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上，丈母娘对妹夫拿来的龙虾赞赏有加。

实际上，那龙虾是我带来的。

听闻，妹夫举起的酒杯停顿在半空中，不屑的看着我。

“怎么，是拿你卖的破猪肉和隔壁摊子换的臭龙虾吗？”

众人讥讽的笑声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没吭声，按下车钥匙的瞬间。

门口停着的玛莎拉蒂车灯照亮了整条街。

01

自打结婚后，我很少回老婆的娘家吃饭。

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在菜市场卖猪肉的穷小子。

丈母娘看不上我，自然不会让我回家吃饭。

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年入二三十万，人人夸赞的妹夫。

他们嘲讽我，拿我和妹夫做对比。

戏称我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贫富女婿。

所以这一次的年夜饭我也不想回去。

电话那头妹夫的语气很是高傲：“你们年夜饭回不去的话，那就走来我家，我开车送你回去。”

顿了顿，他不屑的冷哼笑起来。

“毕竟骑电动车回去也不方便。”

我刚想拒绝，转头瞧见老婆有些失落的神色。

一晃一年多了，老婆在乎我的感受，一直没回娘家。

她也会想家吧。

想到这我应了声好。

老婆很是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正好，就借着年夜饭的机会，我也该坦白身份了。

就在这时，老婆抢过我的手机冲着电话，略带赌气的说：“我们就骑电动车回家，谁稀罕你那破车。”

说完，她挂断电话，走到家门口带上了头盔。

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我想要阻拦。

老婆却说：“咱们的电动车肯定比他们快。”

老婆名叫何娇，她丝毫不介意我是个猪肉贩子，更不在乎她爸妈的指责，硬要和我在一起。

即便骑着电动车逛遍小县城吃路边摊的日子，她和我也过的幸福。

她是我唯一的温暖。

见我不动弹，老婆为我带上了头盔。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

从今天之后，我不会再让她跟我过一天苦日子了。

冰天雪地，乡下又不通车。

妹夫的丰田从我们身旁疾驰而过。

微微打开的车窗，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二人的笑声传入我的耳中。

一路上，何娇什么都说，就是不提妹夫的那辆车。

到了家门，我刚把电动车停在院子里。

丈母娘愤怒的推开门走到我跟前，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把我吞噬一般。

“大过年的，你回来干什么，晦气！”

话音刚落，汽车的轰鸣声出现。

丈母娘就跟看见屎的狗似的，眼睛直冒绿光的跑上跟前。

车缓缓倒进院子里。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好好停在边上的电动车直接被撞到在地。

丈母娘听见声响急忙朝我跑来，她狠狠推了一把后，一脚踹在了电动车上：“你这破车停哪不好？要是把我二女婿车刮了，我跟你没完。”

她说着，拽着袖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车身。

妹夫推开车门，一身黑色貂绒，脖子上还带着一眼假的金项链。

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他缓步走到丈母娘身边：“就一普通的车而已，就真的刮坏了，我还能要钱不成？”

“还是我二女婿有格局。”

说完，他们把目光都落在了停在不远处的玛莎拉蒂身上。

妹夫的脸上明显浮现出难堪，他切了一声：“不就是个玛莎吗？有什么可嘚瑟的。”

丈母娘听闻附和。

“那好像是邻居家的破车，我二女婿的车比他家的好一万倍！”

02

他们互相搀扶着进了屋。

只剩下我和老婆站在院子里。

寒风吹在我的身上，我们吃力的从雪堆当中扶起电动车。

何娇的脸上挂着笑。

一进屋，热气扑面而来。

圆桌摆在屋子中央。

何娇勤快的拿起抹布把圆桌擦的锃亮。

她的妹妹何艳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穿着的是款式新潮的小貂皮，提着鳄鱼皮包的手上带着金镯子，看着就价值不菲。

相反，老婆身上是穿了两年有些发黄的白色羽绒服。

看见何艳的瞬间，老婆的眼底闪过一抹羡慕，但很快她招呼着何艳赶紧坐下。

何艳有些嫌弃的拍了拍炕上的灰坐在边上。

老婆很是怀念，跟着坐在了何艳的身边。

“妹妹，一晃一年多没见，你的皮肤越来越好了，穿的也好看。”

何艳瞥了一眼我后，嗤笑一声拍了拍老婆的手背：“姐，我早就跟你说过，嫁给谁不好，非得嫁给一个卖猪肉的。”

老婆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出来一句话。

“其实他对我很好，他爱我就够了。”

何艳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有情饮水饱那都是小女生说的，看看你穿的，跟上街要饭的似的。”

我听不下去了，刚准备走上前护着老婆。

一阵脚步声出现。

妹夫趾高气昂的走进屋子。

狭小的屋子顿时感到很是窒息。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又瞥了一眼坐在炕边的何艳：“你咋能这么说，这不是伤人自尊吗？”

伤人自尊的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何艳结婚的早，回想起我第一次上门拜访的情形。

妹夫坐在椅子上来回打量着我，最后从口袋里随意的掏出打火机丢给我。

他叼着烟，比划着我给他点烟。

哪有姐夫给妹夫点烟的？

以及在饭桌上，妹夫威胁似的夹住了我的筷子，不允许我吃他带来的东西。

他说：“这种人的身上都带着廉价猪肉的腥味。”

门吱嘎一声开了。

丈母娘端着热菜走到桌边。

我的思绪被拉回。

她瞧见妹夫站在边上就跟看见了摔坏的宝贝似的，眼中满是心疼。

“哎呦，二女婿你站地上凉，快去炕上坐会，冷了跟妈说。”

丈母娘说完，转头看向我一脚踢过来了一个塑料凳子。

看着黑黢黢的红色塑料凳，我没理会。

丈母娘恨铁不成钢的拽走了老婆。

木门上的磨砂玻璃后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女人的声音尖锐：“不争气的东西，看看你找的什么东西，你怎么就不像你妹妹学学。”

“大过年的还带他回来，身上一股子猪肉味，让人闻了都膈应。”

老婆甩开手。

“他对我很好，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我觉得我很幸福，你别这么说我老公。”

话音刚落，丈母娘的怒吼声回荡在屋里。

“滚，都滚！”

03

站在屋子中央的我攥着拳头。

这时，妹夫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我的脸：“滚吧，我也不想在你老婆跟前不给你面子。”

我深吸一口气，快速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手上的手表很是冰冷。

我冷着眼缓缓开口：“凭什么滚，我也买了东西来。”

妹夫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挣脱开我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你能拿回来什么东西，你摊子上卖不出去的猪肉？”

一旁的何艳走到妹夫的身边挡着鼻子：“别说了老公，我都闻到那股腥味里，一会饭都吃不下去了。”

眼前的妹夫只是个领着每个月死工资的小员工。

何艳更是在家连班都不上。

一个个只敢在我的跟前装逼，要是换做别人，这俩人早就灰溜溜的走了。

桌子上摆着的虾正冒着热气。

妹夫坐在主位，毫不客气的甩给我一只虾。

虾飞过桌子径直掉在了我的脚边。

妹夫装作无意的啧了一声：“你看我，我这双手除了数钱什么都干不好，给你个吓吃还扔地上了。”

看着脚边沾着泥的虾，我站在原地没做声，只是盯着他。

妹夫招了招手，示意身边的何艳。

何艳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眼中却尽是耻笑。

“瞧我这记性，我忘了姐夫没吃过这种好虾吧，来，我给你剥开。”

她说着，弯腰要将虾捡起。

我没客气，一脚将其踢的老远。

何艳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笑容凝固在脸上。

好一会，她直起身大力的推了我一把：“你一个卖猪肉的，别给脸不要脸。”

一时间没有防备，我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妹夫的身上。

他很是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貂皮大衣。

两人把我围在中间。

妹夫更是捡起了地上的肮脏不堪的虾：“这么好的虾不吃浪费了。”

顿了顿，他看向我又晃了晃手里的虾。

“你说呢，姐夫，要不这虾给你吃？”

他说着的同时拿着虾就要往我的嘴里塞。

我猛地攥着他的手。

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强压心中怒火缓缓开口：“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夫，这么长时间你对我有姐夫的尊重吗？”

话刚说完，站在门口的丈母娘冲了过来。

啪的一声，她抬手直接打了我一巴掌。

脸颊上传来疼痛，我深吸一口气直起腰看着愤怒到五官扭曲的丈母娘。

“你以为你是谁啊，怎么和你妹夫说话。”

我没吭声。

丈母娘更急了：“你一个卖猪肉的牛逼什么啊！”

“那不然我就要一直受人欺负吗？”我大喊道。

此话一出，丈母娘被气的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我，一开口便是羞辱。

“你一年挣的连你妹夫的零头都没有，你没钱，在这个家就没没有说话的份！”

“滚，赶紧滚，我不想看见你。”

04

何娇跑进屋子，站在我和丈母娘的中间，她背对着我抓着丈母娘颤抖的手。

“妈，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以后都不回来了！”

听见这话，丈母娘的气焰明显消了不少。

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甩开了何娇的手。

“得了，在这吃吧。”

丈母娘说完转身去端菜。

何娇乐呵呵的转身看了我一眼后跟着丈母娘出去了。

屋子里陷入了死寂。

妹夫坐在主位上叼着烟，白色的烟雾徐徐上升。

他瞥了一眼后，将烟盒丢在桌子上。

“来跟尝尝？”

我并没有去拿，只是站在屋子中央嫌弃的说：“你这个辣嗓子，抽不惯。”

妹夫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大笑过后，他吐出两个字：“装逼。”

菜上齐时，夜幕降临，窗外漆黑一片。

我脱下外套坐在凳子上，妹夫则是站起身想要坐在另一边。

丈母娘看见这一幕，立马不乐意了。

她抓着妹夫的手不断阻拦：“二女婿，你坐中间主位上。”

妹夫也没客气，点点头又坐了下去。

何艳坐在何娇身边。

啤酒的气泡声回荡在我们中间。

丈母娘举起酒杯：“还得让咱一家之主，二女婿讲几句。”

看着妹夫把自己当皇上的模样，我的心里就直犯膈应。

酒过三巡，眼尖的妹夫直接拿走了桌子中央的澳洲龙虾。

虾肉剥离，他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忘留给丈母娘一块。

老婆和我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嫌弃。

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要闹这一出。

妹夫吃完抹了一把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水果手机的盒子递给丈母娘。

丈母娘的眼睛瞪了溜圆，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在包装盒上似的。

“这也太贵重了，妈不能要。”

她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快速的打开盒子。

却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手机竟然变成了一串玻璃珠子。

丈母娘明显愣了，眨巴着眼睛看向妹夫。

妹夫故作玄虚的指着盒子里的手链：“这可是我特意去外地给你买的，稀有玛瑙石，会排出身体毒素。”

一听见这话，丈母娘的脸都要笑烂了。

可在我看来，这就是随便在两元店买的塑料珠子手串。

我冷哼一声，却没想到惹到了丈母娘。

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盘子晃动发出阵阵摩擦音。

“你笑什么笑，你妹夫还知道给我买手串，你给我买什么了？”

我没说话，目光落在了桌边的被嗦的干干净净的龙虾壳。

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丈母娘顿时被气的火冒三丈。

“你还看龙虾，你妹夫往家里买龙虾，你今年空俩爪子来，好意思吗？”

我噗嗤一声笑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

“那龙虾是我买的。”

一瞬间，除了我老婆，所有人都笑了。

那笑声满是讥讽，很是刺耳。

“怎么，姐夫这是拿自己卖的破猪肉换隔壁摊子的臭龙虾吗？”

我的脑门直抽抽，一股火涌上心头。

张了张嘴，我刚准备说什么。

老婆立马站起身把整张桌子都掀了。

盘子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吃，吃啊，大过年的，都可劲吃！”

丈母娘站起身抬手就要打何娇。

我眼疾手快的攥住她的手腕，挡在了老婆身前，随后掏出口袋里的钥匙。

在按下钥匙的一刹那，停在不远处的玛莎拉蒂车灯瞬间照亮了整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