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年11月4日
地点:西宁东关马爱民装裱工作室
采访、整理:马有福
受访人:马爱明、温生宝
穆民的楷模马有福:爱明兄,你好。东关人人都说温宝卿,关于他的故事,一套一套的,有些几乎都是耳熟能详的,甚至已经成为标准版本。作为地地道道的东关人,想必你知道的温宝卿更加具体感人。今天就想听听你的讲述。
马爱明:我怕讲不好。但这个主人翁我确实很熟悉。你一提温宝卿阿爷的名字,我满脑子都是他的音容笑貌。我们相互之间太熟悉了。他是我父母的媒人。我跟他儿子温生宝是发小。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如今,我跟温生宝几乎天天都在一起,自然没少去过他们家。
马有福:我自从1998年进入西宁的那一天起,只要是在闲暇聊天的场合,说起西宁和东关的过去,人们有意无意间总要常常提起这位长者的往事,都说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令人尊敬的人。正因如此,据说,他的葬礼上自发前来送行的人数以万计,前所未有,这是真的吗?
马爱明:那是真的。毫不夸张地说,那是在我的记忆中最最隆重的葬礼,参加人数不知有多少,整个西宁东区——从东关清真大寺到大圆山墓地——到处都是白帽子,以致许多汉族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是咋了?以当时在西宁的人数而言,简直就是倾城出动。
马有福:那是哪一年?还记得一些具体的细节吗?
马爱明:那是1991年。自从亡人被抬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儿子和亲人们都无法靠近埋体。整个葬礼都是众人掌控,其中有他们家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这些人都是自发赶来,热情超乎人的想象。本来亡人一般是从大寺用汽车拉到墓地的。但那一天埋体从大寺正门抬出之后,人们硬是手转手擎到了墓地。在众人无形中筑成的两道人墙中,埋体手转手向前漂移,家属都无法靠近。直至葬礼过了很久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听说,很多人都是把老人当做筛黑来对待的,在许多认识不认识他的人们的心目中,他是那个时代的穆民楷模。
马有福:你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作穆民的楷模吗?
马爱明:我不知道他在社会上为什么有那么高的威望。但我知道的是,他对教门的情怀以及对他人的关怀远超过了对于家人的关怀。这并不是说,他不关心家人。在家里,他永远是有责任心的长者,凡事都尽着家长的责任。但他从不会放任自己和家人胡花乱用,日子一直过得很勤俭。当大多数西宁人家里都有客厅、沙发时,他们家的炕下只放着一对简易沙发,炕上的铺盖一点都不奢华。但当听说那个清真寺或者一些人家有困难时,他不动声色,就悄悄把自己的一点小钱送了过去。对此家人都不知道。据他的儿子温生宝回忆,他一次性拿到三千元退休费之后,不上几天,就悉数捐献到了他心仪已久的清真寺和一些穷人,作为他的老伴,老太太连二百元钱的影子都没见到。平时,他虽然有一份退休金,但日过得却很简单,直至去世时也没有存款。他在做慈善时真正做到了右手施舍不让左手知道。
马有福:左手施舍,右手不知。他做到了。他在做慈善时,难道一点都不露痕迹?
马爱明:一点不露也不可能。他在文革时期安葬大名鼎鼎的矿务马辅成时表现出来的慷慨如今成了西宁家喻户晓的美谈。据说,马矿务1966年去世时身后凄凉,无人敢出面办理丧事。就在这时,他与几个朋友一马当先冒着被红卫兵问罪的时代风险挑起了料理后事的担子。他不仅拿出购布证和个人的生活费买穿布,还主动请人挖坟、送葬,使这位曾经的资本家、青海省原副省长在最为艰难的时刻得到了妥善的安顿。在那个时代,没有点勇气,这是做不到的。更何况,他自己也是坐过监狱的,身上有污点。一个有小污点的人在给一个死在监狱里的人料理后事,没有点担当和勇气是做不到的。
马有福:马辅成在那个时代受冲击、进监狱是可以理解的,而温宝卿老人曾经是他们家的人手、管家,用今天的话说是打工的,属于另一个阶级,怎么也曾坐过牢?
马爱明:据说,他仗义执言,凡事说话公正,这使人抓住了把柄,寻机报复。正好他教门坚定、拥护宗教。1958年宗教改革时,就被抓了。不知何故,后来又放出来了。
马有福:在大的时代风浪中,不知他有怎样的定力?
马爱明:他这一生始终以马辅成为镜子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因此,对于曾经的拥有、金钱、地位以及种种一时的优越都很看淡,这使他始终做到了宠辱不惊。他总觉得,教门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使他无惧无畏,心境平和,好像是一个智者。犹记得1989年西宁回民因《性风俗》一书游行时,他始终很理性,也很清醒。一方面告诉穆斯林群众要冷静,不要冲动,另一方面与政府对话时代表穆斯林表达了有礼有节的诉求。当时,他身体已经有病,但面对大风大浪,人们在轮椅上推着他到达与政府对话的场合。
马有福:我不知道他在说话时有着怎样的机智。他口才伶俐吗?
马爱明:在我的记忆中,老人话不多,但很机智,也很有分寸。我和温生宝做生意时有一次因为沾染了一点不洁而有所损失。对此,我们始终瞒着他不说。而当他知道详情后,并没有马上很激烈地训斥我们,一时担待了我们,但却并没有纵容我们。为此,我们很不好意思,一段时间总避着他。但有一天逮着机会他和风细雨地对我说,真主不襄助你们,原因知道了吧?就这么一句,让我至今还清楚地记着他当时的分寸感。一句话,他从不会长篇累牍讲大道理,教育人只是点到为止,包括与阿訇们相处,也是这样。他爱教门,因而,也很爱阿訇。但对阿訇们的越轨行为却从来不纵容。
马有福:举个例子说说。
马爱明:我给你说说他儿子亲自给我讲的两个故事。
一是:当时两个阿訇做亲,他被指定做媒。他说,阿訇们做亲,由阿訇做媒最为合适,于是他把做媒的事推给另一位阿訇。可这位阿訇媒做到半中间就跑到温宝卿阿爷这里跟前诉苦:这媒做不下去,我还是还给你来做。温老问原因,他说:眼看着明天就要送礼了,但两家的意见却越来越分歧了,姑娘家就要定的干礼数分文不让,男方家却上不来,这事眼看泡汤。说时,做媒的阿訇眼含泪花,不胜委屈。温老淡淡地说,不急,媒人还由你当,礼数还按你商定的办,明天该咋就咋,我也来吃席,不要忧愁,你去吧。当天,他就赶到养姑娘的阿訇家,问:关于彩礼,经上有没有硬性的规定?阿訇红着脸说,没有。然后,他随便说了几句话,关于彩礼,没说一言。非常地轻描淡写。第二天,送礼如期举行,做亲的两家就像无事一样再没有了扯皮争论,做媒阿訇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二是:有一天晚上他解衣上炕快要休息之际,一个满拉拿着一篮鸡蛋来到他家,诉说委屈:放假回来之后就没有床铺了,阿訇让他今后有床了再回寺来读,这可咋办?听完之后,他一言不发,就让满拉拿着鸡蛋连夜赶往寺里。满拉说,鸡蛋是我拿给你的。温老说,你拿上,什么话都不要说,就跟我到寺里。在寺里,一见到阿訇,他就说,阿訇,这满拉没处住,我想留在我们家住下,却住不下,还是你这安排个床铺吧。阿訇马上心知肚明,就热情地吩咐寺里马上予以安顿。而温老则像没事一样跟阿訇说赛俩目道别,然后回到了家里。
从此,阿訇再不敢报复那个满拉。在我的印象中,温宝卿阿爷说话绝对是点到为止,从不会长篇大论。有时,我们如果不做礼拜站在街头,他经过时就随便一句:是不是在找寺门?认识不?不认识了,我领上。或者一句:这么早就洗上了?然后走了。他愿把台阶留给任何人。这是他的宽宏大量,也是他的处世之道。
马有福:看来,老人尊重和爱戴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有一种大爱。
马爱明:有没有大爱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很公正、公平。据他的儿子温生宝讲,有一年,他带着已经改归了伊斯兰教的外甥们去互助看望还没有信仰伊斯兰教的亲戚们。在路上,他总问带着的礼物。如果其中有不平衡,不公平,他就会发言:一碗水端平,只要是长辈,礼物都当一样。他把伊斯兰教的公正思想远播到了互助那些一时还没有改归伊斯兰的亲戚们的心中。
马有福:在东关,他的公正是出了名的。据说,两人出现了分歧和纠纷,只要温宝卿老人出面调解,事情就会得到完满的解决,真是这样吗?马爱明:自我记事起,在东关地区,人们之间发生债务纠纷、婚姻冲突,总找温宝卿阿爷出面说情或者进行调解。因为他不偏不倚,始终关心每一个人的利益,这使事情总会得到圆满解决。为此,有一些人想利用他的威望给人施加压力为自己谋利。这时,温宝卿阿爷无一例外总会婉言拒绝。他这一生做媒无数,把无数人送进了婚姻的殿堂,也让许多纠纷化解于无形,算是一个热心人。马有福:在我看来,不止是一个热心人。如果说,公共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是美国的良心,我认为,温宝卿老人则完全可以把他称之为东关的良心。
东关的良心马有福:你知道温宝卿阿爷当年是怎么来到东关并融入回民圈子的?
马爱明:我们也没有详细地问过他,只知道一些大概情况。阿爷本名温存玉,字宝卿,1911年生于青海互助哈拉直沟一个汉民家庭。1991年无常时七十八、九岁。根据推算,他大概十三、四岁时来到西宁,那时大概是1925年前后吧。他从互助县哈拉直沟直奔西宁寻求出路和未来。先是在西宁城里头一些汉民家的商号里打杂干活。后来不知经谁介绍来到了当时有名的马得庆阿訇家。马得庆阿訇当时是乐家湾军营的领拜师,家在东关。就这样,在他家信仰了伊斯兰教,并从此融入了西宁东关回民圈。
马有福:他在阿訇家大概生活了多少年?后来是怎么到马辅成家的?
马爱明:这个我不知道。只能问问年龄大一点的人,他们或许知道一些。
马有福:自从走进马辅成家,在永和祥商号摸爬滚打,由店员、伙计到管家之后再没有过跳槽吗?
马爱明:据温宝卿阿爷的儿子温生宝说,解放前的那几年他是在敦庆公商号管事的。这个商号是当时的东关清真大寺教长马祥成阿訇家的。据说,阿訇几次三番跟矿务马辅成指名要人,有点引进人才的意思。马辅成无奈,看在阿訇的面子上,才放温宝卿阿爷走人的。
马有福:但在人们的记忆中,温老好像只是在矿务家做事,深得矿务信任,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一般的雇主与员工,你知道矿务为什么那么信任温宝卿先生吗?
马爱明:几乎全西宁的人都是这么说。我想,这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温宝卿比较精明牢靠,凡事都有智慧,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世事练达,在别人看来是很难办的一些事,他会靠着自己的智慧能够办成,而且办事特别干练、特别有效率。二是他尽管很聪明,但他从不玩聪明,做人相当地道。举个例子,他在永和祥里进货时,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怕在中转过程中遭遇不测,遭人陷害,每次进货,他在别人不经意之中都在那货物上打了暗号。据说,有一次算账,出现了亏空。还不等矿务大人问罪,他就主动潜心查看那些货物,原来是在流通环节出现了截留与挪用。于是,他主动找到当事人与老板,把情况做了明确的说明。这使那些跟他在一起的人想捣鬼都没有机会,由此总是嫉恨他,但也很害怕他,久而久之,就自然地尊敬他。
马有福:听说,他在矿物家时对矿务家的家底的了解比矿务还要仔细,真有其事吗?
马爱明:这,我不知道。但我听他儿子温生宝讲,矿务作为西北茶马互市上的大商人,其运输驼队的骆驼一共有200多峰。驼队往来经停,配什么货物,温宝卿都是了如指掌。后来,矿务卖了骆驼,买了大道及汽车,交通运输工具变了,而温先生的职责未变,责任心未变,他把商号照管得依旧井井有条。这使矿务对他所做的事都很放心。
马有福:解放后,矿务迎接解放军,一度做了青海省副省长;温先生参加工作,在商业系统为人民服务。这关系是否就从此断了?
马爱明:据说,他们两家从此变成了亲戚关系。矿务生前常以温家的外家自称。温家的人也常去青海省人民政府家属院的矿务家去做客,双方来往一直不断。值得一说的是,矿务家把三房太太的一个保姆嫁给了温家,增加了他们两家的相互走动。文革初期,矿务被打成反革命抓进监狱坐牢时,温先生依旧不离不弃,想办法、找机会去看望他。看的次数总是那么频繁,简直可以说是从不曾间断。在那个人人自危的时代,温先生身上有一种正义感。据马元义的亡人父亲说,温宝卿先生就是对待自己的仇人也从不计前嫌,他总是最宽宏大量地对待曾经陷害过他的人。据他的儿子回忆,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后就把自己家的一个五斗柜搬出家门,找人拉到了矿务的儿子马炳武家。当时,马炳武刚从监狱出来,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他不忍看这种凄惨的状况,就把他们家最体面的一个家具赠给了他。而那时他们家的状况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但他对家人说,穷人之外有穷人,穷富的钥匙在真主那里,关于财富我们永远是掌管者,不是拥有者。当时听着,孩子们并不怎么明白。后来听了关于矿务兴衰的故事,他们这才明白,在温宝卿先生的心目中安拉投下了阳光般照亮黑暗的大智慧。
家人的灯塔马有福:关于温宝卿和矿务之间的故事,在东关有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个版本。这是一点也不为过的。我认为,这是那个时代讲下的一个大瓦尔兹,其中蕴含的意义值得我们做穆民的人永远深思。下面,我想跟温生宝先生聊聊你爸在家人中的印象。也就是他最家常的一面。温生宝:我父亲喜欢简单生活,不崇尚豪华奢侈。这是因为,他曾在互助老家经历过非常艰难困苦的农家生活,也见识过矿务生前大起大落中一度富可敌国的奢侈和阵势。从农民到管家,由管家到商人,在两个时代的考验中,他对一己幸福有着自己的标准,他对现实也有着自己的看法,因而,对于过日子、待客、与人交往,他自有自己的分寸与把握,而从不跟人。
马有福:我想听听你们家走亲戚、来客、待客中的一些礼仪。
温生宝:我们家的来客很多。有互助老家的亲戚、东关内外的交往,认识的、不认识的,有时可以说是络绎不绝。但无论谁来,我父亲一视同仁,一律接待,他把这些客人都当成了贵客。无一例外,都会倒一杯水喝,放馍馍请吃。那种厚道终生未变。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改革开放初期,那些特赦出来的阿訇们无论认识不认识的,只要来到了我们家,我母亲就会炒醋溜菜瓜、做糖馅、下面片招待他们,并不豪华排场,但从不怠慢冷落。
马有福: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很豪华了。在我的印象中,乡下待客的老三篇远胜今日的十六盘。在我们对于食物的态度中,不仅包含着我们的价值观,也可以看出我们的教门。乡下待客的老三篇就是:来人先上茶,喝茶吃馍馍,这是第一篇;第二篇就是炒菜一盘,无非酸菜粉条或者洋芋丝;第三篇是一碗面。如此待客,不失体面,还算丰盛,何必一定满桌满盘?
温生宝:就是就是,你说得对,如果按今日的待客礼仪,我父亲似乎有点落伍,但他就是那样。
马有福:据说,几十年如一日,他关心互助亲戚们的生活,无论随了回民的,还是没有随回民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表现得很慷慨,是这样的吗?
温生宝:慷慨不慷慨,结论不好下。几十年如一日,那是真的。关心关爱,那更是时时刻刻。我自记事时起,他一有时间就去互助。有时是骑着自行车去,来去一身土,一身汗,一次几十公里,他却没喊过一声苦,没道过一声累。有时坐火车到平安,从平安又搭便车或直接走路走到互助哈拉直沟。后来,交通工具发达了,他走互助更加频繁。
互助的亲戚们很尊重他。他一旦到了那儿,专门为他备水洗浴,换锅灶吃饭。一家人就会围拢到跟前表达孝心和尊重。他也关心每一个人,从来都是问长问短,好不亲切。他以他的人格魅力感染每一个亲戚,也乐于给亲戚们帮忙,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我一个姑姑远嫁互助五十乡,那儿生活比较清苦,为此,一到冬天,我父亲就会雇车为她送去煤砖,还不时托人给她送新鲜蔬菜,也常常把她请到西宁来我们家做客。总之,温家那么大门户,都听他的话,他的威望很高。
马有福:就是靠着他的这种人格魅力,如今温家共有一百多人全随了回民,从此离开互助而融入了东关?
温生宝:这一百多人不全是温家。也有张家、杨家等其他家族的。但不论是谁家,都与我父亲有关系,他们不是我父亲的外甥,就是表亲以及本族侄儿侄女。就说如今九十多岁的张松林夫妇,分别是我父亲的外甥,父亲不仅让他们随了回民,还让他们结为夫妻。在他们成为穆斯林的道路上,父亲不仅是领路人,也是护航人、贴心人。
马有福:据说,把亲人带入穆斯林,这事贯穿了老人的一生,跨越了两个时代?
温生宝:真是如此。自我父亲随了回民之后,在解放前,我的叔叔温存鳌从军营里跑出来以后就直接来到西宁随了回民。解放后,由于亲戚不断,引导不断,就不断有下一代加入回民。改革开放后,我的一些堂姐妹、表姐妹通过婚姻关系都先后次第加入穆斯林,也四散在西宁各领域、住在东区各个小区,从事不同工作,日子都过得很顺畅。
马有福:据说,在引导亲人们信仰教门的道路上,老人做得很周到。他在互助走亲戚时,看谁家的娃娃们长大了,就把他们带到西宁,不是介绍打工,就是让她们在自己家里住上一段时间,首先让他(她)们对伊斯兰教有一种感性认识。等一切水到渠成,方才把话说明,彻底实践了“信仰无强迫”的原则。在你看来,这么多人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随了回民,加入了伊斯兰教,这之中,有没有老人的有意为之的成分?
温生宝:一切事情都来自安拉的安排,真主让谁成为穆斯林谁就是穆斯林,但其中的引导和赛百步确实不敢忽视。我父亲深深地爱着他的每一个亲人,也深深地热爱伊斯兰教。这使他把自己亲人的进教当成了一生的事业。他在不断祈求安拉的同时,也总以自己的行动感化每一个亲人。亲人们从他身上看到了伊斯兰教的精髓。只要是亲人的进教仪式,他从来都是跑前跑后,一手操办。所以,他的亲人们皈依伊斯兰教的人除了西宁我们这一百多号人之外,也有在互助悄悄进教的人。特别是一些长辈,他们在互助生活了一辈子,不愿来西宁生活,但碍于面子不好在村子里公开进教,从着装等方面未能全面体现出穆斯林的个性,但他们在我父亲的引导下都念了清真言、作证言,学会了穆斯林方式的沐浴。临终时,我父亲带着麦加渗渗泉水给他们润口。他们去世后,还专门去坟地里去上坟祈祷。但愿安拉承领他们的伊玛尼,回赐我父亲的良苦用心。
马有福:说说温老在家里的一些生活细节。
温生宝:他对财富特别清醒。生前他很珍惜那么几间破旧的土木建筑的房屋,从不羡慕别人的豪华奢侈。但他生活却比较有规律,一切都是围着礼拜安排自己的作息。早上晨礼结束后,不是读经,就是听瓦尔兹的磁带。他收藏了那么多西宁内外有名的阿訇们讲的瓦尔兹。可惜,我们没有珍藏那些磁带和那个录音机。一当学习结束,就是做上午拜。然后,没事时就上炕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如果跟人约了事情,就会坐着闭目养神一会。晚上睡觉时,他总要扫炕就寝,实践逊奈。裤子衣服从不胡乱堆放,这是他做脚户养成的习惯。不知是怕冷,还是什么原因,他喜欢把外套棉衣苫在被头。
马有福:非常谢谢,通过你的回忆,我好像已经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温老,愿安拉承领他的功俢,提高他的品级。也感谢马爱明先生接受采访、提供聊斋,不时续茶,支持采访。但愿我们每一个人得到安拉的提拔,我也真诚祈求安拉使我们此举能够达到“以真理相劝,以坚韧互勉”的目的,让更多人记得温老,为他做好杜瓦,为所有穆斯林做好杜瓦。
2020年11月6日 西宁整理2020年12月8日根据家人反馈修改2020年12月9日根据多方反馈再改于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