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江南第一美男。

而我却鲜少以真面目示人。

洞房之夜，夫君见到我当场吐了出来。

不顾两家颜面，当晚露宿烟柳之地。

他走后，我卸下为扮丑化的妆。

露出倾城之貌。

后来他终于发现我的秘密。

想要与我重归于好，“娘子......”

另一双手揽过我的肩膀，“休得无礼，叫三嫂。”

01.

没想到与李砚成亲的日子来的如此之快。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红色头帘外，李砚笑得像桃花。

红色头帘内，我撇了撇嘴。

我嘴角扯出僵笑，与他风光对坐着。

“各位来客，今日是我与娘子大喜之日，大家不必拘谨。婚事，自是热闹一些才好。”

鸦雀无声。

也罢，江南何人不识我柳云烟，又有何人真识我柳云烟？

无非是个整日不抛头露面，却终日戴着面具示人的古怪女子罢了。

外人对于我与李砚的婚事，自是不看好的。

江南第一美男，迎娶一个未曾露出过真容的神秘女子。

此等怪事发生在何处都蹊跷。

何况是发生在我柳云烟身上。

旁人皆称云烟楼主柳云烟，身世未知，性子古怪，不见生人，鲜少抛头露面。

而云烟楼主却是把经商的好手，云烟楼的酒品、菜品都实乃江南一绝。

称云烟楼为江南一楼也不足为奇。

此门亲事的目的倒也可见一斑了。

婚事既成，自是不好毁约。

毕竟我只是个小女子，若是失信，非但声名狼藉，还得受律法严处。

那么悔婚的事……

便只能逼李砚来做了。

02.

一曲终，我入洞房候着李砚。

彼时李砚还在声声附和着婚宴上的宾客。

趁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又可以给我特意画的妆再添上几笔。

面颊用灰土铺盖，唇上胭脂却呈朱红，眉粗黑，人中还点颗黑痣。

铜镜中早已不是我的模样。

娘亲自幼夸我清秀明丽，眉眼可簪樱比星辰。若此番正妆整衣，岂不便宜那李砚？

江南第一美男却娶了个丑得出奇的娘子。

倒也是一桩美事。

我轻笑着，只静静等着李砚回来。

“娘子，我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砚推开房门时携来一股酒气。

我蹙眉屏住了气息，生理不适地拿手捂住了鼻。

“娘子？你怎么了娘子？可是有何不适？”

李砚乱了阵，往木床奔来，跌了个踉跄。

他握住我的手，却发现这手比常人黑出一截。

“娘子，都说了叫你不要去后厨凑热闹…你看看，手都被炭灰给染黑了。”

假惺惺的伪公子。我暗骂。

酒气熏人，我轻咳了两声，趁势愈咳愈烈。

“娘子别怕……我这就找人去熬些汤药来！”

他慌里慌忙地踏出门，又风风火火地端了碗汤药回来。

“娘子……快趁热，把这汤药喝了。”

李砚见我双手局促不安地蜷着，凑了过来，吞吐着鼻息的酒气：“娘子，不必拘谨，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待自己的夫君，该随心才是……”

随心？但愿所言如此。

李砚伸手准备来喂我，我假意推搡二三，可他偏偏不依，半只手已伸至头帘。

我静静地端坐着，李砚纤细的手刚撩起一半便怔住了，似是有些许迟疑，但接着便消去了，一把把我的头帘掀开来。

碗瓢落在地上，碎成一片，响声清脆。褐色的汤药洒在我的嫁衣上。

我朝他莞尔一笑：“公子，不是说喂我么？怎的用这般眼神瞧我？”

我撅了撅嘴，唇上一颗黑痣也上下浮动。

李砚双目瞪大，面色狰狞，嘴边挂着两缕唾沫星子，眼看就要吐出来。

“娘…娘子……鬼啊！”

他捂着眼跑了出去，头也不回，差点被门上的槛绊倒。

留我一人在房中笑得合不拢嘴。

那夜，江南一则奇闻传开：

江南第一美男子新婚当夜露宿烟柳之地。

是被他的新娘子吓走的。

03.

经此一遭，一纸婚约被烧作废纸，而我的容貌、身世便更引起旁人诸多好奇。

李砚在外早已将我挂上“江南第一丑女”的名号，对我的容貌夸大其词，描述得那叫一个奇丑无比。

“你说这云烟楼主的样貌真有那般瘆人吗？”

“这云烟楼主竟逼得李公子悔婚了，看来不是一般人啊！”

“云烟楼主以后生意可不好做了哟。”

我对这些旁的言论是不在乎的。

流言蜚语我倒也没少经历。

只是云烟楼的生意大不如往日了。

人人都爱漂亮皮囊，谁又会为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叫冤？

“老大，我们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这几天已经没什么客人来楼里了……云烟楼恐怕是……要完了。”我最亲信的杂役小五也面露难色。

“无碍。我们菜品的质量、品相都是上乘的。再等等，该来的人，自会来的。”

我低头抿着龙井茶，却发现楼前站了个许久未见的稀客。

“哟，这不是昔日威风堂堂的云烟楼主柳云烟么？怎的今日落的此般境地？”叶白芷挥挥衣袖，樱唇勾起一抹媚笑。

旁人传言叶家嫡女叶白芷苦恋李砚久矣，而李砚却偏偏觊觎这云烟楼，想会会云烟楼主。

却不料自己被楼主的容貌吓个半死。

叶白芷身姿窈窕，能歌善舞，眉眼媚如高墙红枝。

此刻她在门前婀娜搔首，却看得我几番不适。

“我看你这云烟楼也做不下去了，不如把它卖给我吧。放心，你不会吃亏。”叶白芷叫人抬来一箱银子。“五千两，成交？”

小五望着白花花的银子眼冒金星：“老大，要不……”

“何人敢在我云烟楼放肆！今日，纵使你拿出千两万两银子，我也不会将云烟楼交于你手！”我猛起，引得案几上的龙井茶洒落一地，茶杯坠落于地，掷地有声。

叶白芷被吓得呆愣在原地：“砚哥哥，砚哥哥，你快来啊。”

“阿芷莫慌，我自有办法。”李砚从门旁踏进，板着副脸，粗眉紧皱，“柳云烟，我看你真是不识好歹。”

“来人，给我把这云烟楼的招牌砸了！”

04.

一夜之间，云烟楼成了一座无名楼，门前冷清，再无来客。

李砚倒是活得风生水起。

我怎忍得了这些挫折？

爹爹入京为官已久，若此番他知晓李砚砸了我的招牌，必扒他层皮不可。

李砚对我了解甚少，那日我托卖布的柳叔王姨假扮我爹爹娘亲与李砚相会，他便真信了。

甚至宅邸都是柳叔的宅子。

唉，光有副好皮囊，内里却是空的。

快马加鞭赶回柳府时，娘亲正坐在榻上喝茶。

娘亲向来疼我。

我欲经商创立云烟楼，便依我。

我不愿抛头露面，便为我制了面

我不愿与李砚成亲，便从我差人假扮应付。

此番回府，倒是把娘亲吓了一跳。

我一踏进门便可怜巴巴地挽住娘亲的手，哭诉起李砚的种种罪行。

“娘！他不仅砸了我的招牌，还因为我每天戴着这面具，便谣传我是江南第一丑女，因为长得太丑不敢见人才每天戴着面具……娘，你可得帮我讨回公道啊！”

娘亲闻声色变，“你说的是那个你不想嫁的李公子？”娘亲将茶杯轻置，手上却凸起不明显的青筋，语气凌厉，“明日你便同我一道前往李府。”

“我倒要看看，他李砚有什么能耐，竟敢这般对我的闺女。”娘亲眼神狠戾，望着我委屈巴巴的眼神，又柔下性子，“烟儿，在外吃了苦头，一定要及时告诉爹娘。我闺女岂是他们随便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