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驸马已被杖毙,从他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是他找了十年的!”
我平静无波的看了一眼,嘴角扯出轻蔑的笑容。
“传令,驸马偷盗本公主财务,窝藏朝廷钦犯,有辱天家门楣——赐死。”
“我……”
“公主,微臣累了,我们先休息吧。”
望着凌霄疲惫的面容,我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只能放进心里,点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我心中到底还是酸涩的。
成婚两月,还未圆房。
他……是厌弃我吗?
我乃沈朝公主,沈幼安,封号未央,也是当今唯一有封号的公主。
凌霄是我的驸马,凌家的嫡长子,凌太傅最疼爱的孙子。
我二人虽算不上两小无猜,但我见他,便记起来也确实有些渊源。
颇有些老套的美救英雄的故事。
那年杏山微雨,正是礼佛的好时节,我在珈蓝寺的寺庙后房躲雨赏花的时候,却意外救了一个男子。
他双目有疾,摔得狼狈不堪,甚至被恶狼追赶。
于是我便让暗卫救下他,赐予他干净的衣物和食物,陪他到他家中人来寻。
他离开时,给了我一块玉佩,说必有重谢。
我没多留意。
毕竟,我乃公主,又怎么需要他人的谢意?
不过举手之劳。
后来,那块玉佩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曾惋惜过。
父皇见我那么惋惜,赐下玉佩珠宝无数。
那块玉佩就更找不到了。
选驸马时再见他,也实在是缘分。
凌霄生得俊美,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确实温润君子,风度翩翩。
那年的偶遇,似乎也不错。
可是,我没想到,成婚当日,他借口喝多了酒头痛,没有碰我,往后两月,也依旧没有碰我。
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
他,莫非真把我当傻子?
我心中委屈,本打算找时间和他好好聊聊,但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没过两日,凌霄在入寝前,就忽然问了我一句话。
“公主,可还记得十年前杏山偶遇?”
我一愣,心中微暖。
“当然记得。”
“那年你身上狼狈不堪,我就派护卫救了你,又送你离开,没想到还能再相遇。”
我嘴角的笑容,在凌霄有些冷漠的视线下微微凝固。
是我看错了吗?
他的眼神里,除了冷漠,好像还有厌恶?
凌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了些。
“那公主可还记得,我当时给了您一块玉佩?”
“记得。”
“玉佩呢?”
“时间久远,收归库房,有些难以寻找了……”
凌霄强压下内心的厌恶和怒火,继续试探。
“我怎么记得,那天除了公主以外,还有别人?”
别人?
我愣了愣,然后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确实,不过,此人已是过去……”
“为何过去?”
我无奈的开口解释。
“那人名叫景冉,家中皇商出身,父皇恩典可开考路,可是景家贪婪不足,竟然吃空饷,私自更换兵部粮草,以次充好。”
“那场战役如果不是太子哥哥神勇无双,就痛失一城了。”
“可太子哥哥还是受了伤。”
“父皇震怒,下令问罪景家,原是打算满门抄斩,后念景家有功,所以主犯凌迟处死,其他男丁砍头,女丁流放。”
回想起来那场腥风血雨,我也有些感慨。
凌霄的脸色却很差。
“公主和冉……景家女,不是好友吗?为何没有救下她?”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眼见他情绪不好,也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话?”
“我乃一朝公主,且不说后宫不得干政,就说我心中虽然怜悯,但是景家犯的是大罪。”
“我是景冉的好友,也是天下百姓的公主,景家罪孽深重,被害者上百数千,我为何要救?如何能求情?”
我看着他的脸,有些疑惑:“驸马,你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个了?”
凌霄紧紧捏着拳头,摇了摇头。
他强扯出来笑容,“无事,只是感叹物是人非。”
我也点了点头附和。
“确实,物是人非。”
我想和他谈谈为何不圆房的事情,但是凌霄已经起身,语气中充满乏味。
“公主,今天晚上我还有公务在身,便歇在书房了。”
公务?
望着他的背影,我也捏紧了手指。
葱白色的指尖被掐得没有血色。
他能有什么公务?驸马不得入朝为官,公务?
远去的凌霄却没回书房,而是狠狠的一拳头击打在墙上。
回到看着亮着灯的房间里,目光中充满憎恶。
他喃喃自语。
“你已经贵为公主,为何还要抢夺冉儿的机缘?”
“公主?呵!”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没想到,更让我揪心、糟心的,还在后头。
自从那天以后,凌霄更加不爱回房。
凌家的主母,也是我的婆母,凌夫人却在几天后到访。
开口就提起来了一件使我愤怒的事情。
“幼安啊……”
“你和凌霄也已经成婚三个月有余了,可始终没有动静,我和他爹都急着抱孙子,若是你……”
她脸上带着笑容,可我却觉得反感,天葵一月一来,腹中不适,不耐烦听她絮絮叨叨。
我轻压了声调:“您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凌夫人心中暗骂自己那个不省事的儿子,连忙笑说:“我挑了个样貌还不错的丫头,你看,要不要把她抬……”
我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
我心中只觉得啼笑皆非。
大婚三月,竟然就要纳妾?
凌家主母竟然是这么愚蠢的人?
为了防止她把话说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只能打断,佯装发怒。
“您还是回吧。”
“就算我一生无所出,凌霄也不得纳妾,我是公主,他是驸马,您该不会不知道尚公主是什么意思吧?”
“粗俗点说,是他嫁给了我!怎有他纳妾的道理。”
凌夫人眼前一黑,怒火冲昏了头脑,跟着站了起来,“无礼!”
“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这是在诅咒她凌家断了根啊!
凌夫人一巴掌挥了上去。
她也有别的儿媳,是庶出,说教训就教训,凌夫人根本没把公主当回事。
只觉得,娶回来了就是自己家的人,皇上也不能管别人的家里事。
“啪!”
清脆的一声。
我甩了甩手,冷脸看着凌夫人不可置信捂着脸的模样。
笑话!
从小,父皇便让武师傅一起教导我和太子哥哥。
一国公主怎能手无缚鸡之力?
“看在你是本宫婆母的份上,本宫不治你的罪,凌夫人,请回吧。”
两个丫鬟早就反应过来,警惕的看着凌夫人。
凌夫人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耻辱……
百感交集。
她颤抖着手,恼怒指着我:“好好好,好一个未央公主!”
言罢,摔门而去。
我一下子坐了下去,失神的扶住了桌子。
桃红担忧的看着我:“公主……”
我苦笑着摇摇头,卸下伪装。
“无事,不必担心。”
但我知道,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夜。
“沈幼安!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这么侮辱我的母亲,她也是你的母亲!”
凌霄满脸怒色,咬牙的神态,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和自己无关且有恨的陌生女人。
见他这副模样,我身边的丫鬟愤愤不平,正要说什么,被我拦住。
我坐在梳妆台前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凌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容。
“凌霄,注意你说话的仪态,还有,本公主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当朝皇后,再无第二个母亲。”
我紧紧捏着帕子,远没有面上表露出来的平静。
凌霄却看不出来。
他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但旋即,他又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公主,刚才是我失态了。”
“我娘也只是一番好心,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自然要开枝散叶的,公主不与我圆房,说出去,陛下的颜面也有失,所以……”
我听他提起来这事,只觉得心下更加厌烦,冷下脸来下了逐客令。
“够了!”
“我父皇如何,还轮不到你置喙,更何况……”
我一声轻笑,二分漫不经心,拨弄自己的指甲。
“若是传出去,我便说是你不行。”
“总之,我天家颜面不得有损,驸马还请记住你的身份!”
“你是臣,我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纵使我们结为夫妻,也别忘了,我才是公主,而你,只是驸马——天黑了,驸马请回吧。”
他也和凌夫人一个待遇,摔门离开。
第二日清晨逢十五,给公婆奉茶时,眼看着户部尚书凌大人也要开口,我已是筋疲力尽。
索性一把放下茶杯。
“凌大人!”
我加重了语气。
“本宫能允许驸马回家,而不是和本宫住在公主府,已是恩赐。”
“若凌家给脸不要脸,那本宫也只好收回恩赐。”
说完,扭头就走。
这糟心的玩意儿们,我是一下子不想再看见了!
身后,还有他们的不可置信惊愕声。
“夫君,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她居然这么威胁我!我才是凌家的主母!我是她婆婆!”
“不知好……”
“够了!闭嘴!小心隔墙有耳!”
我的嘴角勾勒出来一抹讽刺的笑容。
然而没想到,这还不是最糟心的。
当天晚上的梦里。
“驸马,公主已经被杖毙,从她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是您找了十年的……”
我当时气的惊醒,狠狠的摔了房间里的杯子。
胸口都气的上下起伏。
桃红柳绿慌乱得不得了,近身前来伺候。
可我已经气的半死,咬牙恨齿。
“回宫!”
“伺候本宫更衣!”
“本宫要去见父皇和母后!”
荒谬!
实在是太荒谬了!
一想到那个可恶的梦境,我就觉得头痛欲裂,而且,从心里深处蔓延上来的一股恶心,
挥之不去。
如同阴云。
简直让我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梦里的我……梦里的我,怎么会那么愚蠢!
我在夜里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的主角却不是我。
而是我曾经的手帕交,现如今早就背道而驰的旧时好友,景冉。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讥讽的笑了起来。
梦里的景冉,把“人生赢家”这四个字,贯彻到底。
她幼年和公主是好友,结伴同游,结识了公子一名,名为凌霄。
那是景冉自认为天真单纯,娇蛮可爱,所以对看起来是乞丐的凌霄不屑一顾。
她出于“担心公主和自己的安危”,所以怂恿公主丢掉凌霄,但是公主不听劝阻,救下凌霄。
景冉才发现那是一个翩翩公子。
她心有愧疚,去多番打探,知道那是凌家的嫡长子,于是留心。
后来不幸家门中落,公主狠心,不管不顾,景冉“费尽心思”活下来,留在京城,想办法结识了凌霄。
用她那时候的话来说,就是:
“你既然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你是公主,家大业大,什么都有,可是如果我不抓紧凌霄,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死,你那么温柔大方,一定会原谅我吧。”
于是她怀着心虚,顶替了当年救下凌霄的恩情,谎称是自己,并且为了以绝后患,把公主形容成幼年的自己,还添油加醋。
导致凌霄尚公主之后,对公主冷漠厌恶。
景冉虽然心有愧疚,可是自认为是公主先不管她,她只是为了活命。
后续断断续续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景冉登堂入室,怀着孩子,肆无忌惮,而公主忍气吞声,景冉为了以绝后患,各种怂恿,公主被各种欺凌。
直到最后。
驸马杖毙了“不出”“不孝”“不敬”“嫉妒”四条罪名的公主。
从公主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驸马才幡然醒悟,痛苦不已……
把这个梦愣生生做完了的我:……
好!
好得很!
哪朝哪代的驸马,居然能杖毙公主?
还有那个因为孩子忍气吞声的自己,那是自己吗?怕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顶替了身子吧!
还有那可耻的景冉,就算我是公主,我怎么救下景家人,怎么能把她这个既得利益者捞出来?
以及瞎了眼的驸马。
要是玉佩从母猪身上掉下来,他是不是认为那只猪救了他一命?
气煞我也!
我身体颤抖着,差点失去仪态,越说越委屈。
彼时我已经到了宫中,宫中灯火通明,父皇勤政,爱民如子,还没有睡下。
母后虽然休息了,但是听是我来,立刻点了灯叫人。
我虽已有驸马,可父皇从未收回我出入自由的令牌。
那是我的底气。
父皇母后是我的靠山。
我在梦中,是吃了什么药,才会那么小心翼翼,四五不分?
“好了,莫要骂自己。”父皇皱起眉头,阻止了我对梦中自己的呵斥。
他眼睛里带着深色:“未央,你再说说,梦里还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我快速冷静下来,绞尽脑汁思索。
因为那个梦以景冉为主题,所以大多都是家长里短,有用的东西实在少。
我自知不该把梦境当真,可是,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
梦醒后我简直毛骨悚然,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叫着,告诉我,那个梦就是真的!
在某个时空,绝对会发生!
我绝不允许。
何况,我身负宠爱,就算虚惊一场,那又如何?
“对了!”
我灵机一现,语速极快的说。
“父皇,在梦中,郭大人似乎被满门抄斩了。”
“时间就在半年后。”
景冉在梦里还骂了我父皇狠心,我怎么会忘记。
“郭刚?”
父皇眯起眼睛,淡淡点头。
“朕知道了,朕会派人去查这件事情。”
“以及那个景冉——”
“一个弱女子必定不可能逃得过流放千里,她背后有人在帮她,未央,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我用力点头。
后宫不得干政,我一直明白。
母后有些忧心忡忡抚摸我的发顶,她像是普通的母亲一样担忧自己的女儿,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杀气凌然。
“陛下,那梦中驸马实在不是东西,不如派人去查查驸马的状元之名是否为真,可有舞弊,再查查凌大人的原配。”
“若是真如梦中那般性情……”
母后没有说下去,但是不经意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憎恶,却表达了一切。
我在这时开口:“父皇,母后,请听女儿一言。”
“凌家内宅之事,还请交给女儿,驸马的状元之名,女儿也会探查。”
“只是还请父皇对女儿施以援手……”
“若有不对,女儿也好清理门户。”
父皇看着我半晌,脸上忽然露出来一个赞叹的笑容。
“好!”
他当即应允。
“那朕派三百黑甲卫给你,准你——”
“生!杀!大!权!”
不错,不错![得瑟]最后这个结局我喜欢![得瑟]
不错,至少看着对乳腺很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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