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入冥府
当年苏东坡先生被贬儋耳(今海南儋县),听说一个姑娘病死,不久又苏醒过来说:“被押到地狱,那里囚禁的人都是儋耳人。”
近来夔州(今四川奉节)守兵高俊的事和这件事大致相近。难道人们所说的地狱,各地都有,经常借人来传布,以成为世人的警戒吗!
高俊是睢阳(今河南商丘)人,家里世代都当兵,隶属于雄威军。高宗绍兴二十二年(1152)正月辛亥这一天,高俊登上夔州的高山,碰到一个人。那人披着头发手持刑杖。拿出公文让高俊看,说:“我接到命令要拘拿你。”
高害怕极了,急忙回家。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到家后,高俊拿起碗碟扔地,那人发怒,用双手掐住高俊的喉咙。高马上摔倒在地,感到自己在跟他向西走去。
那人边走边拿出公文,上面写着几行大字,最后还有签名,高俊也不认识。走了很长时间,路上正非常黑暗时,忽然,一下子明亮起来。高俊看到高大雄伟的城墙,四角有很高的铁门。城内到处是集市店铺,好像一座府城,其中有一处像是府街,两边厢房几乎关满了犯人。
一个女子拥着两只脚倒吊在房檩上,狱吏说:“她上辈子随意浪费膏油抹头发,所以倒吊在这里让她把油滴尽。”又有一个女子被反绑,用大钳央她的舌头。
狱吏说:“这是活着时喜爱搬弄是非的。”后面见到他认识的一个宁江都将,肩带铁枷,身拖铁锁。狱吏用刀挖、割他的大腿,血肉淋漓,样子又干又瘦不像人样。他两边还有被破脑的,被打断小腿的,打断臂的,,穿胸的,一百个狱卒围着看守他们。
狱吏说:“这些都是生前乱杀无辜百姓的。”有一个部将也被关在一起,被打得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肤。接着又看到集市上,一个卖面的叫“冉二”,已经死了好几年。他面前摆着一个大瓮,里面盛着腐败的泔水,还有七个瓮已经全空了。
狱吏说:“这是他曾经扔掉的面和汤水,现在都积存在这里,每天让他喝完三杯。”有一个卖糖的黄小二,在这里是狱卒,问高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和高俊同组拘押的一共三百多人,奉节令赵洪是前一天夜里死的,现在也是院子里走来走去。
大堂上一个佩黄色印绶的主管官员叫高俊说:“你是哪年哪月哪天什么时辰出生的?”
高俊答:“我今年二十五岁,六月二十四日辰时出生。”那人翻阅簿子说:“我要拘拿的是出生在已时的人。”
就让高俊停在那里等候命令。对其他的人一一提出同样的问题,有的马上就被戴上枷锁赶着向东去,也有的就关那些厢房里。
庭院中有金甲壮士手持大斧守在那里,高俊上前作揖说:“主管人把我留下,到现在还没有命令,我该怎么办?”壮士说:“我进去替你禀告一下。”一会儿,金甲壮士出来说:“你可以离开了。”就向一个童子告诫说:“你马上和他一起走,如果他的家人把他埋葬,那就来不及了。”
童子带着高俊由来的路回去,到把黑路走完,童子就不见了,高俊只好向西走去。大约走了几里,登上一座山,山下有河流,河中被淹的人多得无法数清。
一个官员坐在岸上,让手下的士卒拉着行人到河里。到河中的大多被鱼龙吃掉,能涉水登上对岸的,一百个人中不到一两个。高俊更加害怕,就向山的深处跑去,转而向东走。
后来到了一片平原,有两条道路交叉,不知道走哪条路。只好暂作休息,想等经过的人问路。这时有一条狗来拉高俊的衣服,让他走左而的道路,共走了七里左右,那条狗也不见了,只能一个人往前走。
又过了一道山梁,遇到一条大溪,高俊刚过桥桥就坏了,后面一个人骑马跑来,到桥边大叫:“快快修桥。”随即就有四五个人,扛着大树横在溪上。骑马的人还没有过桥,高俊就加快脚步向前跑,跑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夔州东边的渡口。
再看自己原来光着身体,路上有人骂他,殴打他的脊背,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这时高俊已经死了两天,家里的人正在商量埋葬他的事。
向氏家庙
钦圣宪肃向皇后侄向子骞的妻子周氏,是一个很贤德的女子。她开始嫁到向家时,自己认为没有赶上孝敬公婆,所以就到向氏家庙尽点儿孝心。早晚问安,就好像公婆活着一样,,没有一天停止过。遇到年节的大祭,无论亲任洗涮,都一定要亲自去做。
徽宗政和(1111-1117)年间,她随着丈夫居住在开封(今属河南)的府第中,得了病。在梦中很清楚地见到五六个人,就像世间神庙里画的鬼怪。
其中一个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箱子,取出一片小纸,在上面写满字,字不大好认,然后撕碎团成丸,就像平时服用的药丸一样,取过案上的热水,劝周说:“服下这药,马上就会好。”
周毫不怀疑,拿过来就服下了。醒了之后,就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塞,非常痛苦,饮食也不能下咽,病情更加危险。周心想这不是医生所能治好的,而世上对祈禳消灾的事又一向不信,只是心里向家庙祈求保佑。
几天后,因为服药大吐,才能够喝粥,逐渐能够进肉食。不久,周氏梦列仙官乘坐羽盖车,缓缓从空中落下,仪仗随从都很盛大。
仙官升堂从定,抓来先前的五六个鬼怪在堂上拷打,好像审理官司的样子。那些鬼怪取出给周氏的药物以及剩下的粥、肉之类东西,各人拿着献上说:“见到的就是这些。”
其中那个在写字做药九的鬼,只有他又惊叉怕浑身发抖,从唾壶中取出药丸,展开后又成为一片小纸,上面的字清楚的像原来一样,呈给仙官。仙官命书吏写好公文,把那些鬼戴上刑具交给狱吏,然后慢慢启驾而去。
周氏浑身轻快,一下子就醒了。随即就可以像平时一样下地走路。她后来一直活到七十岁。仙官原来就是家庙的神灵。
谢希旦
徐州(今属江苏)人窦思永,家住洪州(今江西南昌),他的妻子郑氏正要分娩。高宗绍兴二十三年(1153)闰十二月一日,思永梦到洪州监税秉义郎谢希旦前来,一再叩拜不停。思永不敢受礼,在梦中愧谢。
思永醒后已经是亥时,妻子生了一个儿子。随即又听到寺院中敲钟,一打听,原来谢希旦正在这时死去。
思永就给儿子取名叫“宜哥”。谢家的人后来知道这件事,说:“希旦的乳名就是叫‘宣哥’。”那么窦家的儿子是希旦的后身看来是很明白的了
希旦是邵武(今属福建)人,也知书达礼。思永绍兴二十四年中进士,他和我的妻子那一族有姻亲,所以听到过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