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不是生下来就疯的，她是90年代末的大学生，假期打工赚生活费被人贩子拐卖。遭遇非人的折磨和多次转卖后，精神崩溃，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就这样被逼疯了。几经转手，她成了大姨的儿媳妇，日子虽不富裕，好在有个安生地儿，不受冷、不挨饿。

表嫂这辈子唯一的幸运是生了两个品德高尚的孩子，她儿子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她还在精神病院没出来。

儿子拿着录取通知书跑去政府大厅，流着眼泪对工作人员说：“求你们不要把我妈放出来，等我大学毕业后，我再来接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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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嫂叫陈美玲，湖北人，出生年月不详，就连陈美玲这个名字是不是真名也不确定。她是被人从车站“捡”来卖给大姨的，大姨借遍所有亲戚，凑了5000块把她买回家给40岁的表哥做老婆。

大表哥身高1.8米，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身材魁梧，一身蛮力。坐下像座山，站着像堵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同样是庄稼汉，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种子，他种出来的粮食总是比别人家小一截。

如果植物也有辈分之分，他家的土豆、玉米全是儿孙辈儿，别人家不小心落在地里的都比他家的个儿大。

表哥长相一般，国字脸，嘴唇偏厚，脸上还有些凹凸不平的小坑洼。像个木鱼似的，敲一下响一声，大姨托了好几个媒婆帮他说媒，全都杳无音信。

单身的嫌他长得不好看，家里穷，人又笨，跟着他没前途。离异丧偶的嫌他没能力，不懂人情世故，挑不起家中大梁。

表哥就这样被人挑来挑去，转眼到了不惑之年。

21世纪初，贫富差距不像今天这般天差地别，生活压力不大，结婚成本也不高。大姨一心盼着表哥讨个老婆回来，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老有所依，死有人葬。

可自己儿子啥样，当妈的比别人清楚，40岁了还没人愿意嫁给他，估计以后只能走“五保户”这条路了。

慢慢地，大姨盼表哥娶媳妇的想法不再那么强烈，她甚至给其他几个表哥提前“打预防针”，等她百年之后，让他们务必搭把手照顾一下大表哥。

当大姨不再对大表哥娶媳妇抱希望时，却迎来转机。大姨家一个亲戚说邻村有人“捡”到一个疯女人，模样长得端端正正，那家人放话：“谁家愿意付5000块辛苦费，疯女人就是谁家的。”

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后，大姨借遍所有亲戚，凑了5000块，带着两个儿子去邻村把疯女人带回家给大儿子当老婆。

大表哥结婚，家里没有张罗办酒席，一是没钱，二是“娶”了个疯女人，不想被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们说闲话。

大表嫂进门第二天，大姨把我妈、二姨和舅舅叫去她家开会。大姨对她的子女们说：“今天把你们姨和舅舅叫来做个见证，我些话想和你们说说。你们爹爹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们大哥，如今我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放不下的也是你们大哥。

你们大哥从小就不如你们姐弟几个聪明，做事也不晓得动脑，但凡他有你们一半机灵，我也不至于心都操碎。倘若你们不资助他，我一时也凑不齐5000块，他还是娶不上媳妇儿。娘在、家在，等我入了土，你们就变成亲戚了。

今天当着舅舅他们面儿，我就直说了，我想把老房子留给你们大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虽然你们大嫂是个疯的，既然进了咱们家门，就是咱家的人，她是个可怜人，疯疯颠颠的过日子，她爹妈要是知道自己姑娘变成这样，还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只脚矮垫哪只，你们别怪妈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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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姐和二表姐说她们已经嫁出去了，不干涉娘家的事，她们赞同把老房子留给大哥。

二表嫂和三表嫂也表示对婆婆的安排无异议，等大嫂以后有了孩子，她们会尽力帮忙照顾小孩。

大姨说的老房子是一间不足50平的土墙房，屋顶的瓦片每年都要查漏补缺。老房子一共有三个房间，中间是堂屋，也是杂物间，更是家里鸡鸭的歇脚处。

堂屋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大姨住左边，大表哥住右边。狭小的房间既是厨房亦是卧室，一台老式17寸彩电是除了电灯和手电筒之外最像样的电器，家具的年龄比大表哥还大。

大表嫂整天神神叨叨念个不停，语言差异使得一家人的交流有点鸡同鸭讲。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就到处乱跑，看到别人家门口凉晒的衣服，拿起就往头上套，清醒的时候也会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几个月后，表嫂怀孕了，大姨卖掉喂了多年的老黄牛，领着她去城里看病。医生说药物只能缓解病症，她应该是受了很大的精神折磨，心里承受不住，活活被逼疯的，痊愈的可能性不大。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大嫂的症状有所好转，亲戚们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拼出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

陈美玲，湖北人，是家中唯一的大学生。1999年考上大学，暑假去餐馆洗盘子赚生活费，包吃包住，一个月150块钱。

一位说普通，打扮时髦的女人经常来她打工的餐馆吃饭，女人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一来二去两人混了个脸熟，得知陈美玲是打工挣生活费的学生。

女人从不吝啬对她的夸奖，女人说她是广州一家服装厂的经理，来湖北考察市场，准备在当地开服装店，过几天就要回广州了。有幸认识陈美玲这个大学生她感到很荣幸，希望两人以后可以做朋友。

临走前她给陈美玲一个广州的地址，让陈美玲有空多给她写信，讲讲大学的生活是什么样，顺便请陈美玲陪她吃顿饭，就当为她饯行。

在女人的一顿吹捧下，单纯的陈美玲跟她走了，她的人生从此万劫不复！

她是在陕西渭南一个穷得叮当都不响的人家醒来的，一个三十七八岁，邋里邋遢的男人自称是她男人。

陈美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卖了，她哭着说自己还是学生，只要男人愿意放她回去，她爸妈一定想办法把钱赔给男人家。

男人的母亲没好气的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一样要嫁人，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我们家出了钱，你就是我们家的人，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 ...”

当天晚上，男人不顾她的哭喊强行占有了她。

她被锁在一间低矮的小房间里，房间的窗户就碗口那么大，只有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房间才能照进一点光。

她无数次拍门求救，无数次绝食和男人家对抗，换来的是男人的拳打脚踢和强暴。直到她被确诊怀孕，男人家才将她从小黑屋里放出来透气儿，见阳光。

她逃跑过很多次，由于不熟悉地形,每次都是没走出村就被抓回去了。

当然，免不了被毒打，为了让她长记性，男人把她剃成光头，男人的母亲担心儿子下手没轻没重伤到肚子里的孩子，让男人悠着点儿。

于是，男人就使劲儿掐她，身上的皮肤像斑点狗那般青一块紫一块，体无完肤... ...

再后来的事情，她便记得不那么清楚了，她只记得生过三个孩子，大儿子在陕西。另外两个孩子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怎么从陕西来到贵州的，她通通不记得，只知道自己被卖了三次。

无数个夜晚，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死死不掉。

记忆会消失，伤痛不会，她经常在睡梦中大喊大叫。

或许，梦里的她还在那个惨遭非人虐待的鬼地方，饱受折磨... ...

虽然已经脱离苦海，她的灵魂却永远被禁锢在那个毁了她一生的黑暗小屋里，病情时好时坏，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疯疯颠颠的。

表嫂给表哥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哥哥比妹妹大3岁。由于家庭特殊，他们一家四口都办了低保，表嫂不发病的时候，破败的家多少还有一点家的样子，只要她一发病，全家鸡飞狗跳。

亲戚们都说表哥福气好，表嫂给她生的两个孩子都是来报恩的，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得过最重的病就是感冒。

没上过补习班，没上过兴趣班，没有智能手机，兄妹俩的学习永远名列前茅。他们从不嫌弃自己父母一个笨一个疯，他们接受自己是精准备扶贫户的身份，不卑不亢。

2023年8月，是大表哥家的高光时刻。大表哥的儿子朝阳以576分的成绩被中国地质大学石油工程专业，武汉校区录取。

女儿小雨也以639分的好成绩被四方广元一所重点高中录取，这所学校只招各个学校拔尖的尖子生，学费全免，被录取的学生每月补贴300元生活费。

虽然大姨没给孙子孙女摆升学宴，亲戚们都自发去送礼，让两个孩子安心读书。

我妈打电话说她送了500，让我们姐弟一人送300，两个孩子从小苦到大，拿到录取通知书时两兄妹都哭了，叫人于心不忍。

随着年龄的增长，表嫂的病情越发严重，很多人都说她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她变得比以前更疯颠，经常跑出去流浪，长的时候七八天才回来，短的时候一两天。

每次回来都穿着“奇装异服”，二十八九度的天气，她不知从哪捡来脏兮兮的毛衣、棉衣、围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八九度的大冬天，她穿着单薄的衣裤，配一双不合脚的凉鞋，肩上扛着个麻袋，袋子里有吃了一半的干面包、烧焦的土豆、矿泉水瓶、大小不一的旧衣服。

近几年，表嫂住在精神病院的时间比家里还多，今年，两个孩子面临人生至关重要的考试，哥哥朝阳高考，妹妹中考。为了让两个孩子安心考试，全家一致决定，把表嫂送回精神病院继续治疗。

因为表哥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精准扶贫户，符合贫困户精神病人的条件，按国家相关政策，表嫂去精神病院治疗是免费的。

新年刚过，她就被送回精神病院，一去就是小半年。

高考放榜，朝阳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来到镇政府办公室，工作人员问他有什么事，他颤抖着双唇，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对工作人员说：“请你们不要放我妈出来，让她一直住在医院接受治疗。

我考上大学了，等我大学毕业，我来接我妈回去赡养。如果她出去又乱跑，失踪了，我和我妹就没有妈妈了。虽然她是疯子，没有她就没有我和我妹，只要她还在，我和我妹就还有妈妈，就算她不认识我们，也是我们的妈妈... ...”

在场的男女老少有十几人，全都被朝阳这番话说哭了，小雨也表示自己会好好读书，以后好好孝敬妈妈。

镇政府的领导听了朝阳这番话，当场竖起大拇指，直接应下他的请求。称赞他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将来是做大事的材料。

表嫂的前半生是泡在黄莲中熬过来的，往后的日子，祝愿她被温柔以待，泡在蜜罐中过完下半生。

她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虽然时隔多年，每每想起，都会让人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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