一口气不来就走啦,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四。他这样子,这辈子应该找不到老婆了,你们几兄弟给他做个安排吧。

怎么安排?父亲几兄弟自然安慰奶奶,说你老人家就放一万个心,有我们三兄弟在,老四即使打一辈子光棍,我们也不会晾着他的。

但这番话未能让奶奶放心,她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给四叔找个后人,将来老了也算有个送终的人,

什么叫找个后人?无非就是抱养一个孩子呗,在农村这种情况很常见,兄弟之间那些没有结婚的人,一般都会在兄弟家选一个“过继”。

而父亲几兄弟的情况都摆在那里,二叔和三叔都只有一个儿子,只有我父亲有两个男孩,过继的目标自然就在我们家了。

在按照传统的做法,大哥是长子,那是要继承自家的香火的,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我头上,这当然也是奶奶心里的意思。

我那时候当然还不知道什么,父亲也没有反对,但母亲却有点不情愿,认为自己的孩子自己养,帮着给叔叔养老没有问题,真要叫别人当爹,心里总觉得别扭。

但话都已经说开了,事情总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最后父亲几兄弟商量的结果,就是在族谱上把我过继到了四叔的名下,将来也确实是要给他养老送终的,但日子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至于叫什么嘛,就看他们叔侄的缘分了,想叫啥就叫啥,反正都是亲叔侄,叔父和父亲也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于是,从那以后,父母就有意无意地告诫我,要对四叔好一点,将来还得靠你给他养老呢。

尽管有了“父子”之名,但在我的心里,还真没有太多的感觉,反正从小就和四叔比较亲近,我也照样没心没肺地往他家跑,我叫他四叔,他也回答得很欢。

我上学了,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叮嘱,顽皮点还情有可原,但顽皮的同时一定要好好读书,成绩好才能原谅你的那些调皮捣蛋。

也知是父母的训诫起了作用,还是我原本就天赋不错,反正自从上学后,我的成绩几乎就一直是班级的第一名,这个效果一直保持到了初中毕业。

自从我上学后,四叔的病似乎再也没有犯过。身强力壮的他,开始到处给人打短工,也去过锰矿下过矿井,手里也有了点积蓄。

后来一些年,奶奶去世了,叔叔就一直住在那两间曾经给他准备的新房里。

但四叔赚的钱都是自己存着,从来不给外人知道底细。只有我放假回来,去喊他一声打个招呼时,他偶尔会把存折拿出来给我看,还说这是给你准备的将来娶老婆的钱。

初中毕业那年,我不出意料地以学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中专,这对我们全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毕竟我们这么大一家子,除了二叔成了吃国家粮的干部之后,我就是第二个跳出农门的人。当时二叔的儿子高考落榜还在复读呢。

我考上的是中师,三年毕业之后,93年回到了县城,这也是机缘凑巧,再加上二叔的帮助,我被分配到了县城的小学当老师。

这个时候,父母年纪也大了,每次发了工资,留下自己必须的生活费之外,我都会回家给父母“送钱”。因为我的工资也就几百块钱,给四叔一百块之外,剩下的就全部交给了父母。

因为我只有两兄弟,既然我走出去了,父母和大哥也就没有分家,三个姐姐先后结婚之后,家里就只有父母和哥嫂还有小侄子了。

哥嫂都是本分的农民,家里的经济来源确实有限,我给父母的钱,其实也算是帮到了他们吧,至少在侄子开始上学的时候,家里还从来不用担心他的学习开支。

95年前后,四叔跟着大哥去了广东的码头转了几年辛苦钱,凭着一身的力气,再加上天生节省的性子,没几年就有了不少的积蓄,回到老家又建了一栋两层的楼房。

他自己的想法也很淳朴,虽然自己四十出头了,但这二十多年没有再犯过病,手里也有了钱,如果有合适的半路亲事,那就成个家有个照顾。

四叔甚至还告诉几个哥,说老幺(我)成了国家老师,虽然小时候过继给我,但我不能耽搁他的前程,所以才有了成家的想法。

父亲兄弟几个并没有反对,只是心里还是隐隐有点担忧。后来果不然,四叔确实找到了一个愿意过门的寡妇,只是人家有个快20岁的儿子,要四叔帮着给儿子娶亲之后才正式过门。

四叔和那个女的来往了一年左右,也确实帮着那家的儿子娶了老婆。但新媳妇过门之后,儿子就后悔了,强烈反对自己的母亲“下堂”(改嫁)。于是,四叔羞恼之下再次发病了。

当时,我已经自考拿到了大学文凭,刚刚调到了初中任教。四叔病了,我这个过继的儿子自然就得去服侍照顾,但有工作的人,真的无法脱身,只能周末往家跑。

这样一来,家里的四叔就全靠父母两个老人照顾了,幸好在广东打工多年的哥嫂,得知消息后马上就回了老家。还说虽然在家里赚的钱少点,但三个老人要照顾,老幺又抽不开身,自己作为长子,那就理所应当顶上来。

当然,到了我们这一代,对于四叔的病情有了更新的看法,在我的坚持下,四叔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住院的开销都是我负担起来,但其它照顾方面都是哥嫂在跑前跑后。

四叔出院后,整个人更加萎靡了,除了和家人还能说几句话之外,几乎从不和外人搭理,就连吃的方面都是随意凑合。

其实他手里还有好些存款,父亲几兄弟,尤其是二叔,更是主动说,尽管名义上是小老幺(我)过继给老四的,但老四的负担还是由上一辈的三兄弟承担。于是,在经济上,二叔的负担也并不少。

但有钱也未必能照顾好病人啊?再有钱也需要人去做对不对?于是,照顾四叔的事,几乎全部压在了我哥嫂身上。

幸好,从小到大,四叔和大哥的关系就最亲密,对他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甚至有时候还对我哥嫂说:

当年你们奶奶还在,说好了是把你弟给我养老的,可惜你弟命好读书出了身,我们也不能拉他后腿……

后来我结婚了,妻子就是同事,同样也是来自农村的姑娘,在结婚前我就和妻子介绍了家里的情况,不安有老父母要赡养,还有个名义上的继父四叔要养老。

而妻子也很大度,毕竟都是农村出来的人,很懂得这里面的情理。我们婚后每次回到老家,妻子也会主动照料一下四叔。

大嫂却总是拦着她,说你一个教书的老师,做这些服侍人的活不顺手,还是让她来吧。

妻子和大嫂妯娌之间的关系就像姐妹一般,这也是我们兄弟最为欣慰的一件事。

一转眼又过了十几年,四叔的病确实再也没犯过,但性格一直就那样消沉着,唯一的转变就是曾经勤劳不怕苦的他,也成了一个不干活的人了。

只是我们家所有人都祈祷:只要他不发病了,就这样吃现成的无所谓。

但四叔到底是熬不过去了,19年冬天,四叔走完了他孤独酸楚的一生。当时我正在上课,收到消息后马上请假回到老家处理四叔的后事。

这些年来,尽管我名义上是四叔的儿子,但照顾他的重任,一直都压在哥嫂身上,甚至还要照顾年迈的父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能给家里一点钱,帮助他们的生活改善一点。

毕竟在城里生活了几十年了,对于老家丧事的风俗,我总还是有点不大懂。四叔的后事,几乎也是在大哥的带领下完成的。在我们兄弟俩的操持下,四叔也算是风光下葬,总算能让九泉之下的奶奶瞑目了。

四叔的后事处理完了,按照地方的传统,第三天傍晚煨完“三朝土”后,我就得回去上班了。

晚上吃过饭,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聊着,年过九旬的父母也是唏嘘不已。这时候,大哥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陈旧的木盒子放到我面前说:这是四叔临终前拿出来的,让我今后交给你。

我心里稍微有那么点预感,难道那就是四叔前些年的那些存款?

老父亲看了桌子上的盒子一眼,甚至还拿起来看了一阵,最后说道:这是你奶奶的首饰盒,你老外婆娘家是地主,难道你奶奶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留给了你四叔,连我这个长子都不知道。

但父亲还是把盒子推到了我面前,说既然是你四叔交给你的,那还是让你来打开吧。

我随意揭开盒子一看,果然,最上面是一张存单,我翻开一看,里面还有六万三千多存款,但拿起存单的时候,下面还露出来一个老大的镯子,看上去应该是玉石的,品相还很不一般。

我把东西交给父亲看了看,也让哥嫂欣赏了一番,最后把存折放到大哥手里说:这些年照顾四叔的事都是你做的,名义上虽然我是他儿子,他也按照传统把东西留给了我,但这钱我不要,还是给你更恰当。

大哥说了一阵推辞的话,但最后还是被我强塞到了他手里,因为我说了一句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我不缺这点钱,你收着能让我心安一点。

我悄悄打量了一下父亲,发现他也在颔首,应该也是认为我做得不错吧。

我最后捡起盒子里的玉镯子,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对妻子:这镯子的品相还真不错,一点也不比你花了十万块买回来的那只差。

妻子抬起手腕和镯子比对着,在灯光下,两只玉镯子争相辉映,确实难分高下。妻子还随意地把镯子在手腕上试了试,应该是稍微大了一点点。

但令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妻子看了几眼,竟然站起来绕到了大嫂身边,抓起大嫂的左手,嘴里还在说:大嫂的骨头比我粗一点,应该戴着刚好合适,话还没说完,那只镯子就带到了大嫂的手上。

妻子做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大嫂却要把镯子取下来,我妻子却说道:

虽然四叔说是交给我们,但这么多年来,家里的老人都是哥嫂你俩在照顾,这东西交给你们,我们能更心安理得。至少四叔在临终前交代把东西给到我们手上,说明他心里并没有嫌弃我们疏于照料他,我们就心安了。

大嫂还在使劲摘手腕上的镯子,妻子却举起自己的手说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大嫂也带一个,我们妯娌不就真成了姐妹么……

父亲很欣慰,我们兄弟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这样的和谐场景,是我们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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