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世没几天,一个带着孩子的阿姨就来了我家。
爸爸很宠她。
人前她温婉可人,单纯善良。
人后则是早已盯上我妈留下的钱财。
她以为我是只小白兔,想方设法榨干我给他儿子换彩礼,殊不知我比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还要可怕。
1.
“盼啊,馁娘死了,赶紧回来一趟。”
直至一阵忙音传来,我拿着座机电话,依旧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太快了,脑子一片空白。
我行尸走肉地坐上回家的长途汽车,看着窗外不断交替的树影,恍如大梦一场。
妈妈真的走了?
好像是的,村里人指着一个土堆告诉我,那就是我妈。
我气笑了。
合着我妈走了近二十天,我这个当女儿的才知道!
舅舅瘸着一条腿,拿了一沓纸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
紧接着起起伏伏又吞字的声音,像老太太咯痰般响了起来:“盼啊,这事,不赖馁大,馁是女娃,再说馁新学校的电话只告诉舅和馁娘……”
我没说话,只是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小虎牙。
村里死人都要守灵三天,鸣炮告知,设丧席。那男人十成十是一声不哼地把妈妈直接埋了。
不是舍不得花钱还是居心叵测呢,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地又碰到了虎牙地尖。
舅舅一边烧纸一边咕噜咕噜地“念咒语”:“铺子……”
“什么铺子?”我敏锐地在废话垃圾中抓住了重点。
舅茫然地回过头,一脸不解的样子:“俺姐地嫁妆,镇上,红绳……”
我皱了下眉,揉了揉太阳穴,示意他闭嘴。
转头瞧着手上的红绳若有所思。
“舅,你想不想再娶个媳妇?”
闻言舅用力晃了晃那颗野蛮生长的脑袋。
他手里之前有两间的铺子的,后来结婚生的儿子得了病,便都卖了给儿子治病。可没想到表弟病好后,舅妈就带着他跑了,而他又在追的过程中不甚摔断了腿。
哦,对了,舅妈是被拐到我们这儿的,听说还是个大学生。
我笑得明艳,眼底却结了寒霜:“今晚我把房产证明偷出来,你拿去卖了,咱俩三七分,你七,我三。”
我爸和我奶半字不识又狂傲自大,那证明上十成还是我妈或我姥爷的名字。
2
“倒霉里那,要债的来了,讨饭来咯。”奶奶提着一筐鸡蛋,阴阳怪气地撇了刚进门的我一眼。
打小我就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毕竟若是喜欢也不会一生下来就把我扔到地头喂野狗。
“你个死娘里玩意,还不过来干活,想白吃饭啊!”
我翻了个白眼,过去把篮子提了起来,不是我说,她这拄着拐杖的模样和她那大嗓门真是一点都不搭。
这老太太总是藏吃的我是知道的,毕竟在她眼里我和我妈就是个来她家要饭的。
我可实在没想到她会吃的多到柜子里藏不下!
瓜子,花生,糖果堆满了整个桌子,甚至还有巧克力和玩具车。
我不自觉地舔了下后牙槽:“我是要有弟弟了吗?”
奶奶哼哼了两声,得意又警告地恶狠狠说道:“明儿宝贝孙子就来了,你个赔钱货悠着点,三四年不知道回来干活,明儿要吓着俺宝贝孙子,就把你卖给村里的王光棍!”
我没生气反而笑了笑,她不会真觉得这十年在外我是靠撒娇卖萌活下来的吧!微微低头,舌尖舔过虎牙,我似乎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半夜,我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间,凭着记忆找到了十年前妈妈送我红绳的那个盒子。
蹲在院子角落的黑影里,我轻声打开早就看不出花色的木盒,拿出了里面唯一的东西。
借着月光,我在发黄的纸上看到了姥爷的名字。
我眼睛亮晶晶地,掏纸,临摹,一气呵成。
“盼啊,舅肯定……”
我挥了挥手,示意这个锤着胸脯保证的男人赶紧走。
翌日
我爸回来了,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他和那女人一左一右拉着男孩的手,看起来倒像极了正常的一家人。
女人打扮的很明艳,波浪头,新红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外面拐进来的。
男孩很胖,脸上的肉捏起来比我的拳头都要大,走起路来,浑身的肉一颤一颤的。村里的男孩普遍都胖,但像他这样的的确少有。
至于我爸,我对这个油腻恶心的男人实在提不起半点好感,记忆里除了打我骂我,就是想着怎么强奸了我。
真不知道就那二两肉,怎么啥都要尝尝滋味!
七岁那年,他想试试山羊的味道,结果狠狠挨了一蹄。他怕再被蹄,就将目光放到了我身上,那时年幼,战斗力远不及现在,最终是妈妈拼命护下的我。
他转头看见了我,目光瞬间染上了猥琐。
我舔了舔后牙槽,前两次回家因妈妈的原因,我都选择无视并且从不过夜,这次到是可以选上一把绝佳的钝刀慢慢玩玩了。
“哎呦!”奶奶用力敲了下地面,下一秒拐棍离地,双腿快速扑棱着冲向了她的孙子。
“奶奶看看吼,十七岁了都,才见着奶奶,乖孙来,咋这么瘦,走,奶那里有好吃里!”
扭过头又看向那女人不满地说道:“小刘,你也是,不早说,害俺宝贝孙子在外面吃那么多苦!”
被点到的女人愧疚地笑了笑:“这不是看着大壮结婚了吗?我也就没敢说,这不,那啥一走,我就立马带孩子来了吗?”
我奶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这算啥,你早开口,那不下蛋里母鸡早就不知道滚哪里去了。生了个赔钱货,竟再也生不了了,你说这算个啥?”
小刘阿姨娇羞地笑了笑,和我爸对上瞬间眉眼拉丝。
我没说话,不断打量着她们三人的眉眼,这俩人都是单眼皮,可这个男孩却是双眼皮。
见我没动,我爸朝我大声吼道:“李日盼!缺眼的玩意,还不赶紧给你刘阿姨到水去!”
我没什么表情地进了屋,反正我从来没见他正常说话,貌似不吼就无法体会他的家庭地位。
“这就是盼儿吧,瞧这孩子长得多好。”
一番寒暄后,刘阿姨突然热情地招呼我,并往我手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见状,我奶用拐杖狠敲了下地面,毕竟如果不是每年我都给家里寄回来一千块钱,我奶就算绑也早把我卖了。
刘阿姨连忙给我奶顺气,就连为数不多皱纹都挂上谄媚的笑容:“您别急啊,咱盼啊,马上就要给咱家挣大钱了。”
“我可是打听过了,这高考全县第一县里有两万块奖金呢。”
“这两万块都够在镇上买下一间大超市了,到时候咱宝儿不得娶个顶俏的大姑娘。”
“来盼,拿着吃,想吃啥跟阿姨说!”
听见这话,我奶和我爸虽还在嘲讽我这种废物怎么可能考上,却不反感我拿着零食了。
我垂下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抹红衫:这女人有备而来!
她上学这件事只有妈妈知道!
当天刘阿姨就住进了我们家,躺在了妈妈之前睡得地方。
我本想趁着夜色赶回学校,毕竟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悄摸蹲到了窗户下面。
“什么大学?让宝儿在咱跟前不好吗?”我爸那大嗓门竟然也学会儿压低声音。
刘阿姨不满地娇嗔道:“那走了大学,那往后是能挣大钱的。难道你不希望咱宝儿出人头地?”
“那咋能呢!”
“那就听我的,我都打听好了,那死丫头的分高的很,到时候咱拿着那两万块钱去找找人,让咱宝儿顶替那死丫头去上大学。至于那丫头,咱给她找个人家嫁了,也算对得起她了。”
“不用。”我爸豪气地说道:“花那钱呢,直接让这玩意写咱宝的名字不就行了。”
刘阿姨声线轻颤又故作镇定地问道:“这丫头能同意吗?”
我爸大手一挥:“他敢不同意,俺是她老子!”
我眼底一片阴鸷: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只可惜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刘阿姨,我们姑且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痛不欲生!
回校后我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很快就到了高考,考试那天我看到刘阿姨和我爸在校外拉回撒望,可我又怎么会让他们找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