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哥的口述:
每次经过这条柏油路的时候,我都会想起30年前这条路的样子,那时候这条路叫山岭,就是有坡度的山路。没想到是这条路促成了我的好姻缘。
这条路现在是很普通的,8米宽,两边已盖了厂房,厂房后面都是山,是一条山中之路,也是我们村通往镇上的一条路。
公交车,大货车,自行车,电动车,热热闹闹,没有人会想起这条路曾经是山岭,坡度很高,山岭边还有一个供行人歇息的路亭,如今已建成了三间两层的廊亭,一楼做了小店。
我们村像一个勺子,我们是在勺子里,勺子的西面是大河,勺子的东面是山,勺柄横在山中,成了一个山岭,也可以叫坡。
山岭是东西方向,东面是小镇。那时候我们上初中的时候都是爬坡,走到镇上上初中。
读初一,读初二的时候。我是住到学校里的。
读初三的时候,母亲身体不怎么好,我要每天早上给她做早餐吃,所以读初三的时候,我是走读的。
我有一辆大自行车,是一个同学不要的,送给了我。我就开始了每天早起晚归的初三读书生活。
我的大哥二哥均已成家,并且都是分了家,不和我的父母住一起。
我和父母一起住进两间石头做的房子里,常常要爬到屋顶翻瓦,免得下雨天漏雨。
父母还养了几头猪,母亲身体不好,我连学校也没有心思住了,刚好同学给了一辆二手自行车,我就骑自行车来回了。那年我15岁,读初三了。
去学校的时候会经过山岭,我常常提气骑上山岭的时候,由西向东,再刹车下坡时,会发现有一位中年人,他拉着满满一个板车的菜,由东向西地上坡。
有时候他满头大汗,还没有拉上来,车还会倒退。
我已下了坡,可以在平路上飞快地骑车,但是我还是停下了来,我常常用练武的动作,将板车将坡上推。
中年人觉得身后轻松了,到了坡上了,我就转身跑下来,我还要上学去呢。其实那时觉得做好事不留名才是我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我做过很多次,直到我初三结束,每次帮中年人推车的时候,中年人也了解了下我是初三的学生,家里条件不好。
而中年人是个卖菜的,他每天凌晨去镇上的大菜场进菜,然后拉回家,在各个村庄卖菜的。
他说他的女儿也在镇上读初中,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彼此的名字,因为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交集,我只是在他板车上不了坡的时候,用了自己的力气帮忙推车而已。
我初中毕业后就到外地闯荡了,没有成功,又回来学手艺,然后父母年纪很大了,本来母亲生我的时候都已经是40岁,我学了两年手艺,还是没有挣到钱。
村里有厂子进来了,我就进厂打工了,打工了三年,我也有25岁了,都没人愿意给我提亲,因为我家没有房子,父母年纪又大,虽然有两个哥哥,但他们也是自己的家庭,帮助我也是少的。
于是我将石头房子拆掉了,盖成了两间两层,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了,说这两间两层房子留给父母,让我当人家的上门女婿。
那户人家是镇上的,但是那个女孩子有200斤,我那时一米七五的个子,只有120斤,我见了女孩子心里就莫名的悚了,哪敢继续谈下去啊。
又一次相亲失败。
那天也是这样的夏天吧,路边开满了白色的蔷薇,远远地看去,就像山里的瀑布。
我经过了山岭,要去镇上相亲,介绍人让我们在茶座见面,其实也就是要介绍人一笔茶水费用的。
我下坡的时候,看到了一辆三轮车上不了坡,我停下我的毛驴,就上去推三轮车了,三轮车里都是菜。
那个骑三轮车的大叔见我就乐了,道:你不是那个以前天天早上推我板车的读书的小伙子啊,现在都骑小毛驴了,今天去哪里啊?穿得这么精神。
我说:我去相亲啊?这么巧啊,你现在不拉板车了,改骑三轮车啊。
大叔道:是啊,现在这个坡平多了,三轮车更方便啊,今天进的菜有些多,就上不来了,幸好又碰见你了。你还没有找对象啊?
我道:是啊,没找对象啊,女孩子都嫌弃我家穷啊?
大叔说:你家哪里,叫什么名字,我找人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可好了。
我想了想,还是给大叔说了我的名字,我的家。
然后我就去镇上了,毫无意外,相亲又没有成功,因为人家嫌弃我的父母年纪大了,又是要跟我住一起的。
父母都是跟着么儿住啊,大哥二哥他们不愿意将父母接过去,那时的大嫂二嫂也没有上班,侄子们也都是他们自己带的,我的父母也没有帮上忙过,养老也只是靠儿子了。
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有个亲戚过来跟我说,给西村一户人家相亲,到女方家里见面。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过去了,居然是那个卖菜大叔家,还是大叔的女儿,那个女孩比我小两岁,我们还是初中校友呢,在镇上同一所学校里上的初中呢,女孩后来上了中专,在厂里做了会计。
女孩子长得很文雅,漂亮,我一见就心动了,但是我想不可能啊,我家条件不好啊,并且西村虽然和我村是一样的农村,但是西村比我们村里更好些,西村还有工业园,村人的收入都不错,房租都可以收到不少的。
大叔却说女孩子愿意嫁给我的,就看在那些年我读书时,每天早上七点钟推他的板车上坡,就觉得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尤其我在每次相亲时,是因为说不和父母分开住,坚持要给父母养老,而被女孩拒绝后还坚持和父母住,觉得我这个人明理,孝顺。
被大叔这样一说,我觉得我也不错,我也向女孩展开了笑容。
我们就这样地认识了,然后订婚,结婚,再后来我当爸爸了,我有了一儿一女。
我在自己的村里办了厂,又买了房子,我的两间两层的房子给父母住,父母的衣食住行都是我负责,大叔说的对:给父母吃喝住都是行善。行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我对大叔,也就是我的丈人也是非常好的,他家有什么事情我跑得快,又勤快,因为我有了厂子,有了工人,我的时间也是自由的,所以,两家的老人的事情都是我在跑。
如今看到这条路,我真的感慨万千啊,这条路在这几十年来,经过多少次的修建,好几年夏天刮大风下大雨,塌了好几次,慢慢地经过几次修建,修成现在这样子,平稳,又宽大,还热闹。
我真得没有想到我15岁的时候,只是上学前帮忙推大叔的板车上坡,大叔就愿意将女儿嫁给我,还是一桩好婚事啊。父母说这是我修的福啊。
做了好事,都会有好报的。只要我们坚持努力,善良待人,幸福就会降临在我们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