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蛟糟蹋了身子。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会烂在肚子里的时候，村里的霸凌我的女孩子把我丢进了湖里。

一天后，我从湖里爬了出来，被选为了蛟妻。

村民都羡慕我的福气。

直到有一天，村里的江大娘找到我，告诉我一个惊天秘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蛟神。

传说中的蛟，只是村里人的一个阴谋。

可是我，明明怀了蛟神的孩子呀。

1

被人从湖边发现带回家后，我烧了三天。

不知是不是病里不大清醒，我总是迷迷糊糊做着梦。

梦里，我好像掉进深不见底的湖里。

冰冷的水紧紧拽着我的脚踝，不断灌进我的耳朵、鼻子里。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只是越陷越深。

最后，我浑身僵硬地躺在水底的沙石上，看着眼前粼粼光影，恍若攒动的鬼影。

一个冰冷的东西，宛如蛇一般，绕上了我的小腿，渐渐蜿蜒而上……

就这样半梦半醒地熬到了第四天，我总算是能起身了。

「小赔钱货！一天到晚尽惹事！」

天空还灰蒙蒙地笼着薄纱，一大早，我就听见娘在门外絮絮叨叨地咒骂着。

「还不起来干活！在家里白吃这么多天的饭！」

刺耳的咒骂声不断涌来，我心里委屈万分，想挣扎着起来，但是大病初愈的身体又迅速地瘫软了下去。

娘径直推开门进来，见我无力地靠在床头上，舀了一瓢冷水就往我头上浇，又抄起床边笤帚就往我身上招呼着。

「还有脸躺着！又想偷懒是不是！死妮子！别装病！」

我想开口辩解几句，却发现嗓子根本出不了声。

笤帚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我张着嘴无声尖叫着。

虽然早就知道了娘不待见我，但是想到经历了这一切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却被如此对待，我的眼里却还是不禁盈满了泪水。

是为了给弟弟摘他喜欢的枇杷，我才失足掉进湖里。

我虽是贱命一条，却也不想这样死去。

于是我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可我水性并不好。

准确来说，我怕水。

小时候被同村的孩子欺负，他们仗着自己是村长的亲戚，总把我的头往水缸里按。

每次我反抗得越厉害，他们就会越来劲。

这样的日子，直到老村长意外死亡后才停止。

而我，也从此染上了怕水的毛病。

哪怕只是路过鱼塘，我也会浑身颤栗。平日里非万不得已，我是不会靠近湖边的。

但是这次弟弟闹得厉害，娘说，找不到枇杷就不许我吃饭。

我只好硬着头皮爬上了树。没想到，哪怕我再小心，终究还是落进湖里。

就在我以为已经死去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如闪电一般掠过了全身。

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腿脚爬上来了。

之后，我就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在柴房里那张小床上了。

2

是村里的江大娘打水的时候，发现了我。

我爹娘虽平时对我非打即骂，并不在乎我这条命，但到底还指着嫁了我给弟弟攒娶媳妇的钱。再不情不愿，也只能把我留下来。

我额头滚烫，只有脚和手勉强能动。

半死不活地躺了一天后，身上的温度才下去一些。

我试着动了动腿，心下一沉。

我虽是个闺女，但在这样腌臜污秽的地方长大，却也不是不通人事。

难道是我晕倒在岸边的时候，有人起了歹心趁机糟蹋人？

可电光火石之间，我猛地想到那个村子里的传说。

没有人会正大光明地说起它，但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村中的湖里，有蛟。

3

每个村子都有庇护本村风调雨顺的神兽。

而我们村的，是湖里的蛟。

我们村叫玉湖村，几百年来，靠着湖蛟庇护，风调雨顺，从没闹过什么饥荒灾害。

在别的村因为长时间的干旱而闹颗粒无收时，我们村的湖里，总能源源不断地涌出无数硕大肥美的鱼。

村里人都说，是因为湖里的蛟神。

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传闻中，蛟神喜淫。

每过一段时间，它就会从村子里，选择一位“蛟妻”。

被选择的女孩子，会因为各种意外事故，莫名其妙地掉进水里，之后便会被蛟要了身子。

等她再次回到岸上，身上会带着蛟留下的印记。

村里专门有一帮人，他们不生产、不繁衍、不吃肉、不结婚。

他们自称祈者。

他们为了神明存在着。

每当有女孩子从水里出现，他们就会来查看。

如果确认是蛟妻，这个女孩的家里就会被给予一大笔钱财。

然后在一个良辰吉日，将蛟妻，送嫁。

我见过送嫁的场面。

上一个被选中的，就是江大娘家的女儿改梅。

蛟妻被换上最美丽的红嫁衣，塞进大红绸带的轿子里，抬进村里供奉蛟神的庙里。

祈者会一个一个进入轿子里，举行祈福的仪式。

只是这一过程，村民们是不能看的。

祈福仪式会举行将近两个时辰，之后，在锣鼓喧天中，轿子会被沉入湖底。

人们说，她成了蛟妻，在蛟神的宫殿里享福去了。

4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江大娘没有把我交给祈者？

难道是因为她女儿不久前才成了蛟妻，怕我也被送给蛟神后，抢占了她女儿的位子？

我心里觉得好笑，也没准备戳破她的小心思。

对于成为蛟妻这件事，我并没有多大兴趣。

更不想让厌恶我的爹娘因着我的缘故发财。

他们守着自己的耀祖儿子穷一辈子才好呢。

眼见着娘的笤帚又要落在我身上，我的嗓子终于沙哑着出了声。

“娘……别打了，我去干活。”

娘这才撂下笤帚，恶狠狠地冲我叫嚷着：「死妮子，快去割猪草！」

她前脚刚踏出柴房的门，忽然又回头：「再磨蹭，小心我拿你喂猪！」

我只好背着竹筐子，拿着割草的钩刀出门了。

一路上，我碰到不少村民。我娘刻薄，我爹小气，平日里邻里关系很是一般。但奇怪的是，他们今天都不约而同地盯着我看。

我心里发怵，只好低下头，快步往后山走去。

找到了一片没人的空地，我开始专心致志地割草。

割了一上午，我刚好的身子又开始出虚汗，再也使不上力气，只好扔下刀，靠坐在石头上休息。

清风徐徐拂面，周围只有鸟雀的啁啾。

我刚想小憩一会儿，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一群女孩，围在我面前。

我心一凉，咬咬牙站起身，拿起钩刀想离开，却被为首的那个粉衣女子一推，跌倒在石头上，摔得生疼。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倒要问你，干了什么？」

粉衣女子抬起一只脚，踩在我的身上。

她是现任村长的女儿，仗着自己的身份，平时没少欺负人。

我平日里都是绕着她们走，从没起过什么冲突。

今日大病初愈，她们为什么要主动找上我？

「我做什么了？」我一头雾水，「小翠姐，我还有割草，不然我娘……」

我抓起钩刀想要自卫，却被她身旁一个女孩子一把打掉。

尖锐的刀刃划过手指，殷红的血滴在草地上，染红了一大片。

「你做了什么？老实交代，怎么村里的男人都对你挪不开眼！」

我一时语塞。

我家里只有一面破镜子，在我娘屋里，我平时自然是见不到的。

所以，我并不知道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按她的说法……我是突然变好看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大病一场，竟因祸得福？

「小翠姐，我听我姐说，伺候了男人的女人，就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另一个女孩满脸谄媚地看向小翠，「定是这妮子不老实！」

听了她的话，小翠登时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知道，你这婊子，就是天生偷汉子的见货！」

我无言以对，只盼她撒了气，能赶快离开。

「给我狠狠打她！看这个不要脸的小裱子还敢不敢偷人！」

话音未落，就有好几只脚同时落在我身上。

我本就虚弱，被这样殴打，更是没有招架之力，只能凭着本能蜷缩成一团。

可是她们还不过瘾，反而越打越来劲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这里的。

混乱中，我拼尽全力抓起割草刀，向一只在我身上的脚劈去。

「啊！」

小翠惊叫一声，四周的女孩们都停了动作。

「这婊子！敢动我！」小翠蹲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放声尖叫着，「把她给我扔到湖里去！」

5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滚滚。

我被七手八脚抬到了湖边，不知谁从家里拿来了麻袋，把我塞进去以后，还往麻袋里塞进了石头。

不管我怎样苦苦哀求，还是被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又一次。

漫天盖地的水向我涌来。

这一次，不会有奇迹了吧。

我真的要死了。

到这个时候，我的内心反而格外平静。

如果有来生，陈二妮，不要再托生成人了。

我要变成一株草，长在悬崖边。

就在意识逐渐模糊时，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我浑身一激灵。

那种东西，又攀上了我的腿。

朦胧之间，我听到恍若呢喃一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