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打小就知道自己是奶奶打猪草的时候,在野槐遍地的沟壑里捡回来的。
槐树长的满身都是尖尖的刺,一个不小心触碰到就会被刺扎中。而且槐树的刺一旦刺入皮肤是很难清理干净的,必须用那种做手工活的细细的针划破皮肤给挑出来才算完事,要不然只要一触碰就会有专心的痛。
而那些长在沟壑处的野槐又不杂乱丛生,又不像家槐那样年年有人修剪,以便将来长大打些家具啥的。所以在野槐疯长的地方是很少有人接近的。
英子被遗弃在野槐丛中,想必也是她的亲人下了狠心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她丟弃在人迹罕见的野槐丛里。少有悲悯之心的人哪怕是把她丟在公路边上,或者人流量大的地方,也会有一线生机。
好在英子命大,那天奶奶去打猪草的时候,听到了英子断断续续而又微弱的哭声。
奶奶的善良驱使她扒开荆棘的野槐树,才发现奄奄一息的英子。
那个时候的英子像一只病入膏肓的小猫一样可怜。小嘴干裂的不停的吮吸,嘴唇都给吸的没一点血色,胳膊上已经被蛆虫啃死了一个大洞,触目惊心。
“造孽啊!是哪个缺德冒烟的孬种把孩子这样狠心像猫狗一样丟弃,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奶奶一边咒骂一边把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娘,你又打发善心了吧?这次是从哪里捡来的阿猫阿狗啊?把宝贝似的抱那么结实,还给他整个小被褥给抱起来。”儿子显然对娘的这一行径司空见惯。
“娃!这会不是阿猫,也不是阿狗!而是个宝贝!我给你捡个小棉袄?”奶奶故弄玄虚。
“啥小棉袄?你可别忘家里整那些破破烂烂了!再捡你儿媳妇就要和我离婚跑了!你看你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像不像个收破烂的场子。”显然儿子误会了娘的话,以为她又和平时一样捡些破衣服啥的。
“傻娃,这可不是破烂,这是个被人丢弃的女娃,你刚好就一个独生儿子,你媳妇又坏了身子,现在老天眷顾给你送个女儿,岂不是两全其美。”娘怕儿子拒绝抚养,就先给儿子心里正点甜。
“你说啥呢?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养一个孩子要付出很多心血的,压力太大!你还是哪里捡来的放哪去,可别给我整事,添乱。”儿子连看都不看一眼娘怀中的娃就直接拒绝掉了。
“娃,你过来看看就喜欢上了,这小妮子长的齐整的很,一脸的福相,等你老了说不定还享她的福呢?”
“啥福相?一生下就被人抛弃,哪来的福?就你天天同情心泛滥,净事!快抱走,别搁这热麻烦。”儿子抗议。
“就不抱走,你们不养,我养!这事等你媳妇回来你给她言一声,这孩子我养定了!以后我自己住东头的果园子里的小屋里,绝不挨你们的眼。”娘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娃,像下中了某种决心似的。
儿子对于娘的执着束手无策,娘的秉性他了解,她哪是看女娃是福相,她就是心善!
娘回家去之后,烧了一大锅热水,给女婴清洗干净,又把她身上的蛆虫用银针一个个的挑出,上一些消炎的药粉给包扎好。这才抱着去有奶孩子的乡亲家里去讨奶吃。
“娘,你真捡个女娃?”娘捡个女娃的消息在村子里面不胫而走,把串门子的儿媳妇也给整回来问个清晨。
“是的,这孩子就跟着我了!以后就叫我奶奶,你们愿意就叫你们一声爸妈!不愿意也白搭!”娘看了一眼儿媳妇,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唯恐晚一点就遭到她的拒绝。
“娃,在哪呢?给我看看!”儿媳妇问。
“你看一眼,保证喜欢,多好看的孩子!那些天杀的咋舍得扔?”娘见儿媳妇提出看孩子,就知道又戏,人心都是肉长的,特别是一个女人的母性。
“哟哟哟!真的,娘,好看耶!她还对我笑呢?”儿媳妇看一眼包裹里的孩子,母性的本能让她摸摸了孩子瘦小的脸。而孩子由于吃饱了奶水,又对她一笑,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好看吧!我给你说,真娃在我手里不出百天,我就能把她的小脸给整的白白胖胖的。”娘看着儿媳妇喜欢,自己也高兴。
“哎!你就会说,现在养一个孩子容易吗?咱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闲钱养她?”提到孩子的喂养,儿媳妇犯了愁。
“这些,你们都别管了!我给村里那些奶孩子的女人都说好了,以后让她们轮流喂娃奶,然后我帮他们看孩子,我再去买一只奶三羊,这样娃的吃奶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你别发愁,天塌不下来。”娘拍着胸脯保证。
你还别说,女娃在娘的抚养下,真的一天比一天圆润,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小脸粉嘟嘟,肉乎乎的!而且她似乎知道自己命运多舛,省心的很,很少生病!吃饱就睡,不像别的孩子总是哭闹不休。奶奶看着可爱的女娃,给她取名为英子……
转眼之间英子都六岁了,到了读书的年龄!
读书得有户口,没户口就是野娃!娘又让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到村委写证明,跑民政局,给她办收养手续。
英子读书之后就出把自己的天赋给展现了自己,记性特别好,老师教过的东西课堂上就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悟性高,能举一反三。故而得到老师的青睐,对他颇为照顾,成了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奶奶看着英子的优秀喜在心头,也希望她通过自己的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然,成绩再优秀,可以减学费,不能免学费,况且书本费,生活费这些一样也不能少。毕竟学校不是慈善机构,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太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英子如此争气,一天到晚的趁着放学的时候,放羊,打猪草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还爸妈长,爸妈短的叫,大娘的儿子,儿媳妇的心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所以对于英子上学的一切费用,都极力支持,钱不够,就卖猪,卖羊,卖粮,实在不够就去借,然后再去打零工还债。奶奶也到处骑个三轮车去捡废品,纸皮换点零钱给她买学习用品。
在没有血缘关系的的家人的支持之下,英子靠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毕业之后被一家搞科研的研究所聘请为研究员。待遇丰厚的吓了奶奶一跳,直言是她们的祖坟冒了青烟,积了大德。
英子上班之后第一年的年薪,就给养父母和奶奶把房子给翻盖成了当下最流行的建筑风格,在贫瘠的村子里独树一帜,让人羡慕不已!惊掉下巴。
奶奶也被英子给接到身边安享晚年,为了更为体贴的照顾奶奶的饮食起居,也怕奶奶孤单寂寞,适应不了城市的喧嚣,还给奶奶从家政公司请来一保姆。奶奶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晚年会被自己捡来的弃婴给安排的如此安逸。
然后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英子的故事被乡亲们当作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都是羡慕感怀!还有对奶奶好心得到回报的赞扬。
有一天,村子里出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午女子,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逢人就问英子家的情况,还打听到了地址。
“你是谁?英子的亲生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负法律责任的!”英子爸妈望着前来的不速之客,颇为震惊。
“是的,我就是英子的亲生母亲,如假包换,这个是她的亲生弟弟!”女人把躲在她身后的男孩拽到面前介绍。
“英子是我们收养的弃婴,这么多年她吃了那么多苦,也没见有人来找过她?怎么刚毕业赚钱就有人找上门了!真是稀奇!”英子爸爸话里极尽讽刺之意。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家的日子不好过吗?但凡有半点法子,谁会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女人满腹牢骚。
“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过法!不要说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了,就是喂养的小猫小狗那也是有感情的,岂是说不要就不要的!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英子妈对着女人也是一顿输出,说的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恕我直言,你今天和你儿子一起来,是别有用心吧?是不是看英子出息了,想让她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将来提携一下她的弟弟。如果真是这样,请恕我直言——做梦,没门!假如现在的英子身患绝症,需要大量的金钱续命,这个时候你还会自动找上门了吗?”英子爸话说的没一点余地,他不想这个可怜的娃,好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再被她那不是人的母亲一家拖累。
“这事你没有决定的权利,我要给我女儿说话,今天不见她的话我就不走了!”女人见英子爸言语决绝,开始撒泼。
“那就给英子打电话吧!这毕竟是她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走,去村委打电话去,我们这里只有村委有电话,你别搁我们家耍赖。”英子爸拉起坐在地上的女人一起去了村委。
“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其它的人我不认,让她走吧!以后再出现就直接报警处理,无需再通知我,我尊重你们的任何选择。”听完爸爸的叙述,英子让他打开免提,以便让女人听得清楚明白。
女人最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着英子爸妈家的精修楼房,不知道再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