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家资助了个绿茶男。
他和我的女朋友勾结着把我卖去缅北。
我出逃未果，被抓回去活埋而死。
头七回魂那天，我的死对头却为我抬棺十里，红了眼眶。
1.
上辈子，我死于活埋。
再睁眼的时候，窒息的感觉仍然伴随着我。
并且，我重生的时间点也有点子晦气。
这不，还没等我缓过神，程立勇痛哭流涕，站在我的病床前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不想哥你出丑，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他一脸歉意地看我。
我一怔，勉强压下那股子晕头转向的感觉。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件事。
学校举办的一场演出，程立勇也参加了。
嫉妒心使然，他在舞台的道具上动了手脚，我上台之后没多久，就摔断了腿。
回忆历历在目，收回思绪后，再次看向四周，我终于确信自己重生了。
「小伙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周围议论纷纷，其他床位上的病人忍不住出声劝阻。
程立勇还在内疚地跟我说抱歉。
我看着面前这个上辈子把我拖入地狱的始作俑者，骤然一笑。
「你在说什么呢？」我问：「我摔断一条腿，不是正合你意吗？」
他一愣：「我……」
上辈子我就是吃了没长嘴的亏，所有人都被他骗得晕头转向。
「需要我提醒你吗？」
「我家资助你十年，你不心存感恩就算了，反而字字句句都是对我的打压和侮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舞台道具出岔子让我从台上摔下来，也是你的手笔吧？」我讥讽又怜悯地朝他一笑：「程立勇，你怎么敢的啊？」
病房风向一边倒，几人面面相觑：「还有这回事儿呢？」
程立勇脸色微僵，似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的脸。
「你说什么呢……我一直以来这么敬仰你，怎么可能会……」
他强笑着找台阶下，却被我打断：「怎么可能会跟我女朋友勾搭上，是吗？」
2.
「哟，这是在唱什么戏呢？」一道散漫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两分幸灾乐祸。
不见来人我便知道她是谁。
「顾如烟……」我抬眼看她。
大概是她为我抬棺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
重生之后再见到这个死对头，我的心里反倒泛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来。
除此之外，让我心情更加复杂的，是她手上居然提着个果篮。
「这该不会就是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女吧？」隔壁床的大爷大妈交头接耳，纷纷摆好了吃瓜的架势。
「小丫头真漂亮，怎么就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了？糊涂啊！」
我有点儿尴尬地移开视线。
「万里，你家破产了？住得这么寒颤。」她把果篮放在我身边，四下打量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
我白眼儿要翻到天上去。
还不都是程立勇干的好事儿。
「如烟姐姐，我就是想着摔一跤而已，应该用不着浪费钱住得太好才对，毕竟叔叔阿姨挣钱也不容易……」
见状，他连忙见缝插针地接话。
重生一世，我怎么会不懂程立勇心里那点儿小九九。
顾如烟虽然素来跟我不对付，但高低也算个牛逼轰轰的大人物，一张小脸儿漂亮得很。
程立勇如何不眼馋？
「不容易？」顾如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眉梢高高地扬了起来，戏谑道：「桑家就连福布斯排行榜都能挂上钩，我看你这个不容易，还是留给自己吧。」
我错愕地瞪眼看她，程立勇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我爽得差点儿拍手叫好。
但我有素质，我忍住了。
3.
程立勇脸色都白了。
看他那样子，一句万里哥还挂在嘴边，就被塞了口狗屎一样不上不下。
我愉悦地差点哼起歌，连带着看顾如烟也愈发顺眼了起来。
顾如烟把果篮拆了分给隔壁床的病人后，颇为熟稔地往我身边一坐。
「摔了？」
「……废话。」
她掀起我腿上的被子瞥了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脸上似乎划过了两份恹恹的神色。
「你的眼睛倒像个摆设。」再看向我，顾如烟的表情又是一派平常的模样。
我一滞，无话可说。
但我总觉得顾如烟这番倒是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
程立勇被晾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病房里的议论声愈发大了，我边嗑瓜子边看他。
他羞恼得满脸泛红，看着我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我也不开腔，就是想看看他还能挺得了多久。
不过他运气好，我到底是没等到他破防的时候。
因为我对象来了。
「万里，你……如烟？你怎么在这儿？」谢娜一身长裙，进门的时候行色匆匆，一张脸上写满了担忧。
然后，在看到程立勇的一瞬，脸色微变。
哦？
什么意思？
我扬眉。
所以上辈子的时候，这对狗男女这会儿已经搞在一起了？
4.
此前我性子直率，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这个绿茶使得绊子。
他大抵也没想到我这一睁眼就转了性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又摆出一副为难可怜的样子。
我家人心善，资助了不少贫困生，程立勇今年不过大二，跟我同岁，但因为惯会卖惨扮弱那套，我家里给他的生活费多涨了一千五。
一个在校大学生，每个月拢共有三千五的生活费，他的生活质量可以说是两个学生加起来都赶不上得好。
虽然这点钱对我家来说只是洒洒水而已。
但经由前世种种，我现在是宁可把这些钱烧了或买肉喂狗，也不想给他花上半分。
「你还没走啊？」
「我……」
我微笑：「那正好，我有个关于你生活费的决定要告诉你。」
程立勇的神色登时变得大喜过望，他上前两步，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却仍旧要装出一副自立自强的模样：「啊？这不好吧，我的生活费已经很多了……不过万里哥对我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恩！」
「你误会了。」
「我也觉得给你的太多了。」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他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我的意思是，我们家决定停止对你的一切资助。」
5.
程立勇是恨我的。
这点在上辈子的时候我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
于是在我说出停止资助他的决定之后，程立勇更是直接脱口而出一句：「凭什么？！」
我慢条斯理拉过顾如烟的手，把瓜子皮往上一放，才掀起眼皮嗤笑道：「什么凭什么？自然是凭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怎么，你个山鸡插上两根鸟毛就想变凤凰了？」
山鸡听了我的话差点气了个仰倒。
一旁响起了掌声，大妈直呼解气。
我朝他微笑颔首，这一刻，大妈就是我的知音。
「你，你不能这样……」程立勇满面无措，虽然我素来好说话，但大家伙儿都知道我这人素来说一不二。
「我们是签了协议的，万里，难道你不认了吗？」他破防地提高音量后，又马上换了一副讨好的语气：「我家境不好，你知道的对不对？那些话，那些事，都是我跟你闹着玩的，万里，我羡慕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存心害你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不认你又能把我怎样？」我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滚出去。」
程立勇一双眼睛里泪光盈盈，下一刻，泪光就簌簌往下掉。
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
「万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明明一直把你当成学习的目标和榜样，怎么会想侮辱你呢……」
他怯生生地看了眼顾如烟，又泪眼婆娑地看了看谢娜。
我有点想笑，程立勇长得非常俊，大抵是听说过顾如烟浪荡女的名声，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上贴。
「你眼睛抽筋了？」
只是……顾如烟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会。
谢娜心疼坏了，但碍于顾如烟的身份地位，却不好向她发难。
「万里，你怎么能这么对如烟说话呢？」于是这个狗东西就皱眉看我，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搞笑，我做什么还用得上她赞同？
我微笑：「那你也滚。」
6.
在医院囫囵呆了两天，脚踝的伤还没好，但拄着拐也能走两步了。
出院第一件事，我直接联系了机构，表示自己要终止对程立勇的资助。
「您确定吗？这可能会威胁到您的企业诚信问题……」机构负责人得知了我的来意后，再次向我确认了一遍。
我手机上给他发了几张截图：「您也知道，这点钱对我们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家里人心善，不代表会圣母心肠资助一个白眼狼。」
截图是我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原先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程立勇对我，倒真是字里行间都写着恨。
「我身材魁梧，他说我又黑又壮得像熊，我学习街舞，他就说我适合学摔跤，不适合跳舞。」
我话里讥讽：「一个月三千，我买肉喂狗，狗都知道感恩戴德了。」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我掏出来看了眼，程立勇发来的。
「哥，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感觉你人可好了。」
「你应该知道要是停了资助，以我们家的经济条件，肯定是活不起了的啊」
「给个机会见一面呀哥，上次你过生日的礼物到了，我还没来得及送你嘞。」
「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跟你闹着玩的，你总不能因为我的玩笑就闹成这样吧？你哪儿能这么理解我的话呢……」
我冷笑一声，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字字句句都是对我的pua，装什么老实人呢？
负责人见我脸色不虞，担忧地问了我几句。
我没再接话，只说：「荣誉证明我不要了，就是麻烦你们这边出个声明，替我们把对企业的影响尽量降到最低。」
「这样的话，以后资助方面，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7.
谢娜一连三天没找我，我乐得清静，也懒得搭理。
直到我停了程立勇的银行卡，又回收了谢娜一直在用的那张副卡后，这对狗男女倒是坐不住了。
「怎么，把人赶走了你倒是叹上气了。」
这天，我正和爸妈通完电话说了说关于程立勇资助的事儿。
「顾如烟，你要实在闲得没事干可以去把我家马桶擦了。」
顾如烟最近像是魔怔了，隔三差五就往我家跑。
不对付的只是我和她，我家和她家关系好得很，我爸妈又打心眼里喜欢她把她当女儿看。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贫嘴的间隙里，有人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我和顾如烟齐齐看去，管家看清了显示屏里的人，有些为难地看向我。
「少爷，这……」
我眉头一皱，扶着顾如烟走上前，看到屏幕里的人，了然道：「这狗东西还有脸来是我没想到的。」
门外，谢娜穿着水手服和黑丝袜，笑得阳光明媚。
「你来做什么？」
「万里，我想你了。」她自然地走过来抱我。
「离我远点……」
谢娜像根本听不到一样：「我真的想你了。」
半晌。
「抱够了吗？」
顾如烟一脸嫌弃，一把将谢娜扯开。
我扶着门框怔然地看着她。
顾如烟这厮……
动作还真快啊。
8.
「你做什么？！」谢娜尖叫道。
我皱眉：「应该是我要问你来做什么才对吧？谢娜，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已经分手了。」
她的笑意凝固：「为什么？万里，难道你也觉得我没钱，配不上你……」
「是。」我率先打断她。
「你说……」她显然是错愕了。
我微微一笑：「我说，你确实是配不上我。谢娜，你再上赶着倒贴试试呢？」
「你在说什么呢万里，你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
「你聋了？」我嗤笑。
「谢娜我素来相信人不分高低贵贱，但……」我看她一眼，继续道：「人和狗有。」
谢娜被我这么一说，脸色登时黑了下去，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啧啧。
这一脸阴沉，多吓人呢。
我原来怎么就没看清这厮的嘴脸？
「管家。」我吩咐道：「正好现在一并跟你说了，以后咱们家，这个男的和狗，不得入内。」
「是，少爷。」
「万里！」谢娜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隐隐甚至有点破音的嫌疑。
更嫌弃了。
「谢娜，你真以为你和程立勇那档子事能瞒住我？」
我靠着顾如烟，眸光冷然，想到前世种种。
程立勇是恨我的。
我家资助他十年，他最是懂得阿谀谄媚，偏还叫人看不出来端倪。
一个贫困生，过着比寻常学生都要优越得多的日子。
后来，优越得多了，他便逐渐开始忘乎所以。
时间久了，他就开始想要取代我。
亲情，友情，身份，地位，乃至于爱人。
程立勇很幸运，毕竟谢娜家境贫寒。
她是一个很自卑的女人，又怎么拒绝的了嘴里一口一个姐姐，还总是流泪仰望衬托她的可心小宝贝呢?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谢娜，你当真连条好狗都算不上。」我站在台阶上看她，居高临下。
「万里，你这话过分了。」她皱着眉，又想上来拉我。
我强压下胃酸，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我用尽了力气，手掌都震得发麻。
谢娜被我扇得别过头，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的错愕了半天才回过神。
我懒得再跟她虚以委蛇：「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管家和顾如烟把我护在身后，大门合上的刹那，我看到谢娜眼里，堪称怨毒的神色。
9.
「我下个月要去一趟缅北，你要不要一起？」客厅静默半刻，我撇了眼顾如烟。
我大四将将毕业，正式接手公司前，为了向董事会证明能力，我需要把手下的一家纺织厂的生意盘活。
以缅北对纺织和面料那难以忽略的需求来看，这几乎是我无法避免的一劫。
想到缅北的那段日子，我眼中渐冷。
顾如烟一挑眉，似乎在问我为什么。
我正想说话，就被来人的声音打断。
「少爷，您前些日子交代的东西已经查清楚了。」管家恭敬地递过来一叠信件，我摊开一看，全是谢娜和程立勇勾搭的证据。
我冷笑一声：「这对狗男女倒是爱得情真意切。」
上一世，谢娜为了博取我的同情，装穷卖惨，得了不少好处。
只是过去我恋爱脑晚期，只觉得谢娜以后一定有所作为，便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她的身上。
那会儿我手上没什么实权，因而很多时候，只用她略一点拨，我就会撒娇似地求助爸妈。
有我这一层关系在，谢娜的仕途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但平步青云也是有度的，谢娜现在的收入，顶了天了也就万把块。
然而，信件里，全是谢娜流水一般的发票。
「各大品牌的高定？三万一顿饭的餐厅？」顾如烟嗤笑：「这贱人还挺会享受。」
不过谢娜断然不可能有这么铺张浪费的资本。
目光落到其中一处房产上的时候，我愈发坚定了这点。
「张叔，让人继续盯下去，然后找个谢娜不在的时候把这个装上，记得要做得隐蔽点。」我把信件放到一边后，把口袋里的东西交给管家。
她是我们家的老人，从爷爷那代便管理着宅内的大小事宜，在房子里装个监视器而已，对她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交代完一切，看着张叔颔首离去后，我才重新看向顾如烟。
「你……」
「下月几号？」她抱臂看我：「我陪你去。」
10.
张叔的动作很快，不出两天，我就得到了监控录像。
不得不说，谢娜对程立勇当真是上了心的。
程立勇家里找上门的时候，我正挑着眉看着监控里的一对狗男女在我布置的房子里你侬我侬。
「他现在停了我的生活费，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娜看向他的眼神深情款款，但说的话却压根儿不是给人听的：「没事，再等等，妍妍，哥答应你，他拥有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我连连冷笑，又联想想到平日里她对我的态度，不禁感慨谢娜这个畜牲还真是会演。
他们三言两语之后，就啃到了一块儿。
全然忘了这个房子，是我全款买的。
「叮咚——」
管家不在，我上前开门。
然而大门刚打开，一杯温水扑面而来。
我一愣，水滴已经顺着我的发梢往下淌。
「你们简直就是一帮没人性的畜牲！」泼水的妇女态度跋扈，一旁还站着个同样来势汹汹的高个子男人。
我抹了把水：「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你儿子羞辱我在前，资助你们十年，我捍卫自己的权利，就是没人性了？」
我认得他们。
程立勇那吸血鬼一样的母亲和哥哥。
「你！」程母又打开了一杯水，正想故技重施，就被我接下来的话吓住了。
「你最好考虑一下这么做的后果，想想你儿子欠着的赌债，还有你的退休金，够不够赔的。」我说。
程母身后的男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变了脸色，讨好道：「哎呀，万里，我妈他就是有点太冲动了，俺们家受你们家这么多照顾。这么多年，那早和亲人似的了！」
「我看你也不是孤儿啊，这么喜欢乱认亲戚。」
他脸色一沉，龇牙咧嘴就要发癫。
我拿过这些天谢娜和程立勇厮混的证据摔在她的身上：「自己看看吧。」
程母虽然不识字，但他不会看不懂程立勇那样大胆地坐在谢娜身上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硬着头皮道：「就算你们家有钱，私生活的事情也不用插手吧！」
张叔闻声赶来，看到我一脸的水渍，登时便要把人赶出去。
我抬手制止后，冷笑一声：「那是我女朋友，你们的好儿子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说着，我就带他们去现场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