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骗子和假骗子(短篇小说

短文看小林 2024-03-31 00:39:02

作者/董林(原创小说,版权所有,头条首发。盗版可耻,绝不姑息)

江湖黑道上专吃绑票这口狠饭的段无债, 明天七十整岁,今天带徒弟烂泥鳅绑最后两票,得了赎金留着养老。从明天起退出江湖黑道,一把火烧了绑人的金绳子,钓鱼放生赎之前造的孽,改邪归正。

师徒俩窝着肩膀藏在巷里胳膊肘弯儿,最后两票拿得比较顺手,起手卡住票客那个穴位,被绑的票客便喊不出一声。烂泥鳅用臭裹脚布塞住票客(被绑的人)嘴巴,那可真不是个滋味,憋得票客只能用鼻孔吸气,干燥的鼻子都能喷出血流子。

段无债对徒弟烂泥鳅说:“还是算了吧,已然出了老城,票客叫几声也没人听。”

烂泥鳅知道师父今天与往日不同,没敢顶嘴说道一二,便伸手从票客嘴里掏出了臭烘烘的裹脚布。

高矮俩票客大口喘气又咳嗽几声,接着呕吐不止,脸色不再青紫。

兴许高个票客觉着绑票的老绳子(对绑票老手的贬称)不堵嘴让说话,或许就有机会活下去了,麻溜冲着段无债说道:“这位爷爷,咱可是误会了,我是斤郎(骗子),绑票拐骗本一家。我师父江湖名号八面风,我是他老亲传弟子,门徒排行老十五。”

段无债瞥他一眼说:“绑爷跟票客没话可说,要是听票客说话,爷爷我哪次绑的都是皇亲国戚驸马将军。不塞臭裹脚布叫你喘口气,别给脸不要脸,票客放声绑爷没脸,别瞎白话了。”

高个哀求道:“大爷爷,我不是乱说,他是盗门的(指矮个票客),久未开张,身无分文。咱这等黑道人上的人,没人出钱赎票,白搭您的工夫,白费您的金绳。”

段无债微闭双目,自言自语:“此乃天意,最后两票,看走眼了吗?竟然绑了骗门和盗门。”

烂泥鳅见师傅难受的样子,打了高个票客两个耳光,猛踹几脚骂道:“票客不堵嘴喘口清气,谁叫你多言多语,白瞎俺师父一份好心,话多不可活。俺师父从大清国到民国,拿人无数从没失手,江湖得名无债。你再敢胡咧咧,俺割你下舌头。”

驴车不快不慢朝前走着,高个票客掉了眼泪,哽咽着说:“骗门八道,攀蒙牵巧引哄拐悠,我做前四道,师从八面风,骗财不骗命。不像后四道,引哄拐悠,道道狠毒。没想到,末了却要去鬼房子骑木驴子。”

烂泥鳅还要动手打高个,段无债止住徒弟,将水袋送到高个票客嘴边,胳膊被绑着勉强喝了两口水。又将水袋递到矮个嘴边,矮个汉子渴得满嘴血沫子,也勉强吸几口水,脸上挤出一丝怪笑。

段无债问矮个:“小子街盗还是宅盗,寻郎属哪门?”

矮个汉子愣了一下,顺了顺舌头说:“乱门杂偷,未进师门。老荣钓方子,闯窑堂,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盗富不盗贫,拿快不拿底(偷快钱,不偷压箱底的钱)。”

段无债点着一锅烟,摇头苦笑道:“他姥姥的,这是老天罚俺,最后两票瞎了眼,被票咬到手了这是。”

他叫徒弟泥鳅给一骗一盗喝酒吃肉,先闹个口福,都走黑道邪门也算是个礼儿。烂泥鳅勒住驴车,不乐意地拿出酒肉,没给松绑,挨个喂两条汉子几口吃喝。

段无债想放人,回头一想这事传出去,往后无法混生活,将错就错吧。他说:“你俩莫怪俺,天色将晚,回去补票(再绑人)来不及。俺明天洗手,今天不能空了手。哪有人不出错,甭说五行八作,错了就错了吧。俺得赌一把运气,只能搭上你俩这一票。”

段无债朝俩人诡异地笑了笑,猛然起手左右点了两下,点在两条汉子迷魂穴,人立即瘫软下去,没了知觉。

驴车到了鬼房子(也叫票房),收票帮伙舵把子吉爷出房子接票。段无债按私约交出高矮两条汉子,两个人刚才忽然睡着了,这会儿头疼欲裂,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吉爷特意给段无债备下见面酒,出双份票银,收下段无债最后两票。

鬼房二把交椅车彪子,一手薅住一个人,拽进房子里。

高个票客清醒一些,见到木驴子和斩腰刀,拼命喊:“几位大爷爷,俺是骗门门徒老十五,那位绑爷绑错票了,他说错就错了,这是蒙事。咱都是道上暗门行走,可不能下狠手。”

矮个跟着喊道:“爷爷哎,俺是盗门的,无家无业,绑票那位爷真走眼了,可他不回票,就这么将就了。”

车彪子朝木驴子上扔一条狗,可怜的土狗朝前动了几下,两条后腿就被剔掉光皮肉,土狗吐吐舌头不动了。

矮个见状吓得尿了裤子,泪流满面地喊:“爷爷哎,俺才是骗门的下流(没排座次的),俺是真骗子哎,俺不说谎。”

吉爷说:“不对劲儿呀,你进房子那会儿说自己是盗门的,这一会儿又改骗门了,你这是骗爷爷喽。”

矮个赶忙解释:“俺本行骗,不是骗爷爷,俺谁都骗,俺四季就吃骗门这碗饭。”

车彪子狠狠抽矮个票客两鞭子说:“快说出赎票宅门是街里哪家哪户,慢了叫你骑木驴浑身没一块好皮肉。”

矮个接着哀求说:“爷爷哎,俺真是骗子哎,咱们都是同道暗门,没人出钱赎骗子。”

车彪子不耐烦了,叫人把他架上木驴子。木驴子只走一步,矮个便撕心裂肺不停地嚎叫,血流了一地,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了。打手欲将木驴朝前推几步,叫矮个再尝尝活剔肉的滋味。

吉爷一摆手,叫人放下矮个汉子,用水冲去腿上的血。

矮个票客捡一条命,为了报恩,他脸色惨白指着高个说:“爷爷哎,他是骗子,俺敢肯定。”

吉爷说:“这还用你放屁,他自个进房子时就喊了,自己是骗门的。”

矮汉子赶忙摇头说:“我是说,他不是骗子。”

车彪子踢他后腚一脚说:“怂包,骑木驴子才走一步,就他娘胡言乱语。要是多走几步,还不吓死你。”

吉爷问高个票客:“你到底是哪门行走?”

高个票客答道:“八面风门下,做前四道,不敢骗绝,给自个留一点德行混世面。”

“矮个汉子刚才说你不是骗门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高个说:“他吓破胆了,无胆无根也就无真,这会儿他说啥自个都不知道。这厮是杂偷,未进师门,不懂规矩。”

吉爷笑道:“敢情滴水不漏的段不债,最后做下俩烂票,人这一辈子,哪有不败的。不败的就是自个那张臭嘴,死活就是不认输。”

车彪子说:“大哥,段无债老糊涂了,绑了烂票自个不撕掉,送咱票房子来做甚!”

吉爷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茶,瞧车彪子一眼说:“段无债怕了,担心最后两票走了风声断绑绳带老铜铐子,一条老命死在牢里。他一张老脸也不要了,烂票送到票房子,他偷着害臊去吧。”

车彪子走过去,抽高个矮个俩人各几鞭子,回头对吉爷说:“烂票砸手里,也不能白白放空票走,票房子没这规矩,趁早撕票算了。赔钱不能再丢名声,江湖道上还得混门槛儿。

高个矮个两条汉子,听说就要撕票,呼喊哀求了一阵子无果,眼神变得空荡荡的,没了活命的指望。

吉爷闭目养神,睁开眼瞧瞧高个,再看看矮个,说道:“段无债末了绑了俩烂票,此乃天意。他先错,咱撕票乃后错,一错再错不吉利。给自个攒点德行吧,放空票,给盘缠。”

车彪子生一脸怒气跟吉爷说,鬼房子从不放空票,担心再留票难拿赎金。吉爷没往心里去,叫他只管放空票,别的话不说了。

高矮两条汉子被松了绑绳,放出票房。车彪子将吉爷给的盘缠搜出来,揣进自己腰包说:“不撕票还给盘缠,美得你俩。快滚吧,慢了回房子骑木驴子去。”

俩人不敢停留,迅速走过隘口。高个问矮个:“你是真骗子?

矮个点点头:“真骗,做后四道,师从宝五爷,口舌从不留情,不骗光不回门。”

高个拱手道别,说了句:“与你同患难说句掏心话,换个行门吧,干骗门缺德。”

矮个汉子笑着摇摇头:“入了师门不回头,干嘛要换行当?天大地大,不差我一个缺德的,老天没工夫搭理我。”

高个想说什么,末了笑一笑摆摆手,各走各的路了。

一个月后,洗手归隐的段无债钓鱼时,被人射瞎一只眼睛,旁边的泥鳅还没拔出刀,挨了一飞镖,伤得不轻。票房二把交椅车彪子逛城时,被人蒙上麻袋,乱棍打断十根手指和踝子骨。没改行的矮个汉子,在胡同胳膊弯儿又被绑了黑票,下落不明。

吉爷牵着一匹老马,揣上十根金条出门。吉爷心里说,大个子,我没看错,你乃本省最大的钱商唐门公子。荒年,唐门在五个县放粮施粥,天下无双。你这个少爷,到了要命的节骨眼儿,为了保宅门不被黑道祸害,就是不说自己是大户少爷,真乃一条好汉,我不能害你。

吉爷烧了木驴子,骑老马过了隘口,出荒子山,浪迹天涯去了!

让吉爷没想到的是,从此身后总有人悄悄跟随,住店付店钱吃饭喝酒付酒饭钱,走到哪看不见的人都早早把钱花在前面,吉爷分文不用掏。

吉爷想弄个清楚,可就是见不到人,纳闷儿着急没用,也只能如此了。看不见那个人管了吉爷三年吃住花销,末了留下一大笔钱,忽然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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