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冰 图/网络

◐

星空·蛙声

有多久没有看过晴夜的星空了？城市的灯光太亮，城市的生活太忙，关键是城市里的心绪太不安闲。

为祭奠老父去世一周年，我回老家住了一夜。父亲既已作古，母亲也搬出老宅，去大弟的楼房居住。

老旧的房屋、凌乱的盆盆罐罐、落寞的空椅子、敞开的屋门。花草已经枯萎，院子里两棵柿树倒是浓阴葱茏，长得茂盛。柿树下慈祥的音容杳然不知何处，一切恍如隔世。平房顶上有了裂纹，如果下雨，屋顶想是要漏雨的。

好在今夜天晴，我想在屋顶露营一晚，寻找少年时仰望星空的情怀。

那年代，每到初夏之夜，蛙声响起，我就会和小伙伴们各自拿张草席，铺到庭院或谁家的平房顶上，躺在那儿做“天方夜谭”。

天空深蓝透明，像无垠的大海；繁星点点，是夜空的居民。我们数天上的星星，争论北斗星的斗在哪儿、勺在哪儿。我们寻找牛郎星织女星，猜测王母娘娘的银簪子是什么样的，怎么一划就划出一条银河来。

在回味牛郎织女凄美的爱情故事时，还要仔细寻找牛郎踏着老牛的皮追上天时，担子两端挑着的两个孩子，那是两颗不太明亮的星。有星星在夜空中游走，我们猜测它要去哪里探亲访友。

仰望夜空过久，我们觉出其距离我们之遥远，超过我们想象力的遥远，让我们心里生出恐惧。不知道地球要依托什么才永远不会坠落；如果坠落，又会落向何处。

有月亮的夜晚，寻找星星有些困难。我们会仔细观察月亮上的阴影，描绘月宫的豪华漂亮，把我们所能想到的美好词汇送给嫦娥的宫殿。寻找桂花树还有砍树的吴刚，当然，我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嫦娥和她怀里的小白兔。一个个小手指向遥远的天空：

“我看到嫦娥了，那是她的裙子，还有飘带！”

“你看，那桂花树，靠在树上的那个人，手里还拿了把斧头！”

“我看见桂树底下有只癞蛤蟆！小白兔在旁边，没在嫦娥怀里。”

“小白兔在石臼旁捣药呢，癞蛤蟆去采的草药。”

“嫦娥吃的是什么仙药啊？能飞到天上，还能长生不老。”

“嫦娥一个人多孤单，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

说累了，有了朦胧的睡意，大家忽然静了一阵子。

“咕呱 咕呱”“呱 呱 呱”“咯咯咯咯咯咯”……院子外的池塘里草丛里青蛙的合奏热闹起来，小伙伴们也跟着热闹起来：

“听，这叫声是大青蛙。”——声音清脆响亮。

“听，这是癞肚蛤蟆叫的。”——声音低沉浑厚。

“咯咯咯 咯咯咯，这是气肚蛤蟆叫的。”

凉风徐徐吹过，小伙伴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有父母轻轻走过来，把小薄被或者毛巾被盖在孩子身上。

深邃的夜空蓝得透明，繁星点点像不寐的眼睛，静静地俯瞰人间，守护着酣睡的孩子们。凉凉的夜风掠过，热闹的蛙声倒像是悠扬的催眠曲。

“咕呱 咕呱”“呱 呱 呱”“咯咯咯咯咯咯”……

今夜，我一个人在平房顶铺了厚厚的垫子，垫子上铺了软和的凉席。夜空依然湛蓝深邃，繁星依然闪闪烁烁。只是院外池塘早已干涸，零落的几声蛙鸣再无当年的热闹。

风凉凉地吹过来，弥漫在空气里的只有寂寥，再无小伙伴们酣甜的梦呓。始觉故乡是寻不回的，她不再是一个空间概念，而是那时那地那群人。

*作者︱陈冰：南阳市宛北中专(原南阳五师)教师。「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