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队,尸检报告和调查结果出来了。」一名实习警员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进来,脸上带踌躇的表情,欲言又止:「根据我们技术部门的检测得出,死者早在10年前就死于一场意外,这里是他的档案和当时记录。」 「什么?!这不可能吧!」一个急性子的警员一把抢过文件,众人围上去议论纷纷。 「还真是,除了年轻点以外,跟我们发现的这具尸体几乎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我一把。」「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呀,这放在走进科学里能拍好几集了。」我一脸淡定的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喋喋不休。死了十年又如何?见过一百年前活蹦乱跳的尸体吗?
1
我叫文若水,出生在南方的一座小县城,从小就和爷爷居住在村里的老宅子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爷爷的身份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他整天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从不下地干活,也不上上山砍柴,却有源源不断的钱给我买好吃的,供我念书,被村里人打心底里尊称一句文先生。
要说奇怪的地方吧,就是每隔几个月的时间,总有城里来的人开着各种不认识的豪车,穿过曲折泥泞的山路上门拜访,他们穿的人模狗样,不知道在里面聊些什么,可每次离开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直到某一天,爷爷喝醉的时候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什么其他盗墓贼压根就是刨坟的土狗,根本不配称为摸金校尉之类的。
那醉醺醺的脸上,不同往日的谦虚,一副不屑与同行为伍的表情,就差用手指着个人鼻子贬低道,你就是个垃圾!
「要不是里面的机关太多,连秦始皇的墓我也能盗。」文若善迷迷糊糊的呢喃道。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大吃一惊,就算再没文化也知道政哥他老人家呀!始皇帝陛下,扫六国,合天下,他老人家的墓里有什么,直到现在也还是个谜。
「爷爷,爷爷,别睡了,快醒醒,你知道赢政墓在哪儿吗,里面都有些什么机关呀,还有,摸金校尉又是什么?快跟我说说。」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激动的询问道。
「别摇了,你他妈把我当摇钱树呀。」他“啪”的一声,一巴掌糊我脑袋上,口齿不清的说道:「什么秦始皇墓,我说的机关,是公安机关。」
淦!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机关呀!
都说酒后失言,好不容易知道爷爷的秘密,我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叫醒他,问出了心里所有的疑惑。
「让你听到也没什么,以前你还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有些东西,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爷爷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说道。
原来我们这几代人,都是靠盗墓起的家,其实早在80年代初,在这附近还有很多村子,不过有一年那饥荒,死的死逃的逃,只有我太爷爷带着村子里的人挖坟,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我听明白了,爷爷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下去,不会丢了你的脸,长大以后去找秦始皇的墓。」听完之后,我拍着胸膛保证道。
「你明白个屁,老子口水都说干了,等于是在对牛弹琴?」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头上,像是打孙子一样:「摸金校尉有个屁用,我看见条子,还不是得绕着走?再说现在都流行火化了,挖个寂寞?」
我捂着脑袋:「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门本事确实要传给你。」
从那天以后,爷爷就经常带着我去他盗过的古墓开棺,学习人身体的构造。
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什么血尸、皮尸、游尸,目不暇接,总之除了金毛尸王,各种各样的尸体我都瞧了个遍,以至于见多了以后,碰到村里的如花都觉得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柔美女性的荷尔蒙。
我们这一脉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开棺之前,必须在东南角点燃一根蜡烛,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给尸主过生日,而是看他死透了没有。
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如果蜡烛熄灭,那就证明墓主不欢迎我们,立马就得离开。
起初我对这个说法还不以为意,认为这就是句废话,一群人大老远带着家伙去刨人家祖坟摸明器,他难道还能敲锣打鼓的欢迎你不成?
直到后来在一次开棺的过程中,由于我的疏漏没有提前点燃蜡烛,被爷爷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
我摊了摊手,不解的疑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相信这种鬼话?迷信思想终要弃,党的光辉照我行,看来革命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你不会告诉我她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把这根蜡烛吹灭吧,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蜡烛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熄灭,我心里一颤,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爷爷,别开这种玩笑了,会吓死人的,快把蜡烛点上。」
「谁他妈有心思在这里跟你开玩笑?不对……」
我心里纳闷的哀叹一声不至于吧?我也没拿你的东西呀,怎么就把蜡烛给吹灭了呢。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四周的风吹草动,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沉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异响,仿佛指甲划破木板的滋滋声音,令人心底发慌。
我机械般的转过头,那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影子在身后墙壁上拉的老长,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他只是单纯的想练练腹肌,坐起来再躺下去,然而事与愿违,他冲上来就准备和我贴贴抱抱举高高。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下意识的拿起洛阳铲往胸口一横,随后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撞倒在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张腐烂不堪的怪脸,嘴里含着一口烂牙,有几条肥嘟嘟的蛆虫在里面爬来爬去,其中一只还不小心掉到我鼻尖上,别提有多恶心了。
「你家妈!」
我一脚把他踹飞出去,匆匆忙忙的起身,正准备招呼爷爷一起跑,可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人在?
「我靠!死道友不死贫道呀!」
反应过来以后我再也管不了这么多,拿起门口的火把就开始狂奔,那粽子虽然吃了我一脚,但是并无大碍,反而就这么平躺在地上,四肢以一个诡异的方式反向对折,在这阴暗的墓道里爬行,别提有多瘆人了!
要是换在以前这种行为无疑是在作死,地宫里面结构错综复杂,危机四伏,这么乱跑指不定就触发什么机关把所有人全部坑死了。
不过好在这座地下宫年代久远,不知道被多少人光顾过,有什么坑早就让别人踩光了。
我沿着墓道一路逃跑,可始终甩不掉后面的粽子,没过多久,前面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音,仔细一看,一群五颜六色的尸蹩扑面而来,每一只都有鸡蛋大小,数量之多,如同蜂群一般,密密麻麻。
它们嘴边长两颗细长的尖牙,是吃尸体腐肉的,不过长这么大我就不知道它会不会吃人了。
没办法,这么下去两边迟早得撞上,情急之下只好赌一把,我一个冲刺助跑到旁边的墙壁上,紧接着后空翻跳到粽子后面,抡起洛阳铲就往下劈。
粽子整个头都被拍干扁下去,飙出一滩绿水,极其难闻。
不过都这时候了,哪里还有顾的了这么多?这只粽子好不容易消停一会,我就毫不犹豫的冲进尸蹩堆里,用火把护住全身。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飞蛾以外,少有虫子不怕火的。
它们好像成了精一样,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伺机而动,只要我火把一灭,估计就会全部冲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墙壁突然伸出一只怪手,抓住我的胳膊就准备往里拉,我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抄起洛阳铲,怪他牛鬼蛇神,先拍了再说!
「臭小子,快住手,你想谋杀我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激动的差点泪崩,爷爷拉着我的手退到很远,只听见身后“嘭”的一声爆炸响起,洞口被掉下来的石块堵住,掀起大量灰尘,可我哪管得了这些。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空气。
「好险,咱爷俩差点要在祠堂牌位上见面了。」
爷爷一副看弱智的表情看着我:「你他妈在说什么胡话呢?走着走着就发现你跟丢了,等我发现你的时候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乱跑,手舞足蹈的挥舞火把,像是中邪了一样。」
「啊?」这下轮到我傻眼了,合着刚才全是幻觉?那这幻觉也太真实了吧。
2
几年之后,我到H市就读大学,里面的生活很是悠闲无聊,我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下去,直到某一天,我和我的好基友王衍一起去爬山。
「快点呀,我等的花都快谢了。」我一脸无语的等着他,这货还真是又菜又爱玩,这才没多久的功夫,都休息几次了。
「你说,王子请上来。」王衍气喘吁吁的说道。
「滚,吊毛,再不上来我就不等你了。」
没过多久,就在我们休息的时候,王衍狐疑的询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什么味?你几天没洗澡的酸臭味吗?」我调侃道。
「别瞎扯,跟你说正事呢。」
我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确实是有一种淡淡的恶臭味,就好像死了一百万只老鼠一样,越往前走,这种气味就越大,王衍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忍不住抱怨道:
「谁这么没功德心呀,屙完屎也不知道埋一下。」
我没有说话,埋着头往前走,心里隐约觉得这股味道有些熟悉,最后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几个黑色塑料袋,从气味和形状来看,就好像是被某个死变态虐猫之后扔在这儿的一样,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是这么难得的事情,当然得让给好兄弟去干。
「要不你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我疯了我去看看?」王衍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忙拒绝:「要去就你去,我才不去呢。」
「好。」我没有多说什么,下意识的就想先在东南角点燃一根蜡烛,这该死的职业病!
「不是,你还真打开呀,呕……」话还没说完,王衍就被眼前的一幕恶心到,弯腰扶着旁边的树干呕。
塑料袋里是一块又一块的碎肉,最明显的就是放在上面的一只断手,上面的指甲清晰可见,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下雨的缘故,它们整体泡的发白,稍微大一点的地方皮肤还出现了卷曲状。
「我靠,你怎么没事?」王衍吐完以后躲在后面,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我。
对于这些东西我早就见怪不怪,反而饶有兴趣的试着拼凑,毕竟它们看上去还挺新鲜的,我小时候见的那些都烂的不成样子了,就算让我抱着它们合上棺材睡一晚,我也觉得无所谓。
「别废话,赶紧报警呀,我一手的尸臭味怎么拿手机?」
王衍被我的骚操作惊呆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打110,那语气,也不知道是报警发现尸体,还是来抓我的……
这里比较偏僻,过了半小时的时间,一群警察才沿着山路走了上来,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身高大概在190左右,皮肤黝黑,脸上有一条刀疤,从左眼的位置一直拉到下巴,给人的压迫感很大,他拿着自己的证件走过来晃了一眼,说道: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关信,就是你们报的警?」
眼见王衍有些怯场,我赶紧接过话头说道:「没错,是我们报的警。」
关信点了点头,示意道:「说一下具体情况吧。」
「我是H大学的学生,今天和室友一起来这座青云山游玩,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几袋碎尸块,旁边那一堆呕吐物是我朋友前不久弄在地上的。」
众人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没有打马赛克的血腥场面再次冲击眼球,几个年轻点的警员当即脸色发白,各自找了个地方弯腰吐出来。
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出现这么丧心病狂的罪犯。
我环顾四周,道:「现在有4堆呕吐物了。」
关信:……
「真是废物,要吐滚一边吐去,别破坏案发现场。」后面走上来一个头发有些银白色的法医,骂骂咧咧的训斥道。
3
我挑了挑眉头,心里有些不悦,或许刚才那句话是无意,但还是把我好兄弟骂了进去,配上那副吊炸天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爽。
「行了行了,都别废话了,赶紧分头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关信摆了摆手,吩咐道,他虽然话不多,但是说每一句都有威信力。
我和王衍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家伙刚才还吐的跟个什么似的,现在就好像没事人一样,一副凑热闹的表情。
最后几个人搜遍四周,一共找出了11个碎尸袋,那名法医把其中一袋打开,现场勘察。
「秦老,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关信客气的询问道。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年龄约莫在40到50岁之间,根据尸体腐烂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三天前,至于剩下的东西,还要带回去到实验室检测才知道。」
关信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收队吧。」
听到这句话我愣了愣,眼看他们真的要走,忍不住叫道:「等一下!」
所有人回过头看着我,连王衍都在旁边拽了拽我衣服,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要搞什么?你倒是让他们快走呀!
「有什么事吗?」一名警员问道。
「你们都还没找齐,怎么就走了?」我说道。
听到这句话,人们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又收敛了回去,那位姓秦的法医更是脸色不悦的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别瞎添乱。」
「你们光是找了能在明面上发现的尸块,土里埋的怎么不去找?」我不甘示弱道。
「这……」秦法医脸上露出一分迟疑,显然他心里也清楚,光凭这几个塑料袋,拼不出一具完整的成年尸体,不过还是嘴硬嗤笑道:
「笑话,这附近的泥土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说明凶手只是将这里作为抛尸地点之一,年轻人,我劝你不要以为自己看过几本侦探小说,就一厢情愿的代入到主角里面去,这里面水很深,不是你能把握住的。」
「秦法医,咱们还得回去化验,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关信好心提醒,显然他也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也太不尽责了吧,这不是瞎糊弄嘛。」我皱了皱眉头,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既然看见了,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你说什么?」秦法医气的脸色铁青,「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刑侦支队里资历最老的法医,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我的决定,你说土里还埋着尸袋?啊对对对,你行你来,都别拦着我,我看看这汝臭未干的小毛孩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妨碍警察办案可是要行政拘留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道歉,那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的出言不逊。」
我翻了翻白眼,压根就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我见过的尸体,比你过的桥还多:「那我要是找到了呢?」
「哈哈哈哈,真要是这样,这案子我不查了,你来查好不好?」秦法医气急反笑,周围几个警察也是差点绷不住,仿佛接下来要看看我该怎么出丑,要不是受过专业训练,估计已经笑出声来了。
「秦法医!」关信面无表情,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不过看在他比自己岁数还大的份上,也不好开口训斥。
「老文,要不咱道个歉算了,秦老这是在给你台阶下呢。」王衍小声的提醒,这场面快把他吓蒙了。
我偷偷给他比了个手势,让他放心,我心里有数。
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的年代,对人力的要求几乎苛刻到了变态的地步,表面上来看周围的泥土确实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但这全是因为一连下来几天大雨,只要稍微处理一下,什么痕迹不能被冲刷?
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墓盗里溜达,地上长了什么植物,我就知道这土里埋了什么东西,哪怕这坟头草应该长多高,我心里都一清二楚。
那些在旁人眼中相差无几的东西,在我眼里比男女性别还要大。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别的我不敢保证,挖土?我见过的尸体,比你们在场所有人见到的都要多!
我指了指几个地方,示意他们往下挖,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动手,秦法医更是忍不住嗤笑:「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这几个地方我们看了无数遍,真有问题还用得着你来说?」
连王衍都是一脸苦笑的摇头,不知道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场。
关信眼见劝不了秦法医,看着我叹了口气:
「这位同学,你已经在这里耽误我们很长时间了,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我也不奢望你能挖出什么东西,我只能好心的劝告你最后一句,你还在读大学,如果以妨碍公务罪被逮捕,就算学校不处罚你,在档案上也会留下污点,将来找工作是过不了政审那关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很清楚。」我发自内心的感谢道。
倒不是我有多自负,而是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发现,在这周围居然有几棵新发芽的尸香魔芋。
这种植物极为罕见,只会在怨气极大的尸体上生长,并且可以根据生长周期,来判断地下的尸体大概埋了多少天,成熟之后它开出来的花有轻微的致幻作用。
我拿过旁边的工具铲,轻车熟路的开始抛土,这玩意原本是用来种地的,远不如洛阳铲这种专用工具好使。
王衍见状犹豫了一下,拿起工具,开始挖我一开始指的那几个地方,不愧是好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进展了一大半,王衍虽然身强体壮,但是仅凭蛮力,还是远不如我快。
经常挖土文的人都知道,有的地方土薄一点,有的地方厚一点,这玩意全靠眼神和经验,我已经挖到腰的位置了,王衍才刚刚没过双脚。
其他人看在眼里,暗自咂舌,不过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耐烦的催促道: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就是,我们一群人没事看人家挖土干什么,浪费时间。」
「还不如早点回去化验,关队也真是的,小孩子说的话也信。」
「走吧走吧,收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