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爱上了邻居家的姐姐。
她一贯穿着那个白色T恤和宽大的短裤。
衣服上的印花已经被她洗到微微褪色。
最妙的是她鼻梁山根处，恰到好处的长了几颗可爱的小雀斑。
笑起来眉眼弯弯，笑进了我的心里。
“姐，我用兼职挣的钱给你买了条裙子。”
“呀你咋花这个钱！又不是没有衣服穿了。”
姐姐甩了甩手上洗衣服的泡沫，一把将衣服推回我手上。
我打趣她：“小石潭记里面有一句：其岸势犬牙差互。”
“你常穿的那件短袖，那领子被你洗的已经犬牙差互了。”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姐姐笑眯眯抱怨的样子真好看。
她从来不舍得真的骂我：
“小屁孩，下次不准乱花钱了，马上你就要高考了，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什么小屁孩，我十八了！走啦，我上学去了！”
我在学校非常努力，因为姐姐看到我考第一总是笑得特别开心。
她还会到处炫耀，我乐意成为她炫耀的资本。
学校里隔三差五就有女孩子给我塞纸条。
但我全都不屑一顾。
因为她们没有一个比得上我姐姐。
2
我在学校待了没半天，班主任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他说我家里出了事，让我赶紧回去。
回到家，一辆红色小轿车停在家门口。
在拥挤破烂的小巷子里，它显得扎眼又另类。
进了门，我那三年见不了一回的父母坐在客厅。
姐姐坐在沙发一头，略显局促。
父母看见我激动地上来抱住我，而我却仿佛沾到鼻涕虫一样恶心。
我妈擦了擦眼角，用力挤出几滴眼泪：
“孩子，这么多年是爸爸妈妈对不住你，以后我们会好好补偿你的，你看，我们赚了大钱，你跟我们走吧，去大城市发展。”
真是虚伪至极的表演，我冷着脸，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这时姐姐站起来想要缓和气氛。
但她又觉得这不是她说话的场合，语气里带着拘谨：
“小溢，那个，叔叔阿姨刚才跟我爸妈商议，说是让你跟着他们做生意，我爸妈觉得你已经努力这么多年了，不能帮你拿主意，所以就让我给你打电话给你叫回来。”
“我不走，等我高考完，一样能带你去大城市生活的，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对了，我把兼职的活辞了，老板说给我留着位置，等我高考完暑假再接着干。”
我摸了摸我姐的头出门了。
我妈在门口拦住了我：“好孩子，跟我们走吧，学习好有什么用啊，学习好能挣钱吗？你不还是要上四年大学，找个一个月四五千的工作，面对黑心的老板，哪能跟我们现在比。你看这新车，这个月刚提的，五十万呢。”
我白了她一眼：“你有五十万买一辆车，要不要跟沈家把我这六年的抚养费结清？”
我妈松开了我的胳膊，看着她尴尬的脸，我涌上一丝快意。
“小溢，别吵架。”姐姐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叔叔阿姨，上回家长会他们老师说，他是有希望考上清北的，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我爸对姐姐的话一脸鄙夷：“你个小女娃娃懂啥，好好的爷们都被你们家的穷酸气教坏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冲上去抓住了我爸的衣领。
这个人渣六年前跟我妈打架，我为了劝架，后脑勺挨了他一板凳腿，满头是血，是叔叔阿姨给我送去了医院。
从那以后，他就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
他这种人给叔叔阿姨提鞋都不配，他怎么敢这么侮辱他们？
我的手不停地颤抖，拳头不受控制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为了姐姐，也为我这六年来无谓的等待。
“张溢之你给我住手！”姐姐冲上来拦住了我，但她对我爸的语气也明显没有之前的尊重：“有你这么当爹了吗？小溢既然不愿意跟你们走，那就别强人所难了，眼瞅着他要上大学成才了，你还舔着个胖脸来干什么？专门回来耽误他的前程吗？”
我妈拉着姐姐的手，言辞恳切又让人反胃：“琼琼，不是耽误他的前程，是我们那边缺人手，还好挣钱，现在大学生就业那么难，不如跟我们一起做传销啊，来钱快，明年就能买车买房，到时候让小溢好好报答你们。”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不出现，这会却蹦跶出来。
原来是为了搞传销发展我这个下线。
原来我作为他们的儿子，只有被利用的时候才会被想起！
亏我还以为他们是以为我快高考了，想来看看我。
人心，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变硬的。
3
姐姐的愤怒比我只多不少：“传销？你们真的是他的父母吗？六年了，你们来的次数一共就三次，一次小溢奶奶去世，一次回来拿房产证办抵押，还有就是这次找他搞传销。现在我们已经不指望你们的关心了，只求你们别来找小溢的麻烦，今天给你们留面子呢跟你们啰嗦这么久，下次再来我一定大棒子直接轰你们出去！”
姐姐气呼呼地握着门把手，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
我敢肯定，要是我父母再多待一分钟，我姐一定会拿着扫帚出来撵人。
这件事情以姐姐替我轰走了他们收场。
其实我本可以自己轰他们走，但是我喜欢姐姐这个样子。
喜欢她龇牙咧嘴、替我出头的样子，那么可爱，令人着迷。
活像一只生气炸毛的小猫。
我英勇无敌的姐姐啊，你的生命中若是只有我一人就好了。
这样你每时每刻都只能看着我一人。
你的每天每夜，也都只属于我。
4
考完试结束了住校生活，我有两个多月的假期可以和姐姐朝夕相处，真是开心。
姐姐来学校帮我收拾东西，问我要考完试了要什么奖励。
想要每天被姐姐抱。
这是我从初二开始的愿望。
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想和你一块儿去我们学校的操场转一转。”
“这么简单的奖励？要不然换一个吧。”
看到我坚定的眼神，她改口说：“那行，等你成绩下来了，一定要提一个花钱的奖励。”
我们学校的操场每到夜晚，经常有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散步。
在教导主任三番五次制止后，这个散步的地点改成了食堂后面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可以干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可我和姐姐散步，当然是想让更多的人看见，还是操场比较好。
“嘿，张溢之，你女朋友吗？看不出来你小子可以啊。”
我并没有否认，愉悦的享受着别人的误会，姐姐礼貌又尴尬的对他摆摆手。
我麻溜挽起姐姐摆手的胳膊，捏了捏她的脸：“这是我亲爱的姐姐。”
气氛更暧昧了。
同学一片“啧啧啧”的声音里，姐姐羞红了脸，低头拉着我“端庄”地走开了。
幸福感爆棚！
这位同学会说你快多说点，你的大学四年作业被我承包了！
出了成绩，我顺利考上了省城的最高学府，报了一毕业就能赚钱的软件工程。
其实我的成绩可以考更好的学校，只不过那样离我的姐姐就太远了。
我最好是能一个月回一趟家。
毕竟我离开她的每一分钟都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这次必须说一个花钱的奖励！”
“那你抱我一下吧！”
“哈？”
“我想和你去游乐园玩一次。”
我想和姐姐约会，就像别情侣一样，在游乐园里坐过山车，玩跳楼机。
我的姐姐肯定会吓得花容失色，然后紧紧地抱住我。
就像上次在操场上被人误会一样。
我沉迷于那种美妙的误会，极度渴望再来一次。
姐姐和我一样没有去过这种地方，所以她也很开心这个提议。
但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姐姐窘迫地摸了摸裤兜。
我可爱的姐姐啊，出去约会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我从书包里翻出了两张门票。
“我已经买过了，你只要跟我去就行。”
一番争执后，姐姐非说下个月领工资了要还给我。
“行！先去玩了再说！”
从进园开始，我就紧紧抓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姐姐的手很温暖，虎口处有一些因为长期干活生成的薄茧。
我摩挲着那些薄茧，异常满足。
姐姐尴尬的想挣脱，我解释是因为我太紧张，姐姐拗不过我只能接受。
“姐，我不敢坐这个跳楼机。”我拽着姐姐的衣袖往后缩。
“别怕哈，很安全的，怕了你就抓紧我。”
姐姐抿了抿嘴唇，把我护在身后，一副老母鸡护崽的表情，她一紧张就会这样。
我想象中姐姐花容失色抱着我的样子并没有出现。
相反，我假装被吓得屁滚尿流一直抱着姐姐。
我享受着当她男友的感觉，享受着别人看待小情侣的眼神，享受着卖花小姑娘的那句“姐姐，你男朋友好帅”。
姐姐一路否认，我一路打岔，嘴角上扬。
姐姐，不要急着否认，你早晚是我一个人的。
人都是贪心的，原本我只是想牵她的手，这次以后我接送姐姐上下班时，开始有意无意的抱她，这让姐姐拉起了警报。
“喂！请你对你唯一的姐尊重一点！”
“那么请问有哪个弟弟不能抱他唯一的姐呢？”
“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把姐姐抱得更紧了。
我把头趴在她的肩膀上，蹭了又蹭。
这是我跟隔壁大黄学的，它也是这么蹭姐姐的。
狗都可以，我凭啥不行？
5
在去大学的前一天下午，我当着姐姐同事的面跟她说悄悄话。
期间我的嘴巴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耳朵。
姐姐耳朵瞬间充血，我看着那娇艳欲滴的耳垂，忍了又忍才没有冲动的咬上去。
可能是碍于人多，姐姐纵容了我的越界，也让我忽略了姐姐脸上的表情。
回到家，姐姐帮我收拾上大学要用的东西。
她的原则就是，能从家里带的，绝不在学校买。
在她拿着清单第八百次的检查完箱子以后，我提醒她家里的东西也是花钱买的。
她一脸狡黠：“还大学生呢，不会算账，去学校花你的生活费，从家带是公款。”
“在大学要好好吃饭，不要老是打工忘了吃饭。”
“换季了记得加衣服，马上就进秋了，省城可比咱们这儿冷。”
“袜子记得天天洗，要不以后没有小姑娘喜欢你。”
“记得好好谈恋爱，不要觉得家里条件不好就在女孩子面前自卑，我弟弟可是很有魅力的！”
姐姐开启了临别话痨模式，前面的话我听着都挺顺耳，除了最后一句。
“我不会谈恋爱。”
“什么不会？你高考658分你什么不会？你除了不会长出翅膀飞，其他的没有你不会的。”
“我意思是，我不会跟别人谈恋爱。”
别人两个字我咬得特别重。
我直勾勾地盯着姐姐，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
姐姐脸红了，连明天送我去车站的话都忘了说，就匆匆忙忙回去了。
她，落荒而逃。
6
大学生活对于别人而言多姿多彩，于我而言却是枯燥乏味.
没有姐姐的每分钟都是行尸走肉。
我每天都在想怎么能多赚点钱，改善叔叔阿姨和姐姐的生活。
现在我已经不用花他们的钱了。
学费有奖学金，我还有两份固定的家教工作。
有合适的机会也帮人写写代码，够我日常花销。
大学生活的唯一慰藉就是每天和姐姐的视频时间。
不管每天多累，只要看到姐姐的脸就能填满我的空虚。
姐姐开始催促甚至是逼迫我谈恋爱，扬言我再不恋爱就不让我进门了。
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认真思考为什么我姐突然这样。
这学期的后半段，姐姐开始自学本科。
姐姐干什么事都那么认真，学习渐渐占满了她的业余时间，跟我联系少了很多。
终于放假了，我如临大赦，拖着箱子在车站寻找姐姐的身影。
姐姐还是笑眼弯弯地看着我，真好。
但是，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我如临大敌！
我满心期待姐姐说他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亲戚。
“小溢，这是你陈曦哥。”
“厂里认识的，是我男朋友。”
后来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男朋友”这个称呼，足够让我五雷轰顶，五感尽失。
我愣在原地，差点当场嗝屁。
7
我一步步小心的试探，一步步大胆的前进。
我将她的退步和拒绝，全都主观判断为害羞。
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姐姐已经抗拒和我的亲近。
惶恐，不安，绝望。
要不要，把她绑起来？
囚禁她，控制她，占有她。
让她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