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娶了别人,大婚前夜新娘跑来找我哭,让我顶替她嫁过去,可没想到我却死在了喜宴上。
1.
今日是我的喜宴,我要嫁的夫婿是武陵侯府的小侯爷魏尘澜,亦是我的心上人…
视线被红盖头遮挡,我看不见周围的景象,只能任由丫鬟牵着我的手送我上花轿。
鼻尖忽然嗅到一抹清甜的紫薇花香,
是了,这个季节紫薇当是开得最盛之时,我与魏尘澜相识,差不多也是在这时候…
那时我被父亲训了一顿,躲到院子里的一棵紫薇树上哭得正伤心,后脑勺突然“叭唧”一下,险些将我从树上砸下来,
我下意识的往头上一摸,入手黏腻,手心与发丝黏作一团,扯得头皮生疼。
哪个混蛋吃饱了没事干往树上扔糯米糍!
怒火顿时盖过了委屈,我龇牙咧嘴,姿势怪异的低头找罪魁祸首,
却在对上那张笑得张扬的脸时一愣…
少年郎笑脸盈盈,眉尾一粒小痣熠熠生辉。
“你躲这树上哭什么?害我以为这紫薇树成了精”
少年郎不仅生了一副好样貌,还生得一副好嗓音,一字一句似在心头跳跃,
一如我此刻的心跳。
“小姐当心脚下”
丫鬟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魏尘澜领着来接亲的队伍在门口等候了多时。
可还没来得及跨过最后一道门槛,胸口猛然一痛,
瞬息万变,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倒在了地上。
—
“莺莺!”
听到“莺莺”两个字,我的心一瞬沉入谷底。
那道急切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却因剧痛没力气揭开盖头看一看,
“魏郎,我在这儿…”
一道娇弱的女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莺莺,你怎么在那儿,那这是…”
盖头被掀开,魏尘澜的脸上先是惊讶一瞬,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宋兰时,怎么是你”
宋莺莺趴在魏尘澜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婚期前夜,堂姐派人将我掳走,想顶替我嫁入侯府,我拼了性命才逃了回来…”
我不禁心中冷笑,明明是她婚前跑来找我哭,说什么她本来没想抢了我的未婚夫婿,魏尘澜爱的一直是我,她已经同魏尘澜商量好了,让我先顶替她嫁过去,大婚之后再他们自会交代清楚...
现在看来不过是早早知道有人要在婚宴上下毒,拿我当替死鬼罢了,
可笑我竟一时昏头,信了她!
“孽障,我宋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爹宋太尉怒气冲冲地指着我骂,他甚至都不关心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胸口一痛,我吐出一口血后,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我听见宋莺莺惊叫了一声哭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魏尘澜在一旁安慰她,
“不是你的错,是她咎由自取…”
“死了好,免得再给我宋家蒙羞…”
……
我死在了我喜宴的这天,紫薇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我的嫁衣上,这般艳丽的颜色本应当衬件喜事的呀…
——
再次睁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没成想竟还是紫薇花那熟悉的艳丽,
如今再见这花我没有半分喜爱,只觉得晦气至极,心中愤恨不快。
没想到,到了阴曹地府还躲不掉!
这般想着,我郁闷的翻了个身,然后...我从树上掉了下来。
很快我便发现,我不仅没死,而且还重生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所沾的花瓣枝叶,面无表情的招呼着对面带着一脸怒容而来的魏尘澜。
“哟,来退婚了”
2.
“宋兰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莺莺身子这么弱,你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推下湖,像你这么恶毒的女子不配做我的妻子...”
这一上来不由分说就将我骂一顿,不知道的还以为宋莺莺才是他魏沉澜的未婚妻呢。
我掏了掏耳朵道:“说完了?”
魏沉澜正待开口,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住了他。
“原本你今日要是不来,我明日也是要去退婚的,既然你来了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以后你爱娶谁娶谁,都跟我宋兰时无关”
魏沉澜脸上的怒容凝固住,这还是那个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宋兰时吗?
“为什么?”
稀奇!我还以为他巴不得赶紧退婚呢,没想到他居然问我为什么?
我淡淡道:“因为我突然觉得你长得甚是丑陋”
“你!”
魏沉澜压了压怒气,突然对我冷笑:“宋兰时,你休想!这婚我偏不退”
啧,男人真是麻烦,爱他的时候,他嫌你伤你,巴不得你赶紧死,不爱他了,他又非要吊着你。
他冷笑我便笑得比他更冷:“那我便打到你退!”
--
“跪下!”
上好的青瓷茶盏在我脚边炸开,茶水溅了我一身,闻言我丝毫未动,反将脊背挺得更直。
我又没错,为何要跪!
宋太尉见我不动,气得站都站不稳,
“你你!你眼里可还有我宋家,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先前才将你堂妹推进湖中,这才没过几个时辰不仅擅自做主退婚还将小侯爷给打了,宋兰时,你是要翻天不成!”
“我不管你是抽的哪门子风,你即刻便带着赔礼去侯府赔礼道歉,此事若牵连到我宋家,我定不饶你”
我仍是不动,一双眼冷然地看着他,一如我前世死前他看我那般,
“小侯爷想娶的不是我,我也不想嫁他,父亲又何必强求呢”
宋太尉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之前我还非魏沉澜不嫁,这会儿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宋太尉神色慢慢沉了下去,冷冷地对我说:“婚姻大事岂由你儿戏”
“只要侯府一日没说退婚,便由不得你不嫁,我宋家养你这么大可不是白养的”
我冷笑,“父亲莫不是忘了,我自小跟着我娘在外长大,若非我娘病逝,我也不会回宋家”
“再说,宋莺莺千方百计陷害我,不就是不想我嫁入侯府吗,她既然想嫁便让她...”
“啪”脸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我攥紧手掌,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带来的疼痛不及脸上万分之一,
“混账,你怎可污蔑你堂妹”
好得很!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
“父亲既然这么喜欢宋莺莺,大可让她来做你的女儿,这宋家嫡女我不做也罢”
宋太尉指着我“你!”
“今日起,我宋兰时与宋家断绝关系,从今往后,是死是活皆与宋家无关...”
——
我打算连夜离开宋家,宋太尉被我气得不轻,把我扔进柴房后便没再找我,宋家上下都在忙着议论我要与宋家断绝关系的事儿,没人顾得上我。
于是我趁夜收拾东西,留下一封决裂书后,翻墙逃走。
夜色正浓,我好不容易摸着黑爬到墙头上,却在往下跳时没留神,摔了个狗啃泥,也不知磕到了什么,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唇齿间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儿,
我龇着牙抬头对上了一双桃核大小的黑漆漆的眼睛,
不是我夸张,真有那么大而且真的很黑!得亏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不然非得吓死不可。
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依稀看清磕着我的竟是个木偶,我顿时觉得瘆得慌,还没容我细想宋家院墙外怎会有个被人丢弃的木偶,院墙内便依稀传来说话声。
“哼!侯府这多好的亲事,她一个自小在外长大的野丫头,竟敢自作主张的退婚,还要跟您断绝关系”
3.
这不是二叔母王氏的声音吗!
“老爷,宋兰时既然不想嫁便算了,小侯爷品貌不凡,况且还对莺莺一片痴心,不如...就让莺莺嫁过去吧”
“这桩亲事是拉拢侯府的最好时机,可他们点名要我宋府嫡女,莺莺的身份,这...”宋太尉迟疑道。
“老爷真是偏心,莺莺不也是你的女儿吗,当年赵氏带着她女儿一走就是那么多年,我辛辛苦苦打理宋府,日夜操劳,她若心里有你,又怎会狠心一走了之,老爷可是心里还念着那赵氏...”
仿佛被一道惊雷兜头劈过来,我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宋莺莺竟是我爹与王氏苟且生下的野种!
当年我娘便就是被我爹的朝三暮四伤了心,才狠心带着我远走高飞,没想到我娘一走他转眼就跟自家弟媳勾搭上了。
“好了,我自然是不会亏待莺莺,区区一个侯夫人的位置还配不上莺莺,明日三皇子设宴,你回去便让莺莺好生做准备”
王氏一喜“老爷还是心疼我们母女的,皇子妃的身份可不是一个区区侯府夫人可比的”
三皇子?我道是为什么非要我嫁,原来不过是想攀高枝罢了,不过我记得前世三皇子后来是娶了相府嫡女来着,看来是前世宋莺莺是皇亲国戚这条线没搭上,才退而求其次。
“师兄,你在哪儿?”
不远处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我扫了一眼,在一棵树后发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院墙内说着悄悄话的两人被惊动,噤了声。
我再仔细去听时,只能听到两人离得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啧,这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我收回目光时不经意往地上一扫,方才还躺在地上的木偶竟站了起来,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看。
“师兄,你怎么跑这么快,害我差点没找着你”
那是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本来被这诡异一幕吓到的我应该会庆幸终于来了个活物,可没想到更诡异的是,那个少年居然冲那个木偶喊师兄?!
“师兄,你在看什么?”
闻言,木偶终于又动了,它抬起胳膊指了指我,然后...冲我弯了弯眼睛,看起来似乎是颇为开心的样子,“介丘,我要她做我媳妇儿”
4.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穿着嫁衣站在紫薇树下,四周弥漫着浓重的白雾,一个高瘦的身影缓缓自雾中走来,我本以为是魏尘澜,可待他走近后却又觉得不是。
这人比魏尘澜还要高些,乌发黑衣衬得肤色极白,隔着雾看过去,便只见黑白二色形成极端,倒似鬼魅一般。
我眯起眼想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奈何脑中一片混沌,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看不真切。
那人见我站不稳,一把将我捞入怀,清清冷冷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不愧是我媳妇儿,长得真好看!”
我只觉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晕晕乎乎的想要推开他。
身子突然一轻,待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搂着飞到了树上,我呆呆的穿过他宽阔的肩膀看这一树紫薇盛开,娇艳似火。
耳畔有人轻笑,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旁,连带着半边身子都莫名的酥麻了起来,余光里轮廓分明的喉结滚动,透着说不出的引诱。
难不成真是鬼?
我本打算抬头看看这鬼长什么模样,奈何我伸着脖子看了又看,愣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这周遭弥漫的白雾好似就蒙在我眼前一般。
只听他低低笑了一声,俯身离我越来越近。
不是吧?都这么近了还是看不清脸!
唇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大爷的!光顾着看他长什么样了,没成想竟被吃了豆腐。
这下我终于清醒过来,猛然睁开双眼。
--
“哎哟,别打,别打!”
“你这女人忒不讲理,我好心收留你,你竟恩将仇报!早知如此,就该任你躺在那大街上”
少年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我,愤愤道。
“救人归救人,你趁我晕倒非礼我却是何意,还是说你收留我本就是别有所图!”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梦着实诡异,梦中的触感实在是太真实,分明就是有人不知对我使了什么手段,令我不知不觉中混淆了梦境与现实,趁机对我行龌龊之事。
少年一张白净的脸涨的通红,“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几时非礼你了”
“房间里就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5.
“咚”一息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静止,我与那少年默契的转头,肇事者瞪着一双桃核大的眼珠小心翼翼的瞅着我们...
少年名叫介丘,一半吊子山野散修,据他所说,他师父在玄门名号那可是相当当的,也就是他师父和师兄都去世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教会他什么,不然他现在在玄门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介丘正打算继续吹牛,一旁有人看不下去了,跳起来给了他一个爆栗。
“让你吹牛,就你这脑子,师父师兄都在也教不了你!”
那桃核眼的木偶,哦不,应该说,介丘的师兄边打边骂,一人一偶上蹿下跳的样子颇为滑稽。
介丘的师父坐鱼散人一共有三个徒弟,介丘是年纪最小的排行第三,这人偶是介丘的二师兄,名唤却邪,至于却邪为何成了这副模样还得从头说起。
三年前各大玄门世家,诸子百家以及一些类如坐鱼散人这般的散修,本是各自相安无事,安居一隅,闲来无事时替平民百姓捉捉鬼除除怪,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许是闲得慌,某天东都洛阳邬家联合北都晋阳姜家举办了一场竞技大会,邀天下修士共赴盛宴。
这场大会名为竞技,实则是邬家与姜家想要搞事情拉帮结派,排除异己办的鸿门宴。
当然这些坐鱼散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坐鱼散人带着徒弟四处修行,居无定所,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有个地方管住不说,还供人免费大吃大喝,于是坐鱼散人便高高兴兴的带着徒弟去了。
在玄门原本是东都洛阳邬家、北都晋阳姜家与中都俞安钟家三足鼎立,引领各方玄门世家,但京都钟家地势得天独厚,这么些年下来,其家势、财力远超其余世家,许多人在暗地里早已眼红许久,这些人中以邬姓与姜姓最为突出。
于是他们便琢么着借竞技大会寻个由头敲打敲打钟家,要是钟家懂事,麻溜的给他们分点油水,便可相安无事,可要是钟家不懂事,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禁冷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欲望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妥协了这次,下次便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却邪坐在茶案边上,晃着一双短腿,闻言颇为欣赏的看了我一眼,
“不愧是我媳妇儿,真是知书达理,明辨...”
我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媳妇儿!”
却邪将他的木头脑袋凑了过来,指着他脸上的牙印说:“亲都亲了,还是你主动的,怎么不算了!”
6.
我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会惹上这么个无赖,我一定会换一面墙翻!
“别吵,别吵,先听我说完嘛!”
介丘见形势不妙,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
“我师父师兄本不愿帮邬家与姜家做事,可白吃白住了人家这么久,这下跟人家说不愿意,他们哪里肯答应”
于是一番威逼利诱下来,坐鱼散人只好带着徒弟在邬家继续苟着,等到邬、姜两家与钟家彻底撕破脸,坐鱼散人终于再也看不惯邬、姜两家以多欺少的做派,毅然决然投奔了钟家。
虽说是弃暗投明吧,但你白吃白住人家这么久,到头来临阵倒戈,着实略有些不要脸了。
我瞥了一眼,茶案之上木偶却邪背对着我露出一个圆圆的木头脑袋,正紧盯着一盘糕点,想吃却又吃不到,无奈的晃着脑袋叹气。
还以为他这无赖样是天生的,没成想竟是一脉师承。
邬、姜两家与钟家打起来了,结果很显然,钟家败了,而且输得很惨。邬、姜两家本就是小人做派,并且皆是心狠手辣之辈,一不做二不休,竟直接灭了钟家。
而坐鱼散人及其弟子也遭到了邬、姜两家的报复。
“师父身中剧毒,大师兄拼了命才让师父逃了回来,二师兄也下落不明,师父还以为二师兄也已经...”
“我是师父在逃命的途中捡到的,大概是怕自己一生所学,后继无人,师父便收我做了关门弟子,可我太笨了,还未学有所成,师父他老人家便离世了”
介丘挽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又继续道:“师父临死前嘱咐我去钟家的旧宅收拾遗物,当年他逃走得匆忙,许多东西都未带走被他藏在了钟家,没想到我竟在师父的遗物里...”
木偶却邪一把丢开怀里抱着的糕点,噔噔噔跑过来,急道:“终于到我出场了,我来我来!”
“当年那场大战之后,我便被邬善才那个狗贼关进了地牢,日日折磨,终于有一天我趁他不备,神魂离体附在这个木偶上才逃了出来,
但我神魂不稳,不敢离真身太远,好在我遇上了来钟家整理师父遗物的小师弟,呜呜呜,我们师兄弟怎么这么惨啊...”
一人一偶说着说着开始抱头痛哭起来,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