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李先生
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我家都跟二叔家20几年不说话了,二叔在我爸去世后想在我家宅基地上建房,我妈竟然同意了。以她原先分厘必争的性格,这也太奇怪了,她为啥忽然变得好说话了呢?我爸兄弟两个,还有一个妹妹,姐弟三个从年轻时就不对付,主要是我小姑和二叔从年轻时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妈,也看不起我爸。我爸为了维护自己的老婆,就跟二叔和小姑闹翻了。
在没有我这个儿子之前,我上面有两个姐姐,但是很不幸都是不到10岁就夭折了,我爷爷奶奶不喜欢孙女,不待见我妈,连带着二叔和姑姑也不待见我妈。
听我妈说,逢年过节发压岁钱的时候,二叔家的两个儿子都有压岁钱,我两个姐姐一分钱都没有。因为爷爷奶奶不给她们压岁钱,我姑姑结了婚也不给两个侄女压岁钱,我二叔就更别提了,眼里只有自己的俩儿子。
我妈要强,明明处处都能干,却因为生了两个女儿,总是被我婶子嘲笑,还被我二叔动不动就吼一顿。而且爷爷奶奶在二叔和二婶搬弄是非之下,也经常跟我妈吵架,还不帮忙带我两个姐姐。那时候农忙,摘棉花的时候,她用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带两三麻袋棉花,就没办法把两个姐姐带回家。我妈把俩女儿放在地里的桥梁下,把棉花送回家之后,再摸黑骑车返回来接俩女儿回家。
我爸那时候在砖厂上班,因为爷爷奶奶偏心,分家时给我爸分了好几百块钱的外债,他只能没日没夜地挣钱,才能勉强在一边还外债的情况下一边养活一家四口人。
后来,我二姐在6岁时发烧没人管,我妈从地里回来把她送医院,已经晚了。再后来,大姐在9岁时也突然生病去世了。接连失去两个女儿,我爸大受打击,几乎一夜白头,我妈精神也开始不正常起来。
而我二叔二婶,不仅不安慰,还在村里说风凉话,说:“我大哥大嫂上辈子肯定是坏了良心,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连两个女儿也留不住!”这话传到我妈耳朵里,一向要强的她,忽然就振作起来了。她发疯一样跑到我二叔二婶家里,把他们家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砸了个稀巴烂。我二叔要打我妈,我爸追过去,一脚把他踹翻了。
我妈破口大骂:“俩孩子没了,你们当亲叔亲婶子的不说难过就算了,还带头在村里嚼舌根,嘴给你们撕烂都不亏!”
二婶自知理亏,拉着二叔不让还手,就这样,我家和二叔家彻底断了来往,从此不再说话。
我爸妈到了40多岁才生下我这一个小儿子,因为担心我有什么意外,我妈就在家里喂喂猪和鸡鸭,不再种地那么要强了,地里的活都交给我爸,农闲时我爸再去打工赚钱贴补家用。而爷爷奶奶想帮忙带我,我爸妈也拒绝了,要不是他们当初偏心,我两个姐姐也不会那么可怜,不到十岁就夭折了……
等我长到十岁,我爸妈才算松了一口气,开始努力赚钱培养我读书考大学了。我也算争气吧,考了一所好大学,也顺利毕业找到了工作,留在大城市买房安家。
前段时间,我爸去世了,我妈也68岁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就把她接到我身边了。
结果,昨天晚上我二叔突然给我妈打电话,说想在我家的宅基地上建房子,给二儿子娶媳妇用。当时,我气得都想夺过电话,臭骂他一顿,结果我妈竟然慢悠悠地说“好”,然后示意我回自己的屋……等她跟二叔通完电话,我出来质问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叔的为人,为什么那么好说话呢?”
我妈说:“我是答应他了,不过我告诉他,我20年前找算命的人看过了,咱家宅子不吉利,要不然也不会一连失去俩女儿。如果他不介意,破解方法就是给你爸立个墓碑,再出10万块钱买走宅基地,就当破财免灾……他就挂断电话了。”
我知道,我妈不是那种烂好人,她年轻时受过的苦,怎么会轻易忘掉呢?而我也不想劝她“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妈其实提出的条件不过分,立墓碑,就当是二叔二婶为他们年轻时犯的错向我爸赔礼道歉。而出10万块钱,这个价格买一块儿宅基地也不贵,毕竟农村宅基地现在也不是那么好分的。当然,宅基证可能不会给他们,只是让他们在上门盖房。不知道我二叔二婶最后会怎么选?虽然我不是很想回到那个让我妈伤心的老家,但那毕竟是我的根,百年后我妈要埋在那里,就是现在我们也要回去给我爸上坟。
但是,我妈既然那么说了,就看看我二叔他们怎么表示吧。
写在最后李先生的遭遇,确实让人难受。因为以前的老思想,他父母被他爷爷奶奶、二叔和小姑一家人欺负,而他两个姐姐,也早早夭折。
真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如果我们是李先生的母亲,经历那样的事情,大概也不会轻易原谅吧?
不要说,事情都过去了,人都老了,该放下就放下。有些事放不下,带进棺材又何妨?遗憾不是给自己的,仇恨也不是给自己的,而是让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不得安生的。大家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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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过儿童图书编辑、儿童名著解析,写过企业家、养老院长、律师等名人采访稿,如今热衷生活故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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