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一首好诗
诗豪刘禹锡,22岁为官,34岁遭贬,55岁才被召回朝,可谓是半生漂泊,颠沛流离。
但是,刘禹锡却很达观,不但没有就此沉沦,反而越活越有精神头,比如他在《陋室铭》中所写: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公元815年,刘禹锡本来和好兄弟柳宗元一起被召回朝,复官有望,可游玄都观时,见桃花盛开,便写诗讽刺新贵: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因此,刘禹锡再度遭贬,14年后,刘禹锡再游玄都观,又写了一首: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这就是那个爱惹事,但又不怕事的刘禹锡,曾被认为有宰相之才,却因推动“永贞革新”而触怒权贵,仕途至此断送。
谪官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排挤,尤其朝中宰相武元衡还是他的死对头,可刘禹锡却从不认输,且天生乐观。
古人逢秋多叹,刘禹锡却在他的诗中写: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豁达的人,心境自然宽广,这一点他要强过白居易许多,在他们俩许多次诗歌唱和中,白居易都败得一塌糊涂。
比如,公元826年,刘禹锡结束了漫长的贬谪生涯,被召回京,于扬州初遇白居易。两个人神交已久,且刘禹锡的堂兄刘十九还对白居易有恩,因此白居易为刘禹锡接风洗尘。
席间,白居易为刘禹锡抱不平,酒后写了一首《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这首诗倒也写得不错,既展现了情谊,也表达了关怀,因此刘禹锡回酬了一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相形之下,刘禹锡对人生的理解,就比白居易阔达许多,而且刘禹锡前后贬官是22年,白居易写成了23年,刘禹锡将错就错,没有点明这一点。
之后,白居易和刘禹锡同在洛阳任职,晚年更是成为了极要好的朋友,经常一起把酒言欢,畅吟风月。
白居易是现实主义诗人,虽然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但常在诗中悲叹。
比如公元837年,白居易因感慨自己衰老无用,写了一首《咏老赠梦得》:
与君俱老也,自问老何如。眼涩夜先卧,头慵朝未梳。
有时扶杖出,尽日闭门居。懒照新磨镜,休看小字书。
情于故人重,迹共少年疏。唯是闲谈兴,相逢尚有余。
诗同样是不错的诗,有情有韵,可是相比于刘禹锡,格局再次显小。刘禹锡收到诗后,回赠了一首《酬乐天咏老见示》:
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
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刘禹锡这首诗不但对得妙,也彰显了他“诗豪”的本色,诗意大概可解为:
没有人不怕苍老,老了也没有人可怜,如今身体日渐消瘦,头发更是变得稀少,连帽子都总是偏斜。不再经常看书,是为了爱惜眼睛,常用艾灸也是因为身体多恙;
人经历得多了,见识就广,阅人无数后,方知人情冷暖。仔细想来,这样也好,看清一些事后,就会变得豁然开朗,所以不要总是说老而无用,日薄西山,这暮晚的霞光岂不是更美。
写下这首诗时,刘禹锡已经65岁,任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基本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因前半生过于坎坷,所以他开始真正地享受晚年,不再过多理会世俗之事。
人生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他曾经是个刺头,不畏权贵,亦渴望匡扶社稷,指点江山。可浮世万千,风风雨雨后,刘禹锡反而活得更加平和,正如他在诗中所写,人老了并不可怕,可怕的不敢面对。
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如梦一般,从虚幻中来,最后尘土各归。
不同的是,这个过程是否精彩,是否值得,才是生命存在的意义。活在当下,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道理,同时也是最难做到的。
因为人总是想拥有太多,殊不知多是负担,是另一种失去,少非不足,反而是更为宽广的所得。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君看渡口淘沙处,渡却人间多少人。
读诗,就是在读一种人生;读刘禹锡的诗,就是在读一种清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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