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白最落魄那年，我找上了他。

知道他喜欢唱歌，我亲自为他写词作曲，量身定制。

利用一切资源将他捧成如今炙手可热的顶流歌手后，他劈腿了比他小四岁的女助理。

他不知道。

他在音乐节上深情为她演唱《初恋》的同时，

1.

和周牧白在一起的第三年，他依旧不记得今天是我生日。

甚至将我订的私人雅座改成了大包间，他的朋友占满半桌，与我对角线相坐。

酒桌上，他们回忆青春，我静静听着。

有人点到我，说我肯定不知道周牧白高中时期就是个二世祖，抽烟，打架，逃课，一样不落。

我抬眼，正想说知道。

那人又笑了，【哦，我忘了，漫姐比我们大四岁，我们高三，她都大学毕业，是大姐姐了哈哈哈哈。】

周牧白的朋友喜欢用年龄嘲笑我。

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在周牧白落魄时伸了一下手，如今周牧白功成名就，我一个破写歌的，不赖着周牧白，怎么赚的到高昂的版权费。

气氛一时凝固。

周牧白从卫生间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女孩探出头来，带着明艳动人的青春气息，【hi，又见面啦！牧白哥说你们也来了，我还不信呢！】

【哦！你就是漫姐吧，我叫许缈缈，是牧白哥的助理！】

周牧白在我身侧坐下，【正好遇见缈缈，就喊她一起来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心照不宣。

我笑了笑，大度地让许缈缈入座。

直到最后一个空位被填满，我看向周牧白，【真巧，再多遇见一个，就得加椅子了。】

周牧白敛起眉，问我什么意思。

我轻笑，正想开口。

许缈缈清脆的声音就替我解答了，【哇！牧白哥！你还给我订了蛋糕？】

小姑娘就是没脑子。

我站起身，从许缈缈的手里拿过蛋糕，【不好意思啊，这蛋糕是我订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你是瞎了看不到？】

【想吃蛋糕，让你的牧白哥给你另外再买。】

许缈缈瞬间红了眼，可怜兮兮地看向周牧白。

周牧白冷冰冰地声音响起，【萧漫，一个蛋糕而已，你跟缈缈这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大度点。】

我僵在原地。

明亮的灯光下，我看清所有人脸上的讥讽。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不论是这顿饭，还是周牧白。

许缈缈见好就收，【没关系的，牧白哥，反正我最近在减肥，也不能吃蛋糕。】

我看她一眼，玲珑有致的身材被紧紧的裹在一条黑色修身连衣裙里，动弹不得。

我笑了，【确实，再不管住嘴，要爆的可不止拉链了。】

许缈缈瞬间脸绿。

酒过三巡，他们决定去KTV续场，我在前台结账，刷的是周牧白的卡。

周牧白注意到，【这是你出气的方式？】

我没应。

他就叹了口气，伸手要来握我的手，【萧漫，别惹我生气。】

我后退一步躲开，叮嘱他，【戴好口罩，别被拍了。】

挥手告别时，许缈缈银铃般地笑声远远传来，【漫姐怎么不一起去？是要回家睡觉了？这么早？】

有人应她，【别管了，她从不参加我们的夜生活，毕竟有年龄代沟。】

我静静地等，等周牧白会不会为我说一句好话。

直到烟蒂落地，滴滴司机摇下车窗，【妹子，雅南公馆你还去不去啊？】

我都没等到周牧白开口。

2.

周牧白的朋友没有说错。

我从来不会参加他们的夜生活。

唱吧，泡吧，聊一些没营养的天。

这些都不及年轻弟弟的一个吻来的有趣。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

一时恍然，竟然想起我和周牧白刚在一起的第一年。

那时候他才刚刚以歌手的身份出道，行程很多，我们一周几乎只能碰上一次面，两个人中间迷迷糊糊夹了层纸，谁都没有捅破。

是他在我生日的那天，深夜敲响了我的房门。

炙热的吻落下来时，我没有拒绝。

唇齿相依间，周牧白哑着声音对我道，【漫漫，忘记买礼物了，你不要生气。】

【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我很确信，那时候他也是爱过我的。

只是…

迟野就是这个时候从身后抱上来，头枕在我肩上，滚烫的热气洒下来，【抱歉，练舞耽搁了一会时间，等很久了吗？漫漫。】

我抬头，对上他明亮又深情的眼。

【是啊，姐姐等的花都谢了。】

我搂上他的肩膀，正踮起脚尖，想要吻他的时候，他避开了。

我不解。

【出了练习室就来了，身上全是汗，你等我洗个澡。】

…

我坐在床上百无聊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点开手机，刷到了名为许缈缈的工作认证账号。

最新一条动态是抓拍的合照，画面上很多人。

许缈缈捂着嘴在笑，她身后的周牧野的口罩半挂在下巴上，手里握着话筒，目光却温柔地留连在许缈缈身上，他的朋友在一旁手舞足蹈。

配字是，【感谢牧白哥自掏腰包！为我庆祝实习期圆满结束，以后就是正式的小助理啦～】

底下评论不多。

唯一抓住我眼神的是那一句，「哇！助理这么年轻漂亮吗？白白可要守住身心哦，不该睡的别睡哦！另外群已加！】

我垂下眼，正想吐槽身心早就沦陷了，房间里的灯就暗了下来。

迟野从门后捧着蛋糕走了进来。

【生日快乐，漫漫。】

【这是生日礼物。】

他将一条银色链子系在我的腕间，【很便宜的，你不要有负担。】

多俗套的剧情啊。

我想笑他，开口却有些哽咽。

迟野有些慌，开着玩笑，【你这伤心的样子，我都以为你是嫌弃我的礼物太便宜了。】

他切下一小块蛋糕，准备递给我的时候又收了回去，

【忘记了，你胃不好，医生说少吃甜食。】

伸过去的手愣住，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个毛病了。

说罢，他凌厉的眉眼弯起愉悦的弧度，【那我替姐姐尝尝好了，然后，】他曲起指尖抹下一小块奶油含进嘴里。

【姐姐尝尝我。】

带着奶油味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我闭上眼，浅舔。

嗯，挺甜的。

春光旖旎。

迟野把玩着我的手指，【漫漫，你要听一下我的自作曲吗？我总感觉有点不对。】

原本昏昏欲睡的我来了精神。

工作本能。

只是这首自作曲多少有些不如人意，我摘下耳机。

耐心地指导他应该怎么转音，怎么顺利过渡前奏。

他认认真真地听着，崇拜道，【不愧是金牌作曲人，漫漫，】

【如果我是牧白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眼前半步。】

【你真的，】他笑着抵上我的额头，【太迷人了。】

我看向他那双亮晶晶的，满是迷恋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迟野，你想红吗？】

3.

【周牧白，你想红吗？】

同样的话，我在三年前，对着在酒吧驻唱，任人嬉笑的周牧白也说过。

那时候的周牧白已经不再是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家里破产，四处打工奔波的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

但是他那双淡漠地眼望过来时，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想红的话，签下这份合同。】

周牧白沉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像看疯子一样的望过来。

【对，三年恋爱关系，你做我男朋友，我让你红遍大江南北。】

周牧白最终签下了那份合同。

而我，终于摘下了二十一岁那年，在黑巷里，仅仅一眼，就心动的月亮。

但现在，迟野拒绝了我。

少年眉眼桀骜，意气风发。

【漫漫，我要走的路，只能自己走。】

【而且，我不想增加你的负担，周牧白要回归，你又得给他写歌了。】

我愣住。

没有说，其实周牧白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用过我写的歌了。

如果不是制作人的强求，我写给他的歌，都会被他草草翻过一遍，然后以一句不合适为由，扔进抽屉里吃灰。

仔细算算的话，大概是从许缈缈，这个名字第一次落入我的耳朵时开始的。

知道许缈缈，是因为一单点错的外卖。

外卖员在手机对面大喊，【许缈缈是吧？你订的巧克力蛋糕给你放门口了啊，敲门没人应声，蛋糕记得拿！】

周牧白一反常态的从书房里探出头，问怎么回事。

我说是外卖打错电话了，他看我一眼，重新关上了门。

然后，我的手机里出现了两条验证信息，「抱歉，填错号码了。」

「不如我给你也点份蛋糕，作为道歉吧，姐姐。」

心里的一根弦被绷紧，我不自觉地点了好友申请，而那边瞬间通过。

卡通头像，朋友圈不可见。

我却放任它在好友列表里，躺到了现在。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的。

我在录音室，见到了一夜未归的周牧白。

许缈缈小鸟依人的坐在他身侧，声音轻快明亮，言语间全是对周牧白的崇拜和迷恋。

她随意的翻过一堆废稿，叹了口气。

【我觉得写的很棒啊，这么宝贵的心血，都这样作废了？可以给我收藏吗？】

【可是，我觉得漫姐的稿子也不怎么样啊，上次给你写的《暗巷》不就一点水花都没有吗？】

【什么眼光嘛！】许缈缈抱怨，随后撑起脑袋，靠近周牧白，天真道，【如果我是老板就好了，牧白哥的专辑，都让牧白哥自己决定！反正牧白哥在我心里就是最棒的，谁都比不上。】

周牧白笑了，很轻柔地笑。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

他看向我时，除了沉默便是叹气。

他好像只是三年前我生日那天短暂的爱了我一下。

许缈缈心领神会地闭上眼。

周牧白的目光游走在她的唇上，迷离而炽热。

气氛正是暧昧的时候。

我屈指敲了敲玻璃门，提起手提袋，面无表情道，

【打扰二位了吗？】

4.

公司通告下来的时候，我正被拉着一起听迟野新改的自作曲。

【迟野这小子可以啊，提了两嘴把曲改的这么顺，这是同一首曲子吗？】

【不过歌词得改改，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唐情摘下耳麦，提到迟野时，她语气那种天然的熟稔让我有几分好奇。

她并不是热情的人，很多时候公司的事，她都是交给我来办的，毕竟这是她的副业，她家里还有一整个高端珠宝品牌在等她打理。

我正要问她，就见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疑惑又探究道，【这手链好像是我家…】

周牧白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浑身散着冷意，【萧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甩给我一张纸。

我没有看，但我知道，是许缈缈的解聘通知。

从录音室回来后，我亲手拟的。

很难想象，在被我撞破这样暧昧的场景后。

许缈缈的眼里不见丝毫慌张。

她甚至游刃有余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才离开。

她太张扬。

【我还不知道，一个作曲家的手都能伸这么长了？我的助理轮的到你来管了？】

【周牧白，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允许的解聘通知，轮的到你来质疑？】

唐情一直不喜欢周牧白。

哪怕他身上有上千亿的商业价值。

我私下里问过她为什么，毕竟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

唐情握着酒瓶靠在我的肩头，眼里全是怜惜，她说，【萧漫，他要是懂珍惜你，你也不会来找我喝酒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

在一起的第二年，从音乐节上回来的周牧白忽然就对我冷淡了下来。

他原本就忙，难得空下来也是一直把自己关书房里，避免与我的交流。

我就是那时候接到了来自许缈缈的外卖挑衅。

我扯了下唐情，让她交给我自己解决。

唐情虽然不愿，但依旧沉着脸走了。

【我不觉得自己管错了，】我看向周牧白，【于公，她挑唆你，非议领导层，质疑他们的决定，于私，她作为一个明星助理，更应该以身作则，与你保持距离，而不是勾引你。】

【把她留在身边，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周牧白，我希望这点上你能分清是非。】

周牧白沉默地望着我，突然笑了。

再开口时，冷漠无比，【萧漫，你越界了。】

【你别忘了，你之所以能被称为金牌作曲家，是因为我连续三年专辑里都有你的歌，如果我不唱你的歌，你连这个公司的门都进不了。】

我诧异地望向周牧白。

我想他大概是站在这个高度太久了，以至于忘记，如果没有我，没有我为他量身定制写的出道曲，他到现在都还是个在酒吧驻唱赶场的穷苦少年。

他也不想想，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小小作曲家，当时怎么可能轻易做出要他红遍大江南北的承诺。

【你是不是以为我离不开你？才和许缈缈这么肆无忌惮？】

周牧白没有回答，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和得意说明了一切。

我的心底漫上一股悲凉。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里进了一条链接。

我垂眼，打开界面。

递到周牧白眼前。

我静静地看着周牧白，看着他冷漠的脸，闪过错愕，惊慌，最后归于震怒。

【萧漫！你怎么敢？】

我轻笑，目光落在那条热搜上。

#萧漫 周牧白 御用作曲人合约到期

【周牧白，做个选择吧。】

【是许缈缈还是我？】

周牧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很快，他抬起眼，狠戾地笑了。

【萧漫，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酒吧被人看不起的穷少年了，你没有资格逼我做选择。】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萧漫，我不是不顾念旧情的人。】

【你乖一点，好好在自己的位置上呆着。】

【不然，三年合约，困不住我。】

5.

许缈缈的解聘通知最终作废。

有了周牧白在背后为她撑腰，一时风光无限，在公司走路都带起风来。

跟在周牧白身边走行程时，也高调了许多。

唐情恨地牙痒痒，只能痛骂，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周牧白这颗摇钱树，在其他股东那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一个助理而已，用不着撕破脸。

而我，看着邮件里无数封的拒绝涵，无奈的笑了。

本来我与周牧白解绑的消息一出来，很多音乐公司都递来了橄榄枝。

但仅仅一天，我发送过去的作品就全都被拒绝了。

我知道是周牧白的授意，他在证明给我看，我离不开他。

如今他的地位如日中天，很多音乐公司都想跟他沾亲带故，不是想挖他过去，就是想让名下的艺人蹭蹭他的流量。

没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作曲家，得罪顶流歌手。

多么可悲的对比。

只是可笑，当初我费劲心思捧上去的人，竟然如此断我的生路。

唐情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叹了一口气，做了决定。

还好不是真的只靠写歌吃饭。

【我打算休息一阵，出去旅游。】

【然后，不写歌了。】

开始也是为了周牧白才写歌的，现在因为他不写，也算有始有终。

唐情愣住，随后笑了，【姐妹，这才对嘛！你百分之十的股份，跟我一起躺着数钱不香吗？】

【不过，你打算去哪里旅游？】

我没想到，会在川城的凌晨的机场遇到迟野。

他推着行李箱站在人流之中，向我挥手的样子，好像大尾巴犬。

他跟我解释，几天后这里有个拼盘音乐节，他反正没事做，就先来玩几天。

没想到转头看到了我，真的好巧。

我接受了这种说法。

跟他住进了同一家酒店。

和他同游川城的第三天，周牧白打来了电话。

彼时，我正跟迟野坐在火锅店里。

刚落座，迟野就喊来老板，特意叮嘱鸳鸯锅，清淡的要大锅，辣锅要小锅，还得是微微辣。

老板叹息，【来川城不吃辣太可怜了。】

迟野没说话，帮我烫碗，拆筷子，体贴入微。

烟雾缭绕，我微微出神，不经想起他也曾在医院这样照顾我。

那阵子，为了给周牧白写出最完美的歌，放进他的第二张专辑里。

我几乎时刻都在熬夜，抽烟，发呆，焦虑地吃不下饭。

工作室里全是散乱的废纸，好不容易有了满意的成品，抽完烟，打算回去时，胃部痉挛的疼痛几乎让我要晕过去。

电梯按钮都按不住。

迟野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桀骜的眉眼在看见我苍白的脸时，瞬间慌张了起来。

连抱带跑地去了医院。

他陪我挂了两个小时的点滴，医生的嘱咐他用备忘录记下，要了我的微信说发给我。

我本来想拒绝，但是想到要谢谢人家，也就加了。

后来，他送我回公司。

我才知道，他是新人，才出道，这么晚没回去是在练舞蹈。

我点头，正想说他如果需要写歌方面的参考可以来找我。

便看见，周牧白带着一个女生进了录音室。

我瞬间愣怔，甚至茫然。

我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那是我第二次知道许缈缈。

她像只雀跃的小鸟，挽上周牧白的手臂，【我是不是比她年轻有趣多了？】

回答她的，是周牧白的轻笑。

那一晚迟野一直陪在我身边。

看我流泪，听我诉苦。

他凌厉的眉眼看过来，【需要报复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