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沿风雨
再过几天,老胡便要退休了。
近段日子里,老胡把三十几年的工作经历,以时间为轴列了个提纲,足足有十好几页纸。握着这薄薄的一摞子,他的心在颤手在抖,纸张虽然轻飘飘,内容却是沉甸甸。
他朦朦胧胧地意识到有必要围绕这些内容写点什么东西出来,否则白瞎了那么多的好题材,只是,如果写奋斗史或回忆录的话,他担心自己的功力不够;从哪儿切入到哪儿结束,他还没有清晰的思路。尽管如此,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把名字酝酿好了,就叫《一派胡言》。
忽然,老胡想起一件事来,哎呀呀,这事忘记了很多年,这次想起来,可不能再忘记了!
当年大学毕业包分配,老胡在家是独子,他父母要求他必须回去,于是他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工作。他喜欢的同届不同班的小青,终于没能和他在一起。
分别的时候,他说:“写信啊。”她眼睛红红的,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写信。”
头几年,两人有书信往来,比较频繁。慢慢地,越来越稀,越来越少。后来,彼此都成家了,大约是有所顾忌吧,商量好了似的,谁也没有提出来,书信却中断了,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一封,直到今天。
老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依稀还记得她的地址,于是,打算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他要退休了。
信纸在哪里?那种画着横线或有暗线的大便笺纸,有多少年没写信了?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近些年来根本就没有在便笺上写过东西,又或者,好几年没用过便笺信纸了。
文具店里或许有卖的吧?要不要去买一本来?老胡看到打印机里放着的纸,抽出几张来,看了看,没有格子没有线,抖了抖,比信纸厚且重。平放到桌上,提起笔,欣然写下:
“小青你好,许久没有写信了,近来一切都好吧?”
写完这几个字,老胡瞅了瞅,不对呀,又是许久,又是近来的,逻辑不通,于是果断地将“近来”两字划掉!
这一划,老胡的笔停了下来,刚才的思路似乎被划断了,不知道接下去该写些什么,极力回想,试图把刚才的思路找回来。哦,对,退休!于是接着写道:
“再过几天,我就要退休了,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我已经六十整了!我记得我们是同年同月的,那么你也应该要退休了吧?哦,可能五年前你就退休了,当然,如果你的职务级别很高的话,也有可能还在继续奋斗几年。”
她有可能职务级别很高吗?可能性不大!老胡想了想,果断地从“当然”起后面的划掉,直接一个句号。还要写些什么呢?
老胡点了一根烟,手指头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这一次就不写太多吧,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这封信呢。于是,他开始收尾了:
“多年前的约定,无谓地中断了,不知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倘若能收到的话,希望能继续。祝安。”
老胡很谨慎地又看了一遍,有划线的不整洁,便郑重其事地重新誊写了一遍,这次比较满意,再找个信封,写上地址,把它叠起来塞进去,封口。
拿在手上,老胡陷入了沉思,逐渐地,他的思路有了轮廓,他找到了《一派胡言》的切入点,就是从与小青的来往书信入手。
老胡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开始了美妙的憧憬,至于功底够不够的问题,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吧。
——谢谢阅读,敬请指正——
胡言未必是胡言,胡言自然是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