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的诗《李凭箜篌引》可见可感是对奏者技艺高超的赞叹和描摹

长安听雨 2022-11-25 13:07:15

李贺(790—816),字长吉。河南府福昌县昌谷乡(今河南省宜阳县)人,中唐著名诗人。唐皇室远支,但家世早已没落,生活困顿。早岁即工诗,见知于韩愈、皇甫湜等。因避父讳,被迫不得应进士科考试,只做过三年奉礼郎的小官。一生体弱多病,英年早逝。其诗多表现出自己政治失意的悲愤对各种社会现实问题也有所讽刺、揭露。善于熔铸词采,想象新奇,语言华美,构思与炼字琢句都险峭幽诡,创造出瑰丽幻诞的诗境,著有《昌谷集》。

《李凭箜篌引》大约作于元和六年(811)至元和八年,当时,李贺在京城长安,任奉礼郎。这首诗写乐师李凭弹箜篌的美妙乐声,不是像白居易那样用写实手法以日常生活形象模拟乐声,而是巧妙运用神话传说,通过大胆的想象、极力的夸张、浓艳的色彩,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奇妙画面,把音乐的旋律抑扬、感情变化,不断地转化为可闻可见可感可想的出神入化的艺术境界。突出显示了李贺奇特诡异、瑰丽怪诞的诗歌风格。

李凭箜篌引

作者:李贺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这首诗运用一连串出人意表的比喻,生动地再现了李凭弹奏箜篌的高超技艺,具备丰富的艺术想象力。

前四句,诗人故意突破按顺序交待人物、时间、地点的一般写法,另作精心安排,先写琴、写声,然后写人,时间和地点一前一后,穿插其中。这样,突出了乐声,有着先声夺人的艺术力量。

诗的起句“吴丝蜀桐张高秋”开门见山,“吴丝蜀桐”写箜篌构造精良,借以衬托演奏者技艺的高超,写物亦即写人,收到一箭双雕的功效。“高秋”一语,除了表明时间是九月深秋,还含有“秋高气爽”的意思。

“空山凝云颓不流”,诗人写乐声,一方面移情于物,把云写成具有人的听觉功能和思想感情;另一方面故意避开无形无色、难以捉摸的主体(箜篌声),从客体(“空山凝云”之类)落笔,以实写虚,亦真亦幻,极富表现力。优美悦耳的弦歌声一经传出,空旷山野上的浮云便颓然为之凝滞,仿佛在俯首谛听,不再飘游。

“江娥啼竹素女愁”,善于鼓瑟的湘娥与素女,也被这乐声触动了愁怀,潸然泪下。湘娥把泪珠洒满斑竹,九天素女也牵动满腔忧愁,极力烘托箜篌声神奇美妙,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魅力。

“李凭中国弹箜篌。”用“赋”笔点出演奏者的名姓,并且交代了演奏的地点:乐工李凭在京城弹奏箜篌。李凭是梨园弟子,因擅长弹箜篌,名噪一时。

五、六句正面写乐声,而又各具特色。

“昆山玉碎凤凰叫”,以声写声,着重表现乐声的起伏多变。那箜篌,时而众弦齐鸣,嘈嘈杂杂,仿佛玉碎山崩,令人不遑分辨;时而又一弦独响,宛如凤凰鸣叫,声振林木,响遏行云。乐声清脆动听得就像昆仑山美玉击碎,凤凰鸣叫。

“芙蓉泣露香兰笑”,以形写声,刻意渲染乐声的优美动听。带露的芙蓉(即荷花)是屡见不鲜的,盛开的兰花也确实给人以张口欲笑的印象。诗人用“芙蓉泣露”摹写琴声的悲抑,时而使芙蓉在露水中饮泣;而以“香兰笑”显示琴声的欢快,时而使香兰开怀欢笑。不仅可以耳闻,而且可以目睹。这种表现方法,构思奇特,真有形神兼备之妙。

以下八句侧重于写音响效果,以形写声,摄取的多是运动着的物象,它们联翩而至,新奇瑰丽,令人目不暇接。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长安十二道城门前的冷气寒光,全被箜篌声所消融。其实,冷气寒光是无法消融的,因为李凭箜篌弹得特别好,人们陶醉在他那美妙的弦歌声中,以致连深秋时节的风寒露冷也感觉不到了。虽然用语浪漫夸张,表达的却是一种真情实感。“紫皇”是双关语,兼指天帝和当时的皇帝。诗人不用“君王”而用“紫皇”,不单是遣词造句上追求新奇,而且是一种巧妙的过渡手法,承上启下,比较自然地把诗歌的意境由人寰扩大到仙府。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乐声传到天上,正在补天的女娲听得入了迷,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职守,结果石破天惊,秋雨倾泻。这种想象是何等大胆超奇,出人意料,而又感人肺腑。一个“逗”字,把音乐的强大魅力和上述奇瑰的景象紧紧联系起来了。而且,石破天惊、秋雨霶霈的景象,也可视作音乐形象的示现。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诗人又从天庭描写到神山。那美妙绝伦的乐声传入神山,教令神妪也为之感动不已;乐声感物至深,致使“老鱼跳波瘦蛟舞”。诗人用“老”和“瘦”这两个似平干枯的字眼修饰鱼龙,却有着完全相反的艺术效果,使音乐形象更加丰满。老鱼和瘦蛟本来羸弱乏力,行动艰难,现在竟然伴随着音乐的旋律腾跃起舞,这种出奇不意的形象描写,使那无形美妙的箜篌声浮雕般地呈现在读者的眼前了。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结末两句改用静物,作进一步烘托:成天伐桂、劳累不堪的吴刚倚着桂树,久久地立在那儿,竟忘了睡眠;玉兔蹲伏一旁,任凭深夜的露水不停在洒落在身上,把毛衣浸湿,也不肯离去。这些饱含思想感情的优美形象,深深印在读者心中,就像皎洁的月亮投影于水,显得幽深渺远,逗人情思,发人联想。

全诗语言峭丽,构思新奇,独辟蹊径,对乐曲本身,仅用两句略加描摹,而将大量笔墨用来渲染乐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效果,大量的联想、想象和神话传说,使作品充满浪漫主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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