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35岁，没车没房，身体不好，工作也不顺利。
老公比我大3岁，还是个底层公务员，靠他爸妈退休金补贴。
我不能生育，但老公从没在这一点上歧视过我。
所以我一直对他心存感激，直到他因前腺炎住院。
——
我没日没夜照顾他，公婆一来，却成了我不对。
“温思思，你改名叫扫把星吧，你男人都被你送到医院来了！”
“娶了你我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连个母鸡都不如！蛋都下不出来一个！”
“没把你赶出去都是对你天大的恩情，还不好好伺候你男人，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陪着他去！”
公婆总是拿这些说事，我看在老公面子上，从不跟他们计较。
婆婆越说越激动，就要过来打人。
老公忽然把茶杯摔在地上，吓得她一哆嗦。
“这里是医院，要骂街出去骂，别给我丢人！”
他眼神冰冷，刺的公婆不敢再说话，我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拿起保温杯，准备去给他倒点水。
医院走廊，医生叫住我，
“你是病人家属吧？检查报告出来了，你老公有点严重，需要手术。”
我心里咯噔一下。
颤抖着拿过报告，医生指着一行字给我看，
“你们之前没去检查过吗？他这种情况是不能生育的，我看你还很年轻，怎么没早点治疗？”
看着他手指处，我的目光却没法聚焦了，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几个字：他不能生育。
几年前，公婆见我们一直没有小孩，就怀疑是我的问题，带我到医院做各种检查，结果真的是我气血双亏，不能怀孕，要先把身体调理好。
婆婆嫌医院开的药太贵，从老家搞来偏方，汤汤水水、奇怪的东西吃了两年多，我还是没能怀孕。
后来老公说，不要小孩能省下很大一笔开销，我们也过得轻松些，就提出分房睡。
我答应了。
从此后他一心扑在工作上，早出晚归，还经常出差，我们的交流也越来少。
现在这份检查结果告诉我，他才是我们没有小孩的根本原因。
“那他不孕不育，能不能治好？”
“希望不大，现在只能先做手术看看。”
我的心凉了，可能我这辈子，注定和小孩没缘分吧。
这么多年，竟生生断送了我的大好年华，当时我也一直被公婆带偏，没想到有问题的是他！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我不能生他也没放弃过我，轮到他，我又怎么能放弃呢？
“那，医生，不能生育这件事你可以先不和我老公、公婆他们说吗？我后面再慢慢告诉他，我怕他接受不了。”
“可以，确实要照顾到病人情绪。”
如果让老公知道这事，他肯定会自卑，公婆又嘴上没个把门的，为了照顾老公的自尊心，我决定先不和他说。
医生又跟我交代，
“手术费是三十万，你们尽快缴费，不要耽误治疗。”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这么多钱我是拿不出的，不过公婆应该有些积蓄。
回到病房我把这事和他们一说，他们俩对视一眼，脸色非常难看，一前一后走出病房，看样子是去商量筹钱。
老公已经睡着了，他还有点高烧不退，我拿起毛巾和脸盆，准备打点水给他降温。
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就听见公婆两个争执的声音。
“这可是救命钱！咱们大不了再给儿子物色一个。”
“早知道病这么严重，就不该那么早把钱给她！”
“你还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思思不能生，在外面给他找一个，要我说你把那三十万用来给她补身体，说不定能行呢。”
“能行个屁！你看她那副德行，配得上咱儿子吗？”
“行也用不上她！儿子早就厌弃她了，媛媛又年轻又漂亮，他巴不得赶紧离婚。”
“要不是看她勤快、持家，对儿子好，能当个免费保姆，我早就让他们离婚了。”
“哎呀你快住嘴！被人听见不好！”
“怕什么？是她不能生！又不是我儿子！她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说！”
“嘭！”
脸盆和毛巾摔落在地。
我紧紧攥着拳头，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原来他们竟然背着我，在外面给王思明养小三！
最让我心凉的是，我眼里那个包容我的好老公，他竟然早就和那个什么媛媛在一起了……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免费保姆……
盛夏的晌午，我站在医院走廊里，浑身冰凉。
有一束光照在我的鞋尖上，那是五年前他给我买的礼物，我感激那时他对我的爱护，一直舍不得扔，日光直射下，我看见上面被磨破了。
很难看。
我想离婚，不顾一切的离。
——
公婆闻声回头，就看我站在另一边的走廊上。
我捡起地上的盆和毛巾，对上他们的目光。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把婚离了吧。”
公公脸色铁青，捏了一把发愣的婆婆，婆婆反应了几秒，忽然换了一副嘴脸。
“哎呀，思思啊，你先别生气，你听妈给你好好算笔账。”
“媛媛是我托人找的姑娘，人特别老实，她也没别的心思，就想给思明生个娃，而且这件事妈妈跟你保证，她已经拿了钱，生完娃就跟思明断绝往来，绝不会影响你们的。”
她的话让我感觉三观刷新了好几个度。
“大可不必，我不会接受一个背叛我的男人。”
婆婆立刻拉住我的手。
“这怎么能是背叛呢？你听我说完，你看，你不能生，你俩早晚要去领养一个对不对？领养的哪能和亲生的比？等他把娃娃带回来，你跟他一起养，这不就是无痛生子嘛，多划算！”
“您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婆婆被我怼的有些难堪，但还想拨弄她的算盘珠子。
“别的咱们不说，就说你对思明，你们结婚八年，怎么能说离就离，养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对吧？”
“没了，他找小三的那一刻就该没了，你们应该感激我这么多年为他付出的一切，祝他和小三百年苟合。”
说完我端着盆回病房，收拾了包，看一眼已经睡着的王思明。
再见了，恶心的男人。
我直接回出租屋，收拾好东西寄回老家，只随身留点换洗衣物，住进工厂宿舍。
刚安置好，有个陌生电话打来。
“是温思思吗？你奶奶的案子有结果了，肇事司机的赔偿款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你查看下余额，没什么问题这边就结案了。”
我这才想起，原本今天要问问的，被王思明一家耽误了，还好人家给我打过来。
半年前，唯一的亲人出车祸，永远离开了我，肇事司机逃逸，直到上两个月才抓到人。
我打开手机银行，看着上面80万的赔偿款，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不管多少钱，奶奶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是她领养的孩子，能顺利长大、能读书，都是她一针一线，一个个布老虎换来的。
拿出她给我的针线包，我边哭边穿针引线，模糊的视线，颤抖的手，我看不清针眼在哪里。
不知多久哭睡着了，梦里我看见奶奶朝我笑，她说：
“思思，不管做什么事情，要自己有主见，记住了吗？”
没等我回话，奶奶消失不见了。
我相信这是她在托梦给我，嘱咐我前行的路上，要如何应对。
奶奶，我记住了，你放心去吧。
我熟练地做好了一只布老虎，就放在我工作的位置：缝纫机上，有它在这，就像奶奶在身边陪我一样，我钉扣子都快些。
再过几天就要发工资了，到时候我就请个律师，把婚离了。
以公婆那样的性格，必然不能走协议离婚，她们会把我榨的一干二净，起诉离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旁边的大姐们都朝我投来目光，我一回头，这才看到领导在身后，思考的太入神，都没注意到。
李总是这家小工厂的东家，今年30，比我小几岁，听说他是子承父业，这些年为了工作，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大姐们都非常喜欢他，喊他小李总，他人很不错，有次下大雨我没带伞，他还开车子送我。
“思思姐，这个布老虎是你做的吗？”
他盯着半天，我顺手拿给他看。
“嗯，小时候奶奶教的。”
他十分喜欢，爱不释手看了半天。
“真漂亮啊！能不能卖几只给我？正好中秋节要送礼，有个外国客户非常喜欢这类的东西。”
“不要钱，我做几只送给你。”
我从没想过用这个赚钱，就当是感谢他帮过我吧。
小李总非常开心，却说什么都要给我发个红包，实在拗不过，就加了联系方式。
五只布老虎，我第二天就做好了，小李总宝贝的捧在怀里，买了一堆礼盒仔细装好，还别说，比奶奶摆在地摊上，不知道高出多少档次。
中午的时候我收到一条消息，是个红包，打开一看，竟然有两千块！
吓得我赶紧给他退回。
奶奶卖一只才三十块，五只也只一百五，两千我可不敢收！
小李总没再回消息，我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
放下手机，我继续拿起针线，多钉一个扣子，就有一毛钱，这个钱拿在手里才最踏实！
忽然，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思思是不是在这？爸妈来看你了！”
我一听，眉毛瞬间揪成一团。
“你们来干什么？”
婆婆小心陪笑，想拉我的手，被我甩到一边。
“思思！你就别生气了，小两口该过日子还得过嘛是不是，我们都听陈警官说了，你娘家也没有亲人了，以后我们疼你，你就是我们亲闺女。”
陈警官？
我想起，之前王思明留过陈警官电话，赔偿款的事他也一直在跟进。
奶奶去世那段时间，他对我一改冷漠的态度，偶尔的关心，陪我渡过最伤心的日子。
此时再看他们的嘴脸，我恍然大悟。
他们这是在打奶奶赔偿款的主意，想吃绝户！
我绝不会妥协的！
“阿姨您可别这么说，我受不起，您不是给儿子在外面找小三了吗？那才是您亲闺女。”
一旁的大姐们听得三观炸裂，全都不干活了。
“这还头一回听说啊，当婆婆的给儿子找小三。”
婆婆赶紧辩解，又怕惹我生气，
“这不是思思不能生嘛，我想着让她无痛生子，正好人家姑娘也同意。”
大姐们听乐了，恨不得杀个瓜捧着，边吃边聊。
“哎呀，听您这么说，您家是大户人家啊，正妻摆着，再找个外室生娃，您儿子齐人之福。”
“您儿子也是真优秀，两个女人来回倒班，听说他生病住院了？是不是因为肾虚啊？”
“诶呦，那可得好好补补，还要生娃呢，万一生不出儿子，家里皇位谁来继承，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
几个大姐笑的不行，婆婆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公公也没好到哪去，拉着她就走。
婆婆一回身跟人撞了个满杯，那人却纹丝不动。
“保安，把这俩给我轰出去！”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小李总皱眉的样子，平时他跟我们讲话都很温柔，此时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保安直接上楼，把公婆推推搡搡赶了出去。
小李总回头看我，又恢复了往常温柔的眼神。
“思思姐，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他亲自给我倒了杯茶。
“你安心，回头我跟保安说一声，见到这俩人直接轰走，不碍你的眼。”
看来我和公婆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让领导知道那些破事挺不好的，他叫我来办公室，不会是要批评我吧？不会是要开除我吧？
以他的人品，应该会给我结算工资的。
我脑子不受控制地往最坏的地方想。
“思思姐，其实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果然是要开除我了吧……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却发现，他怎么好像……有点紧张？
小李总端着水杯，不停地搓着杯底，脸色有些凝重。
“外国客户特别看好布老虎，想跟我签订单做出口，前期五千只，单价三百块钱，给百分之五十预付款。”
“你也知道，工厂要倒闭了，我资金运转不过来，如果能接下这笔订单，就能缓过来。”
“我想来想去，如果你愿意，我把厂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算做合伙人。”
“你想不想跟着我创业？”
……
我整整消化了好几分钟。
我以为我会在扣子堆里打滚，直到眼睛看不见针线。
没想到我温思思还有这么一天。
做布老虎是我最喜欢的事，现在我能做着最喜欢的事赚钱了！
奶奶，我终于要熬出头了！
小李总见我半天没回话，脸上难掩失落。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我赶紧拉住他，
“我同意！”
他像中了彩票一样，激动地拉着我到办公桌旁边，
“太好了！我们这就签股权转让合同！”
——
我这边布老虎事业风生水起，王思明那边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主治医师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缴费。
我就很奇怪，明明他亲爸妈就在医院，儿子都这样了，他们竟然还不去找小三把钱要回来。
这是想用儿子的命逼我掏钱？真是一对狠人！
我是绝不会拿奶奶的钱给他手术的，不过我良心发现，还是决定去医院救他。
刚走进病房就看到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王思明病床前。
这应该就是那个媛媛吧？
还记得婆婆说她老实，我看她那裙子，可真“老实”。
两人拉着手，王思明的手还放在她小腹。
一边的公婆还给她递水果。
看这架势，是怀上了？
不可能，王思明不能生育，这孩子哪来的？
眼看渣男就要喜当爹，我一时间不知该同情他还是该恭喜他。
没等我开口，那女人朝门口看来。
“你就是那个不会下蛋的老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