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轨后,我被小三的哥哥一刀捅死。
而我的圣母妈妈,竟然稀里糊涂地原谅了凶手。
重生回来,我对着我爸就是狠狠一棍子。
既然我妈是圣母,只好由我来当这个恶人。
1
隆冬腊月,凌晨一点,我被楼下翻江倒海的呕吐声惊醒。
片刻,那个熟悉的、令我厌恶的嗓音扯起来,带着明显的醉意。
「郑桂芳!给老子倒水!」
「娘的,装死?听不见老子回来……呕……」
「哪个楼道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郑桂芳!滚出来扶老子进去!」
郑桂芳是我妈。
楼下那个骂骂咧咧的醉汉,是我爸,周建。
像这样的场景,每隔三五天就要上演一回,邻居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按照惯例,不出三分钟,我妈就会叹着气开门下楼,把我爸扶回来。
然后给他端茶递水,脱衣洗脚。
等他吐够了,骂累了,睡着了,就开始熬夜打扫地板上的呕吐物,搓洗他弄脏的衣服。
从我记事起,我妈就过着这样的日子。
果然,门响了。
我妈又要去扶他了。
「妈,你还嫌他打你打得不够狠吗?」
我走出卧室,看到她只穿了一件薄睡衣就要出去,忍不住又气又心疼。
她的头上还缠着绷带,脖子上被掐的红痕还没消。
那是三天前,我爸喝醉回来,我妈没忍住唠叨了几句,就迎来了一场毒打。
我听到动静跑出去,也被我爸狠狠推到墙上,差点撞折了胳膊。
我带着满脸是血的妈妈去了医院,回来后,我妈就再也没搭理过我爸。
我以为我妈这次终于清醒硬气起来了。
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天,她又变回了老样子。
「外面这么冷,你爸又喝成这样,会出事的!」我妈焦急地说着,挣脱我的手就要开门。
「出事?那太好了。要是能直接死了就更好了。」我冷笑着挡住门。
「你这孩子!」我妈嗔怪着,执意开门出去。
前世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我忍无可忍,带着恨意嚷道,「妈,是不是有一天他把我杀了,你也会原谅他?」
我妈愣了愣,惊疑之下,眼圈儿都红了。
「别乱说,这怎么可能呢,你爸就是喝醉了容易冲动……」
她拼命地替我爸找补着,可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我心底一片冰冷。
她现在还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心中恨意汹涌,我看着妈妈执迷不悟的样子,干脆把她推出了门外。
啪地一声,门锁死了。
「妈,要么你进来,要么你们都别想进来。」
「他这种人,你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是不会改的。」
当然,就算给他教训他也改不了的。
但我既然重生回来了,就不会看着我爸像前世那样嚣张妄为,也不会任由自己惨死在畜生手里。
让他吹点寒风,对于前世我跟我妈受的苦而来,压根儿不算什么。
就当是重生回来的女儿,送给他的见面礼吧。
至于我妈,连杀害亲女的凶手都能原谅,何止是圣母,简直要成佛。
我真的,很难不恨。
2
我妈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回家。
周建在楼下吐一阵,骂一阵,很快站立不住,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头枕着路沿石,睡了过去。
寒风凛冽中,他身上的羽绒服满是脏污,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我家住一楼,看得清清楚楚。
隔着窗户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令人作呕的酒味。
我倒了一杯红糖姜水递到我妈手里,顺手关上窗帘,隔绝了我妈担忧的目光。
「别看了,死不了。」
我妈被我强行推回卧室,为了防止她圣母心发作,我干脆睡在了沙发上。
今晚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把周建放进来。
我已经不想称他爸爸,他不配。
我妈是个愚善的圣母,她总觉得,她对谁好,谁就会对她好。
即便这个人十恶不赦,她也认为对方迟早会醒悟,迟早能悔改,只要她用心感化。
可她错了,大错特错。
其实,在我小时候,周建不这样。
最多抽个烟,喝个酒,情绪不稳的时候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跟我妈吵架。
可我妈只是一味的包容、体谅、理解、忍让,毫无底线。
于是周建被惯得愈发嚣张,开始嗜酒打牌彻夜不归,最后婚内出轨,有了小三。
那个小三怀孕,登堂入室逼宫上位,狗血的戏码在家里上演了一出又一出。
可我妈,依然选择了原谅,哪怕周建并不需要她原谅。
她拒绝离婚,原因是不想让我没有爸爸,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
这样的态度激怒了等待上位的小三。
那天夜里,小三的哥哥闯进门来,一刀捅死了我。
后来,小三挺着肚子一口一个姐姐地央告着,她的杀人犯哥哥跪在地上哭求认错,周建也难得地对我妈温言相劝,就连一向跟妈妈关系最好的大姑,也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总不能一家子都去死,这不是让我魂魄不安吗。
于是我的圣母老妈被说得迷迷糊糊,耳根子软,心也软,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原谅了他们。
但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们。
还好,或许是苍天听到了我的仇恨,我重生了。
重生在高一这年,一切都还有机会。
既然我妈是圣母,只好由我来当这个恶人。
这一遭,报仇雪恨,脱离泥潭,就是我的主线任务。
3
周建就这么在楼下冻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酒醒后,哆哆嗦嗦上楼砸门。
这次,我没拦着。
周建进门后把衣服脱下来,狠狠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就开始骂。
「臭娘们!你大了狗胆,老子在楼下冻了一晚你不知道?」
我妈赶紧从厨房走出来,我一看她手里端着的那碗热汤面,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一脚把周建散发着酒臭气的衣服踢到门口。
「你又没敲门,谁知道你回来了?」我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你们就不会找我?一晚上没回家你他妈不知道?」周建一张嘴,满口都是脏话。
「呵,找你?上次我妈半夜出去找你,你当着那群狐朋狗友的面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让她以后少管你,别婆婆妈妈给你丢人,你都忘了?」
周建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呛他。
我妈生怕激怒了他,赶紧上前打圆场,让他先吃点热乎的。
「吃个屁!我看你们都要骑在老子头上了!」
周建抬手把碗打翻,暴怒开骂,热汤热水瞬间浇在我妈手背上。
我忍无可忍,一下站起来把桌子掀了。
「不想吃别吃,楼下流浪狗还没喂呢。」
「你要是再喝成这样回来耍酒疯,大门口都别想进!」
我把我妈拉到身后,居高临下对着坐在餐椅上气愣的周建,下了最后通牒。
我妈一个劲儿地扯我,又急又怕地说,「你是疯了吗?这可是你爸,你赶紧回屋去!」
「就他也配当爸?」我嫌恶地看了周建一眼。
周建反应过来,腾地起身,在屋里乱转,嘴里骂骂咧咧,好像在找什么。
我转身走进洗手间把拖把拿出来,「你在找这个吧?」
从小到大,周建一直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即便前世的我已经足够乖顺省心,也依然没少挨打。
周建满脸怒火,劈手就夺。
我攥着拖把往旁边一闪,周建宿醉未醒,再加上冻了一夜,四肢还僵硬着。
趁他转身的功夫,我抡起拖把就往他后背砸过去。
这一下,使了十足的力气。
周建一下子扑跪在地上了。
这都是跟他学的。
我小时候怎么挨的打,现在怎么还回去而已。
要不是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我都想直接砸在他后脑勺上。
这一棍子下去,我妈第一个吓坏了。
她满脸震惊惶恐地跑过来,手足无措看着,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周建脸都绿了,他顺手摸起一旁的凳子朝我头上砸过来。
我甚至能看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是下了死手的。
他狂怒之下,动作很快,我避之不及,眼看就要被砸中时,身子忽然被撞开。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妈已经捂着头倒在地上。
指缝中缓缓沁出血迹。
「妈!」我吓坏了,冲过去查看。
我妈艰难起身,紧张地端详着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我无恙,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妈不要紧的……」
「你要是出事,妈也不活了。」
她紧紧攥着我的手,不知道是后怕还是什么,眼泪又下来了。
周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再动手。
我攥紧了拖把,毫不留情、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欺负我们。」
「以后这个家你能待待,不能待滚。」
「你再喝成这样,连路边的狗都咬不过,到时候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周建被我打的只能抱头,愤恨留下一句「疯了,疯了,你们给我等着」,就夺门而出。
我妈吓得脸色苍白,但我知道,他怂了。
其实他就是个窝里横而已,在家里对我和我妈趾高气昂威风凛凛,在外面连个屁也不敢放。
欺软怕硬的货色。
我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从一楼窗户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他头上。
「拿走,没人给你洗!」
4
我妈惊魂未定地坐下来,仿佛还没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我取来医药箱给她处理伤口,血迹蜿蜒而下,看得我触目惊心,酸楚得很。
此刻,我满脑子都是她那句,「你要是出事,妈也不活了。」
或许,前世我死以后,她最终也没能撑下去……
我恨她圣母,毫无底线,恨她原谅一切,连我的死,都没能让她醒悟。
可她也爱我,胜过一切。
虽然我不愿听,但我也承认,她之所以过着这么煎熬的日子,是因为她觉得,这样会对我好。
愚善心软,本性难移,这没法子。
我叹了口气。
本想这一世不管她的,可到底不忍心。
算算时间,后面那些污糟事儿还有个一两年才到,我妈现在虽然也圣母心,但也还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还有机会。
我严肃地告诉她,如果不想自己被周建折磨到死,就别再惯着他。
对付这种人,就要不留情面。
日子还长,又不是离开周建就活不成了,凭什么耗死在他身上。
何况,她觉得忍气吞声维持家庭就是对我好,但我并不这么想。
能清清静静地跟她一起过安生日子,才是我的心愿。
我妈神色微动,似乎有些听进去了。
还有两天就是国庆假期了,我干脆请了假,没去学校。
本想在家盯着周建,免得他趁我不在欺负我妈,没想到,还真让我知道了一些前世没想到的情况。
周建刚走半个多小时,大姑就给我妈打过电话来了。
我妈总说,我大姑是个好人,很多时候就像亲姐妹一样,总是开解她,宽慰她。
有几次我妈都要坚持不下去了,都是大姑从中劝说,给了我妈继续生活的勇气。
以前听了这些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我倒要看看大姑是怎么开解我妈的。
我接过手机点开免提,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妈跟大姑聊。
果然,大姑一开口,我就懂了。
「桂芳啊,不生气了吧?」
「你说你,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还为这闹气,不就是喝点酒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嗐,你跟个醉汉计较什么,再说你姑娘不是都替你打回来了么。」
「一家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小慧也是,哪有跟老子动手的,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嘛?」
「你可别犯傻,真要离婚了,小慧就成了没爹的孩子,你让同学们怎么议论他?」
「为了孩子忍忍吧,等他再上上年纪就好了,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
「桂芬啊,你好好想想姐说的话。」
「有什么委屈就给我打电话,说出来就好了,可别钻牛角尖啊……」
「周建跟我保证了,他再也不动手了,也不责怪小慧了。」
我越听,心底越冷。
呵,不就是喝个酒么?
不就是隔三差五喝得烂醉,回来摔盆砸碗,把我妈打的遍体鳞伤吗?
不就是我妈要离婚,被她好说歹说拦住,搜肠刮肚地替周建说好话吗?
不就是我妈坚持不下去时,她一个劲儿给我妈洗脑,张口闭口都劝她为我再忍忍吗。
我妈一次一次想要跳出火坑,又一次一次被大姑按了回去。
到最后,仿佛我妈受的苦,罪魁祸首都是我。
此刻,我妈在大姑的劝说下,神色有些迷茫,眼中又浮现出软弱和妥协的意味。
原来我妈的圣母心越来越严重,都是我这位善良的大姑一手推动的。
看来,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觉得疼的。
我倒想看看,如果是大姑父这样对大姑,她能不能忍得下去。
「大姑,马上国庆放假了,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几天啊?」
「好久没见你跟大姑父还有雯雯表妹了。」
「还有就是,我昨晚有点冲动,我怕我爸……」
大姑一听,以为我知错了,哪有不答应的。
挂断电话后,我叮嘱了我妈几句,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从储藏室搬了一整箱高度白酒,直奔大姑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