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我母亲的文章,几次提笔又放下,以我浅薄的文字功底实在表达不出来那种深沉复杂的爱。这篇文章我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我不想等到哪天母亲不在了再以另一种心情来描写我的母亲。
在如今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还有幸能像我一样穿着母亲亲手纳的布鞋。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因为我有这样一位一直为我纳千层底布鞋的母亲。
母亲今年六十岁了,一闲下来就拿起针线,曾经我老婆也劝过,不过老人闲不住。唯有的爱好就是听小说,闲下来了就一边听小说一边给我做布鞋。
布鞋面是黑色的,没有装饰,鞋底是白色的,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凸起针线点。穿上温暖而舒适,低调又朴实,脚不汗不臭。每次穿上布鞋我都经常想起那句歌词:“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穿的稳走的正,踏踏实实闯天下……”
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针脚,都蕴藏着母亲对我深深的爱意。
工作生活中我也经常穿布鞋,有人惊讶稀奇,有人羡慕,也有人觉得好笑,我从来都是引以为豪,因为这是母亲亲手做的!在我心里认为它比任何奢侈品、潮牌都珍贵!
黑色的鞋面柔软舒适,低调而又磊落,穿着它不光是脚舒适,心里更舒适。白色的鞋底刚中带柔,柔中带刚。黑白分明,做人也是如此。
穿着它,能走独木桥,能过山中道。布鞋的针线是紧的,千针万线结成千层底,无论走多远,我都会想起母亲,想起家乡。
17岁那年因父亲想让我回家帮他做生意,不让我再继续读书,我于是决定出远门闯荡。临走的前一夜,母亲拉着我的手,一边不停的抹着眼泪,一边哭诉着:儿啊!你不要抱怨你爸,人是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谁让你出生在这个家庭……除了母亲塞给我的1000块钱我就带着两双布鞋出了远门。
坐了36个小时的火车去了南方闯荡。穿着母亲做的布鞋,鞋底穿烂了我舍不得丢,找了鞋匠钉了塑料鞋底,穿着总是不如母亲做的舒服。母亲得知我的布鞋穿烂了又寄了两双给我,原来母亲在家想我的时候就会给我做鞋,我深深的感动着。想家的时候我凝视着脚上这双布鞋,母亲纳针线的情景仿佛又浮现在我眼前,昏暗的灯下,母亲躬着身子,粗糙的手指上戴着顶针,一手拿着针线,一手用力把针扎进坚硬的鞋底,用牙齿把针拔出来,再用手一拉……一针一线纳进鞋里的是爱啊!于是我选择了离老家最近的城市定居。
父亲去世后我把母亲从老家接了过来,母亲也给我老婆和妹妹做布鞋,可惜她们毕竟都是时髦的女人,嫌弃老土,从来不穿。后来我有了孩子,母亲又给孙女做鞋,城里出生的小孩还是无法体会到这种深深的爱意,也很少穿。也许母亲心里也觉得有些许遗憾吧,但她从来不说。
她看我一直喜欢穿她做的布鞋,就一直给我做,一闲下来就做针线活。我不忍见她劳累,也曾对她说:“妈,您给我做的鞋已经够多了,够我穿好多年了,没事儿您也出去跳跳广场舞,多交交老年朋友多好。”母亲说:“妈不喜欢那些,乘着现在眼睛还看的见,多给你做几双,以后妈眼睛看不见了想做也做不了……”我听后默然无语。
如今,母亲依然经常纳针线,她房间床头放的都是针线篮子、桌子上堆的都是做鞋用的布料、绣花鞋垫……
母亲的房间里有两个大收纳箱,里面装着这些年母亲为我做的布鞋。足足好几十双,够我穿一辈子了!我每次看到母亲做针线,都想起母亲曾经说的:“以后妈不在了,这些鞋也能够你穿好些年……我深深的感动着,感受着母亲对子女无私的奉献。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是蜂蜡,用来润滑纳鞋底的针线
我穿布鞋也很爱惜,只在晴天穿,在城里穿,去野外钓鱼都不舍得穿。面对别人惊奇的目光,我以此为荣,自豪的告诉别人,这是我母亲给我做的。我曾以此教育我的孩子,不要盲目攀比,不追名牌,不慕奢华……可惜孩子还小不懂得这个道理,跟老婆讲这,完全是对牛弹琴……
母亲给我做了这么多鞋,我想够我穿一辈子了,在未来的岁月里,即使哪天母亲不在了,穿上母亲做的布鞋,我依然会感觉到母亲在我身边……
我想我是幸福的!如今这社会,年轻的姑娘们还有几人会做针线呢?我们的下一代还有人能穿上母亲亲手纳的布鞋吗?没有几个了!当母亲这辈人老去了,这种传统文化也就断层,逐渐消逝了……
惟愿我的母亲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