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在浑噩间,只觉得陆绎不似往日那般灼灼逼人。
他似乎带着微凉,是她未曾感受过的,只觉得今日贴着陆绎没那么热了。
男子的体温,总高于女子,她有时枕在陆绎怀中,热了她总是忍不住挣开,陆绎若是被她弄醒了,就会将她捉回去。
夜色与白昼衔接时,陆绎的吻落在今夏的唇上。
“又长一岁了。”
“快意颜永驻,乐与枝连理。”
夜色褪去,东方既白,只留满屋缱绻旖旎。
以及那主动招惹的人,如今只剩嘤嘤求饶,“大人,够了够了,真的该歇了!”
日光洒落世间。
烛光残,月色隐。
闹了整夜的人间,终是归了安静。
今夏窝在陆绎怀里,腿儿过分的搭在他身上,睡得正酣。
陆绎素来都要调教今夏的睡姿,但……今日由着她了,他搂着那人,睡得昏沉。
这中秋,十分圆满。
若中秋夜的传说都是真的。
那巨大的兔儿爷会保佑阖家安康。
越熬夜越长寿,熬到天亮不知是多长寿。
……
与今夏陆绎不同,岑福晗笙那遇到了致命杀机。
岑福是丑时末从陆府离开。
晗笙跟着离去,十一小姐与她断了缘分,她无处可去,目前与花钿花盏暂住客栈。
“哥哥,我要不要在京师买座宅子?”她虽想走过万里河山,但京师是她的根,她会来歇歇脚。
将来,落叶归根。
“买得起吗?要不要资助?”
“买得起,我又不是没银子,只是花销得盘算盘算。”她贵为公主,真没有一掷千金的习惯,毕竟……父亲做裕王时穷,做帝王时还是穷。
“那就买。”
晗笙忽而笑了,“我这是要有家了。”
她离了宫,无根浮萍,买了宅子就莫名有家的感觉。
“谁说没家的,岑府是你的家。”顿了顿,补了句,“陆府也是。”
白纱一飘,晗笙转身看岑福。
“我知晓哥哥们疼我,可我得有自己的家。”她倒着走路,双手合十,语气期待,“不用很大,要带院子,我会种上花。”
忽而皱眉,“不行,我常年不在家,花枯萎了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浇水。”
“当真?”晗笙不信,“哥哥你也忙,锦衣卫一出去便是几个月,我的花指望不上哥哥的。不种花了,种竹子吧,我喜欢竹子,跟十一小姐一样。”
今日真的很热闹,即使到了这个点,街上还是偶有行人陆过,尤其是酒肆里醉酒的人,跌跌撞撞,骂骂咧咧。
岑福忽然拽住晗笙,往自己身旁一带,原是有醉醺醺的酒鬼差点扑了过来。
晗笙撞进岑福的怀中,闻到了他身上的桂花酒。
她眼睛一眨,似乎想要推开岑福。
旁的酒肆杀机四伏,喝酒的人忽然拔刀冲出来。
是弯刀。
又是弯刀。
这群人刺杀完沈府的公子小姐,又强攻沈府欲毁沈老爷的尸首,如今……居然敢拦锦衣卫同知。
岑福将晗笙护在身后,却终究双拳难敌四腿。
晗笙被那些人劫持了。
“岑同知,想要小公主活着,将沈万州和管家的头提来见我,此处离诏狱不远,我给你两刻钟。”
岑福看着晗笙颈上的弯刀,愤怒和慌张在心中蔓延。
他握紧佩剑,青筋浮起,晗笙的公主身份没几个人知晓,她日日带着面纱,旁人见不得她半分模样,这些黑衣人如何得知?
刀斧胁身,晗笙丝毫不惧,“你们怎么想的?觉得用我一个弱女子,就能威胁到那无情锦衣卫吗?”
“要你说话!”黑衣人看着岑福,老大说得对,不去搞指挥使,搞搞同知也是可以的,“他很紧张你。”
晗笙袖中的匕首落于手心,“他紧张我是他的事,谁准你们这般威胁他?”
“闭嘴,信不信让你再无法说话。”
晗笙只是笑了,带着寂灭和冷然,“不就是要我命吗?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话落,匕首抵在心口。
岑福没想到晗笙居然敢这么做,“晗儿,放下刀!”
那黑衣人也急了。
一个死人,威胁不了岑同知。
“公主殿下,生命可贵,你赶紧把刀放下。”
晗笙宛若看透人世,“我不过行尸走肉,世上再无亲人可依,若是死了能哥哥不受你们威胁,那便是值得了。”
她说着,匕首便入一分,鲜血染红了白纱。
岑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刺了一刀,“晗儿,我是你的亲人,我不准你死!”
晗笙看向岑福,眼一眨,泪就大颗大颗掉下来,“哥哥,有缘遇你,晗儿知足了。晗儿贱命一条,哥哥不必伤感,我只是去找母妃了。”
“如有来生,还愿遇到哥哥。”
“晗儿,把刀放下!”岑福是真的慌了,哪怕被威胁时,他都能理智尚存,可是她的决绝死寂,让他不知该怎么办。
晗笙朝岑福笑了,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他最后一个笑,“晗儿九泉之下,会庇佑哥哥,一生平安,得偿所愿。”
言罢,眼底狠绝,整把匕首没入心脏。
“晗儿!不要!”岑福扑过去,却来不及了——没人能够阻止求死的人离开尘世。
黑衣人一看这,整个人都懵了,匕首没入心脏,能扎进自己心脏得多狠呐!
人是死定了。
他们任务又失败来。
一声令下,全部撤离,不然……留下来应对那发疯的锦衣卫吗?
黑衣人一松手,晗笙就像是落叶般,轻飘飘跌落下来,心口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
绝美的人,就连死去,都带着极致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